“公子!煜公子,你慢點!”
“這樣便跟不上了?果然是隻軟腳蝦駕!”
寒風呼嘯,官道之上兩騎一先一後,馬蹄揚起陣陣塵土。
自詡草原上最勇猛男人的蕭寒,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
只是任憑他馬鞭掄得飛起,胯下的戰(zhàn)馬不要命地拔足狂奔,甚至早已將身後的百人隨從甩出老遠,卻都始終無法追上前面那道身影。
蕭寒牙齒咬得咯咯想,心中叫苦不迭。
按說兩人身下的馬匹,都是萬里挑一的良駒,哪怕有些差距,也應當微乎其微纔是。
關鍵在於自己背後那把‘斷嶽’,看似樸實無華,實則,卻是足足有著三百多斤重量
這樣子還追得上,那纔有鬼了!
大燕女帝,答應了賜婚一事.唯獨只有一個要求.陪嫁之物,需得先行奉上!
其狼子野心.怕是路人皆知!
兩人混在護送陪嫁之物的隊伍裡,剛一過了周境,便不動聲色地帶著幾十匹戰(zhàn)馬,悄悄溜出了隊伍。
畢竟嘛,說是良駒萬匹,路上有些許損耗,也是在所難免。
一路到此,至今已有數(shù)日了。
自從踏入大燕的土地上,君若就好似卸掉了什麼千斤重擔一般,表現(xiàn)出從未有過的歡脫。
蕭寒看在眼裡,心中也跟著歡喜。
就是這速度著實太快了些.
他倒不是非要與姑娘家一較短長。
只是畢竟身處異國他鄉(xiāng),萬一遇上什麼居心不良之人,自己救援不及,那便真的要抱憾終身了。
想到這裡,蕭寒閉上雙眼,一手扶上腰間寶刀。
嗡——
無形的刀罡刺破了身前的空氣,蕭寒睜開眼,整個人的氣勢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馬眼當中流露出一絲驚恐。
這一刻,就像是有著一柄看不見的長刀,始終輟在身後,刺得馬屁生疼!
它確信,只要自己膽敢慢上一步,立馬便要被一刀兩斷!
“唏律律——”
戰(zhàn)馬嘶鳴,速度越來越快,卻是無異於在燃燒生命。
‘對不住了.’
蕭寒心中告了聲罪,大不了追上之後,給你風光大葬.
反正只要過了前面那座城,前方的路,便只能靠雙腳繼續(xù)趕路了。
“駕!”
“兩位公子,等等我們!”
眼看著二人以超出馬兒極限的速度狂奔起來,一身鏢師打扮的紇骨塔心中罵娘。
這羣少爺、郡主什麼的只顧自己開心,竟完全不管他們這些下人的死活!
當初,接到首領密信之時,紇骨塔只知道,是要自己率衆(zhòng),護送兩人前去幽州。
許是爲了掩人耳目,兩人並未帶著護送嫁妝的隨從同行,而是以密信的方式,召集了藏身大燕各處的一百名‘黑梟’。
見面之前,紇骨塔還以爲,兩人此去,是要執(zhí)行什麼了不得的任務。
直到自己一行打扮成鏢師,並順利與對方匯合之後,方纔知道。
這兩個殺千刀的傢伙,居然只是爲了去看人家劍仙打架?
簡直豈有此理!
就爲了一睹劍仙屠妖之風采,竟不惜搭上他們整整一百名苦心經(jīng)營多年,改頭換面,這纔在大燕紮下根的黑梟.
這種弟子簡直有辱天刀他老人家的門風!
大多底層的草原人,都視馬兒爲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紇骨塔不會自然不會像那個少年一樣,不顧馬兒的死活,而去奮力追趕。
只要目標仍在自己視線之內(nèi),那便由他們?nèi)ァ?
正自出神,便聽得最前方,那位扮作男子的郡主驚呼出聲。
“呀!”
——
“君煜公子!”
聽得心上人在前方驚呼,蕭寒縱身一躍,離開了馬背。
如此距離,馬兒全力奔跑,已然不及自己奔襲的速度。
蕭寒雙腿在空中連踏,踏出道道音爆之聲,幾個呼吸間,已然落在了李君若的身旁。
“昱公子,發(fā)生何事!”
“喵嗚——”
焦急的吶喊聲,比人先一步到達。
雙足落地,蕭寒緊繃的情緒終於稍稍放鬆了下來。
這官道正中央居然倒著一個人和一隻.貓?
男人趴到在地上,一身風塵。
反觀那隻肥碩的大貓,卻是毛髮鋥亮,正守在一旁,不住地舔舐著對方。
李君若蹲在那人身旁,雙手離開了對方脖頸,低聲道:
“並未發(fā)現(xiàn)什麼致命傷勢,偏生氣息十分微弱,比起受傷,倒更像是力竭之下,昏倒在了此處。”
蕭寒對此全然不關心,只淡淡道:“你沒事就好。”
瞧著對方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個卑賤的燕國人,叫得那麼大聲,虧自己還以爲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李君若臉色一僵,站起身來,‘啪’地一下展開手中摺扇,冷冷道:
“我咳咳,本公子騎得太快,若非轉(zhuǎn)頭及時,馬兒險些便將此人踩在蹄下,這才驚呼出聲。
你瞧,此人的頭朝向北方,剛好與我們所前進的方向相反,沒猜錯的話.許是剛剛從南樑方向逃回來的。看來,前路果如傳言一般,並不好走。”
瞇眼望去,前方不遠處,已經(jīng)可以看到皚皚白雪。
不算太厚的積雪,在陽光下如同灑落了一地的碎金子,不時映出星星點點的光。
“喵~”
胖橘甩了甩脖子,用力地抻著懶腰,像是對兩人的到來完全沒有防備。
它幾步便爬上了男子的後背,將自己團成一團,閉上了眼睛。蕭寒總覺得眼前的一人一貓說不出得詭異,經(jīng)她這樣提醒,尷尬地撓了撓鼻子,仔細觀察起來。
嗯.雖然臉上沾著些許塵土,嘴脣乾裂,卻不難看出對方五官立體,棱角分明,分明就是個不折不扣的俊哥兒。
‘危!此子留不得!’
“果真如此,不愧是煜公子並且,我瞧這人筋骨強健,體內(nèi)隱隱有氣息流轉(zhuǎn),雖無法一眼看出修爲,卻絕對是個修行之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要.”
蕭寒伸出手掌,在自己頸前輕輕比劃道。
說罷,沒來由的,他竟忽地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低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隻看似已經(jīng)睡著了的肥貓居然白了自己一眼?
孽畜!
將你一併斬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是修行之人”
‘煜公子’不耐煩地站起了身,朝著自己比劃道:
“受累擡擡腳,你踩到人家的佩劍了。”
蕭寒:“???”
他臉色一黑,俯身拾起腳邊那把做工精美的長劍,‘噌’地一下將其拔了出來!
一瞬間,那劍鋒上閃爍著的森森寒芒,竟刺得他都不由得瞇了瞇眼。
四尺長的劍鋒薄如蟬翼,蕭寒伸手輕彈劍身,發(fā)出無比清脆的‘叮’的一聲。
“薄而不柔,堅而不脆,好劍!”
自幼便整日與刀劍打交道的他,一眼便知,這是柄吹毛斷髮的利刃!
不得不佩服大燕的鍛造手法,單只是這柄路邊撿到的寶劍,拿回大周去,不知多少人要爲之搶破了頭。
“真是呆子.呆子!”
李君若手腕一抖,將摺扇收攏,不耐煩地敲了敲對方的腦袋:
“當然是好劍本公子不用拔出來,也能知道.拜託你好好看看仔細,那劍格上寫著什麼?”
蕭寒面露尷尬,這纔看到,劍格處,赫然刻著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藏劍山莊】
“煜公子的意思是”
蕭寒話音未落,地上那人手指輕輕動了下。
“水有.水嗎”
煜公子笑得意味深長,一手捻了捻自己脣邊的八字鬍: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況且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籲——”
兩人身後,百人的押鏢隊伍剛好趕至。
範煜朝著人羣擺手招呼道:
“古師傅,這裡有人暈倒了,受累幫忙拿些水來!”
——
“咳咳咳!”
“這位兄弟,慢些喝,不要急,水多得是”
“多謝兄弟!若是沒有你們我跟喪彪,怕是要命喪此處了!”
“喪喪彪?”
“哦,是我這隻肥貓的名字。”
“哈哈哈,妙,真是好名字!”
“喵!”
看見心上人揹著雙手,與那名男子相談甚歡,蕭寒氣得冷著臉站在旁邊,一言不發(fā)。
君若糊塗!
長成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咳咳.真是失禮,在下藏劍山莊陳星河,還未請教二位恩公,高姓大名?”
李君若當即拱了拱手:“原來是藏劍山莊的陳少俠,在下範煜.喂!呆子,人家跟你說話呢!”
“蕭楚南。”
陳星河:“久仰久仰。陳某多嘴,恩公這是要.往南樑去?”
範煜見對方如此上道,當即點頭道:“正是如此!我瞧陳兄像是從南方來,可知那邊的情況?”
蕭寒心中煩躁,聞言卻也跟著豎起了耳朵。
還好,原來君若是打算問這個.自己果真是個呆子
“嘶暈得久了,雙腿有些不聽使喚,範兄,拉我一把。”
蕭寒:“!!!”
他猛地轉(zhuǎn)頭,剛要上前,就見那陳姓賊子正在借力起身。
而他那隻髒手居然已經(jīng)抓在了君若的手掌之上!
“多謝.”
話音未落,陳星河一個站立不穩(wěn),竟就勢朝前栽了過去!
李君若一臉茫然,還未來得及撒手,對方整個人已經(jīng)撲進了懷中。
他將頭靠在自己肩上,大口喘息,這才堪堪止住了身子。
“抱歉.實在對不住.
在下費勁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方纔從幽州逃了出來。
承二位救命之恩,如若不棄,願爲二位恩公引路!”
‘範煜’臉色微紅,板著臉點了點頭。
他再一次展開了摺扇,狂扇不止。
蕭寒袖口中的拳頭攥的咯咯作響
‘陳賊.我必殺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