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上去孱弱無比的鳥銃兵忽然變得很難纏,但是嚴格的軍紀讓甲兵們無路可退,而且十幾年來面對明軍野戰(zhàn)中壓倒性的優(yōu)勢讓他們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對手居然不需要出動家丁,只要隨便給鳥銃兵裝一把短刃就能與他們抗衡,這讓習慣了勝利和屠殺的甲兵們感到自尊心受了極大的傷害。
無路可退的後金甲兵們大聲嚎叫著向刺蝟一樣的刺刀陣直撲過去。
“殺!”嚴整的刺刀陣中,士兵們齊聲大喊,接近兩米的步槍密密麻麻的刺出,槍刃入肉的噗噗聲不絕於耳。
雙方陣線都有人倒下,更多的是後金甲兵,他們的武器不是短柄斧頭就是狼牙棒,或者乾脆只是順刀,比對手短了一半。甲兵們怒吼連連,卻只有招架之力,對面的“長矛”比他們的長了一倍,佔盡優(yōu)勢,一輪交鋒下來,第一排甲兵幾乎傷亡殆盡,地上倒?jié)M屍體。
眼看肉搏戰(zhàn)不僅佔不到便宜,還處於劣勢,甲兵們有些無所適從,頭腦機靈點的人稍微往後退了幾步,以避開前方密密麻麻的刺刀,後金的攻勢慢慢停滯。這時,身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怒喝道:“陣前怯戰(zhàn)者死!”緊接著,兵刃入肉和慘叫聲接連響起,幾名往後退了少許的甲兵身首異處,一羣身穿耀眼銀色盔甲的人衝了上來。
甲兵們紛紛打了一個寒戰(zhàn),記起了後金的嚴酷軍律,對巴牙喇和軍律的深刻恐懼佔據(jù)了上風,再度鼓起勇氣往前面密集的刺刀森林沖了上去。
後面的巴牙喇同時加速,跟在他們的背後,一邊砍殺跑在最後的人。這些對付自己人和對付敵人一樣兇狠的巴牙喇把前面的甲兵逼入了絕境,後金的殘酷軍紀和巴牙喇的積威讓他們根本沒有抗命的勇氣,只能不顧一切往前衝。
可是明晃晃的刺刀讓甲兵們也是腿腳發(fā)軟——這些鋼鐵刺蝟一般的傢伙殺起人來不比鳥銃遜色——最前面的幾名甲兵精神已經(jīng)接近崩潰。前方是密集的刺刀,後方是奪命的巴牙喇,這羣生死夾縫中的人嘶聲力竭的大喊,緩解著心中的絕望恐懼,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撞上對面那密密麻麻的鋒利兵刃。
淒厲的慘嚎不絕於耳,一羣甲兵無一例外的全部被刺中,不少人甚至被捅了好幾個血窟窿,後方尚沒有被刺中的甲兵們揮舞著武器,閉著眼睛衝了上去,等待命運的降臨。
後方的巴牙喇手持長盾猛衝而來,頂住前面的甲兵往第一團的士兵們直撞過去,這些強壯而兇猛的巴牙喇借這些炮灰遮擋了士兵們的視線,如同坦克一樣將前排的陣線撞開一個裂口,兩排士兵大多被他們撞倒在地,持盾的幾十人都衝入了陣中,與士兵們混戰(zhàn)在一處,這時候刺刀變得毫無用處。這幾十名巴牙喇隨即便揮起手中短柄斧頭和單手大刀,嫺熟的開始砍殺周圍明軍,精良的兇器帶起一蓬蓬血雨,後面的甲兵跟了上來,用斧頭、狼牙棒等重兵器協(xié)助巴牙喇一起攻擊,將這一段陣列攪得一片混亂。
這時,第二營、第三營的援兵及時趕到,成百上千的士兵舉著刺刀加入了戰(zhàn)鬥。生力軍的加入,讓逐漸在巴牙喇的攻擊下逐漸支撐不住的第一營壓力頓時緩解,一羣又一羣的士兵以排、班爲單位,聚集成橫隊或者戰(zhàn)鬥小組,結(jié)陣抵抗兇悍的巴牙喇。
第一團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原來第一營的陣地,遠程兵器的對射徹底變成了近身肉搏,空心方陣不復(fù)存在,演變成了大混戰(zhàn),戰(zhàn)鬥又陷入了膠著。鏖戰(zhàn)中的人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兩翼的方向,有大羣的人在逐漸靠攏,似乎想把整個第一團整個圍住——這正是阿巴泰派出的兩翼部隊,他把手中能動用的人都動用了,不僅是作爲預(yù)備役的餘丁,連戰(zhàn)鬥力相對孱弱的包衣也派上去了。
遠遠觀望戰(zhàn)鬥發(fā)展的人們把這一切盡收眼底,魏連橫向夏天南請戰(zhàn):“將軍,讓第二團上吧?漢生已經(jīng)徹底放棄了方陣,側(cè)翼沒有保護,韃子似乎想從中間突破、兩翼包抄,這樣的話,第一團很危險。”
夏天南嚴肅地點頭:“交給你了,你根據(jù)戰(zhàn)鬥的局勢自行指揮,無需請示。”
“請將軍放心!”
第二團也動了,方陣變成了以營爲單位的縱隊,小跑著奔向第一團的陣地。
黃漢生處在喊殺聲喧譁的戰(zhàn)陣中,視線被擋,沒有看到兩翼靠近的敵人,也不知道第二團已經(jīng)趕來增援,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如何擊退韃子。就在他考慮是不是把第四營也押上去時,後金把剩餘的巴牙喇都派上來了。
近百名巴牙喇在跑動當中拋出了手中的兵器,一把把沉重的飛斧、標槍和鐵骨朵帶著風聲呼嘯而至,從第二營、三營趕來增援的一排明軍同時倒地。然後巴牙喇們就在六七步之外用弓箭對著刺刀陣一箭接一箭地射擊,這麼近距離的重箭讓等待拼刺刀的士兵們猝不及防,整排整排地倒下。
前排倒下的士兵在地上形成障礙,後排的士兵還來不及上前,又一波飛斧砸來,短短的時間就有幾十個明軍非死即傷,還沒有完全進入戰(zhàn)鬥狀態(tài)的二營和三營士兵一時間有些懵了,乘此機會,巴牙喇和身後跟隨的甲兵吼叫著一涌而上,從這個缺口衝入人羣中。
缺口兩側(cè)的士兵們陣型大亂,他們的刺刀適合中距離的突刺,貼身的戰(zhàn)鬥對他們很不利,而巴牙喇、甲兵的短柄斧頭和狼牙棒則如魚得水,重兵器上下翻飛,帶起了一蓬蓬血雨,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後方中軍的阿巴泰總算恢復(fù)了一些信心,戰(zhàn)鬥最危急的時刻,以巴牙喇爲箭頭,帶著甲兵們攻擊是屢試不爽的招數(shù)。現(xiàn)在看來,只要攻破敵人陣型的中央位置,引得兩翼來救援,原本嚴密的步兵陣型就會陷入混亂,那種結(jié)陣的刺刀陣就會不復(fù)存在,對個人武勇佔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後金軍是很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