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川的要求,桓溫幾乎是一口答應,特別是糧草的供應,這是在其他人那裡要不到的。
那些藥物,其實要多少有多少,但對於桓溫來說不一樣。
帶著光環,王者歸來,不知道要贏得多少民心,再加上他北伐出征,如果能贏,在東晉的威望不知道會到達一個怎樣的高度,或許跟當初的曹孟德差不多吧。
這可就厲害了!
趙川覺得自己雖然立場不同,但桓溫此人卻不能小看,畢竟是歷史上險些一統天下的人物(最後枋頭之戰敗在慕容垂手上),現在自己差得實在是太遠。
小人物總是可悲的,幸運點的,可以喝點湯,不幸的,就是那句名言,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什麼的,悲慘的一塌糊塗。
桓溫還算大方,甚至有拉攏的意思在裡面,趙川不敢再往下面想太多。
談妥了正事,氣氛似乎也鬆弛下來,兩人間本就沒太多利害關係,或者說,身後沒站著世家的趙川,還不值得桓溫去思量對付。(原則上他的便宜老爹陸納並未爲其站臺,頂多是提供了點便利)
“神州陸沉,看著北方那些異族作威作福,我日夜難寐,你從關中而來,應該理解我的心情。還都洛陽,一直都是我的心願。”
既然已經談完了生意,接下來應該是要談情懷了,桓溫也是個雅人,一下子就把話題拔高到“八千里路雲和月”的地步,趙川又怎能掃興。
他總不能說你一意北伐,全是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刷聲望,一切都是套路吧。
“桓溫說得沒錯,現在的晉國,粉脂氣太重(這年頭士子抹粉纔是潮流,趙川這種素顏的是異類,還好夠帥)我就佩服一個半人!”趙川十分裝逼的說道。
這話是歷史上的苻堅說的,當初攻破襄陽,這廝就說是虜獲了一個半人,大獲全勝,不虛此行。
“哦?一個半?還有半個人的說法?”桓溫差點被趙川這樣的說法逗笑了。
“沒錯,一個就是桓公你,另外有半個,就是謝安石。”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饒是桓溫知道趙川在說奉承話,此刻也開懷大笑,摸著自己下顎的長鬍須,臉上得意的表情卻是怎麼都掩蓋不住。
不過很快他意識到一個問題,爲何謝安只能算半個人?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趙川,對方沒有矯揉造作,而是直截了當的說道:“謝安石被家族所捆綁,所思所想,無不以陳郡謝氏爲第一考慮對象,他又豈能算一個完整的人?”
趙川對於謝安可是充滿了怨念和無奈,一有機會便往死裡黑,小人報仇從早到晚真是一刻都不耽誤。
桓溫被噎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這道理是如此直白,如此鮮血淋漓,讓人難以接受又不得不信服。
說一千道一萬,他是龍亢桓家的領袖人物,又如何能擺脫得了“世家”二字。
“成也世家,敗也世家,你不是世家中人,很難理解這些愛恨情仇。謝安石也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啊。
世家子弟,無不以自身姓氏爲榮,抱團取暖,一方有難,同氣連枝,影響力巨大。
而彼此間分工卻又有所不同,其間的關係,三言兩語難以盡述。”
說起世家,桓溫也是很難一言以蔽之,其間的複雜感情,不是當事人,很難說得清楚明白。
“好了,趙大當家陪著老夫吹了這麼久的冷風,也是異常辛苦,來人啊,上酒!”
桓溫當初那手刃父親仇人的豪邁又出來了,此情此景居然想喝酒,趙川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麼想。
這是一個花樣作死的年代!
魏晉士人作風不拘一格,有時候常常玩行爲藝術(類似於三國禰衡那種),雖然不常見,但更多時候率性而爲則是很普通的事情。
比如走親訪友,到了對方家門口,突然腦子裡某根筋不對,不想去了,轉身就回去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
這裡現在風很大,又沒有妹子,周圍黑燈瞎火的,還不太安全,明天也有生死存亡的大事。
現在喝酒合適麼?又不是借酒澆愁?
很多事情趙川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桓溫成竹在胸,根本就沒把建康城裡的某些土雞瓦犬當回事看。
微弱的亮光中,一個窈窕的身影款款而來,看著居然還有幾分眼熟!
等來到燭光下,趙川愣住了,端著酒壺和酒杯的女子,居然是許久不見的·淑文!
趙川很想問她不是在襄陽養胎麼?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有時候要孩子需要些緣分,同樣是郗家的女人,郗道茂才兩次就中槍,而淑文和趙川兩人當初雲雨不知凡幾,對方的肚皮卻是毫無動靜。
“那個……”許久不見,又新撩了那麼多妹子,趙川看到淑文一時間竟然語塞,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這位俏麗的小寡婦沒有說話,而是給了某人一個幽怨的眼神,然後轉身對著桓溫盈盈一拜說道:“義父大人,酒已經上來了。”
義父大人?
淑文的吳儂軟語卻把趙川劈得外焦內嫩!
義父大人?桓溫?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義父這不就是乾爹麼?
趙川腦子裡不由得出現後世的某些場景,那些傳超短裙的妹子,白花花的大腿在眼前晃啊晃啊,還有和老男人間不得不說的故事,不由得讓人浮想聯翩。
莫非自己現在已經綠了?這算是報應麼?趙川心中歪膩,又不好明說。
看到趙川這副模樣,淑文大囧,扯著他的耳朵大聲說道:“你是在想什麼?你在懷疑什麼?桓公英明神武,憐惜我孤苦無靠,收我爲義女,你在想什麼齷齪的事情,啊,啊!”
淑文發怒像一頭母豹子。
小寡婦發怒的樣子格外的可愛,顛覆了以往的形象,趙川連忙把她的手拉下來,將對方整個人摟在懷裡,咬著對方的耳朵說軟話。
很快淑文就軟得如同麪條掛在他身上。
“多謝桓公這段時間照料,不過你我平輩相交,叫伯父什麼的,未免有些奇怪了。”
桓溫哈哈一笑說道:“淑文她被謝家庶子糾纏不休,老夫拉一把也是正常,與你無關了,不必介懷。來,走一個,喝完這杯,咱們就各走各的路了。”
這句“各走各路”,說得意味深長。趙川收起訕笑,一臉嚴肅的倒了一杯酒,先乾爲敬的說道:“祝桓公旗開得勝。”
“彼此彼此。”
桓溫的樣子很淡然,喝了一杯酒轉身就走,並沒有過多的廢話。
或許他只是希望趙川能看到他明天大殺四方的樣子,現在過多的墨跡,毫無意義。
大老虎走了,趙川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全部溼透了,一身冷汗。
什麼蒙汗藥啊,刀斧手啊之類的完全沒有發生,似乎以桓溫的爲人,也沒必要做這些下作的事情。
嗯,雖然他的計謀有時候很下作就是了。
拉著淑文來到自己的小船附近,小和尚法顯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
“又一個?”
法顯看著眼角含春,時不時就偷偷打量趙川的淑文,這位明顯已經是“少婦”,而且估計兩人之間有很多“故事”,他乾澀一笑,那張青澀的臉上帶著無奈。
自己好像已經變成了尷尬的存在,而剛纔一直被人看管著,這種感覺簡直讓人想抓狂。
“趙施主,天色不早,咱們回去吧,這位小娘子也一起來吧。”
法顯有很多話想問趙川,奈何有個不認識的女人在。
看上去似乎是某人的姘頭。
淑文有很多話想跟趙川傾訴,奈何有個不認識的和尚在。
趙川之前就已經被謝道韞和王孟姜兩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撩撥得火氣很大,想在淑文身上找點補償回來,奈何旁邊一個巨大的電燈泡,尼瑪還是光(頭)的!
三人都是各懷心事,恨不得早點結束這種尷尬的場景,奈何這船太小,連個遮擋都沒有。
夜黑風高,毫無情調可言,只有耳邊的風聲和玄武湖的波浪聲混雜在一起。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誰也不敢先開口,氣氛尷尬得讓人想撞牆!
一路無話的回到雞鳴寺,法顯立刻就逃之夭夭,留下趙川和淑文兩人面面相覷。
正當淑文想問話的時候,正在值班的諸葛侃出來了,看到趙川身邊又是個美女,爲什麼要說又呢?因爲這已經是他見過的第三個,本來鬆弛下來的氣氛又尷尬起來,有眼色的諸葛侃找個由頭遁了……
小白兔也許能一次兩次逃過大灰狼的襲擊,不過最後還是會成爲大灰狼的盤中餐。
三月不知肉味,趙川和淑文兩人如同癡男怨女一樣在房間裡發泄,其間的歡快與纏綿不足爲外人道也。
一番雲雨過後,被子裡軟綿綿的身子抱在一起,兩人互相在對方耳邊說著悄悄話。
“我以爲你在襄陽養胎呢?我之前那麼努力還是沒懷上?”趙川不可置信的問道,有些擔心他是不是不能生育。
不能播種的種馬是可悲的,他現在還不知道郗道茂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還在爲肚皮沒動靜的淑文耿耿於懷。
“孩子是我一個人能生的麼?你這麼說是在怪我囉?”
本來就對趙川在江左拈花惹草很是不滿的淑文,此刻已經是要炸毛的前兆了。
“對了,這段時間你一直是跟著桓溫在一起的麼?他一直都在哪裡呢?爲什麼別人找不到他?”
某人連忙岔開話題,這一下讓淑文興奮起來,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這一路看到的事情。
和自己預想中的差不多,不過細節更豐滿了。
淑文說桓溫對自己“被遇刺”非常警覺和有準備,她這段時間也在考慮對方是否真的是自導自演,或者將計就計,總而言之,他是提前知道,並且做好了一切準備的。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桓溫當時要反擊刺殺,絕對能佈局將對方一網打盡,但他卻沒有這麼做,期間的因果,很值得人們去思索。
“亢龍軍?精銳?”
趙川從淑文口中得到一個關鍵信息,在桓溫老家龍亢,不僅有專屬於桓家的塢堡,還有一支規模不大,但異常精銳的“殺手鐗”亢龍軍。
估計這支大軍,是桓溫用來逆轉乾坤的。
戰陣之間,非常注意節奏感。
一支關鍵時刻頂得上去的嫡系部隊,有時候甚至抵得過十萬大軍。
趙川有一個怪異的感覺,建康城裡,有什麼人打得過淑文口中推崇備至的“亢龍軍”?
他一直以爲桓溫會帶著千軍萬馬回來反殺,但現在想來,那麼龐大的隊伍,根本就無法隱藏行蹤。而這次淑文跟著桓溫一起回來的,一路隨行的,確實是這支很神秘的部隊。
趙川有一種預感,這次北伐,恐怕是這支軍隊要大放異彩了。
“你還有沒有力氣,我還想要,萬一剛纔沒懷上怎麼辦?”
“別,明天生死攸關,等回到江北自己地盤,你想怎麼玩都可以。”
這如狼似虎的寡婦,趙川還真有點吃不消,暗想將來一定要在家制定輪流侍寢的制度,不然把自己搞死可就是千古第一的大笑話了。
他把明天可能遇到的情況,詳細跟淑文說了,對方臉色果然嚇得煞白。
“很危險麼?”
“還好吧,有一點,不過好處也很明顯,這波完結了,就可以過江回家了。”
其實還要幫謝安找寶藏,其實一刻也難以安生,但這些鬱悶的事情還是不要拿出來跟自己的女人說吧。
趙川摟住淑文光滑的肩膀,喃喃道說道:“有些路一旦走了,就無法回頭。”
他的身世是如此奇特,又招惹了那麼多世家的女孩,如果還想混下去,前面只有一條坎坷的路能走而已。
拋開在牀上傾訴衷腸的兩人不提,把視線轉到洛陽郊外。
這裡也是個夜黑風高的天氣,正適合殺人放火。
作爲突擊隊長的朱序,在長途跋涉之後,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的隊伍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魔鬼一樣的窈窕身材,尤其是那雙又細又長的腿,在勁裝的打扮下格外突出。
無論怎麼自污,哪怕已經將臉全部塗黑,也無法將自己僞裝成男人!
朱序無語的看著眼前這位不知發愁爲何物的鮮卑女子,想一刀砍了對方的心都有。
知道自己身材好,就不要到處招搖了好不好,一看就是美女的身形,被人抓到都沒辦法掩飾過去。
沒錯,他眼前的這個女子,正是閒的沒事想找點樂子的長安君,偏偏他又對這個女人沒什麼約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