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草心站起來跟他握手告別笑道:“你現在還是一個流落異國的逃亡者,我就算想跟你要求什麼也是空的。難道我說我現在缺一個藥業公司的總裁,你就能不回國在我這裡屈就?拿著東西走吧,我目前唯一的請求就是請您別告訴任何人這些資料的來源。你知道的,我是個企業家,我也有我的擔心。好了,公司門口我的秘書會送您離開,德國那邊下飛機後也會有人接您,祝您一路順風!”
貝斯曼走了,青藍藥業只不過少了一位隨時可以招聘的助理實驗員,而德國最著名的藥劑世家卻颳起了一場差點天翻地覆的家族風暴!
而藍草心在接到一路暗中保護貝斯曼的藍三的密報後,卻是微微驚訝地挑高了眉頭:“你說他竟然請求天龍會的聯絡人在法庭判決了所有仇人的罪行後,幫他把這些人在入獄前全部殺掉?”
這可真是有些出乎藍草心的意料了。貝斯曼這個人一直是個嚴謹的科學家、精明的企業家,卻有著德國人傳統的根深蒂固的規則意識,邪門歪道的東西一向不幹。看來這次的事是把他真正地激怒了,日耳曼人的熱血和狠厲都在這個飽經創傷的男人體內覺醒,這次是下定決心要對敵人趕盡殺絕,不肯給他們任何一點茍活翻盤的機會了。
但是他竟然知道要藉助幫助他洗雪沉冤的強大勢力來做這件事,而不是孤身涉嫌,或者僱兇殺人,又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他德國式的冷靜以及對天龍會這個他不知名的勢力的信心和終於決定信賴。
這一場人生的迴環曲折,似乎讓原本就優秀的貝斯曼老師蛻變得越發讓人刮目相看了呢!
而藍草心所發現的那件足以影響集團發展的“一件事”,則是在視察青藍教育連鎖在全國設立的100所青藍學校中發現的。
其實這件事真正的源頭還在藍六身上。藍六那種自己拍拍捏捏就能改變外形的天生的變形異能最初引起藍草心的警覺,是他的整個身體凝聚著一層比普通人厚實許多的靈氣。這種靈氣很混沌,沒有任何屬性,就像是人體生命力直接濃縮了潛伏在藍六的身體裡。藍草心第一眼看到他,就發現了這一點,神識立刻警覺地探查過去,自然發現了這貨其實是男扮女裝的事實。再聯想到藍一的視若無睹和藍七順暢地跟這貨溝通的情況,藍草心用腳趾頭都想得到他的真實身份。
但這件事也讓她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普通人如果體內天生有某種靈氣聚集,就會作爲異能體現出來。
而在視察青藍學校的時候,纔剛走了第三個學校,藍草心就驚訝地發現了一個眼睛裡生命力特別濃郁的小女孩。
藍草心在每個學校停留的時間都不長,從頭到尾不超過20分鐘,但這二十分鐘必然要利用早操、課間操、食堂開飯等機會,一邊聽校長彙報,一遍暗自用神識把全校師生細細篩一遍。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了有備無患,如果發現身具法力的弟子過多過雜,要暗中查清師門。散修守規矩的也可以,但邪門歪道如姚四出之流的絕對不能留在學校。
這一篩,沒想到就把那眼睛生命力濃郁的女孩子給篩出來了。
藍草心發現學生羣裡出現了一個跟藍六一樣身體有異樣生命力的小女生時暗自心驚。沒有遇到藍六時,她從未注意過普通人中異能者的情況。沒想到走了三所學校就發現了一個疑似的。當下她讓校方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叫來了這個小女生的班主任,詢問這個小女生的情況。
小女生剛上一年級,班主任是個富態戴眼鏡的中年女老師,說起這個小女孩的情況嘆息不已:“你問莫阿奇啊?那可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這孩子是上學期轉到我們學校的,從進了我的班到現在一直沒說過一句話。我以爲是啞巴,但是表格上明明填的不是。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個還不如孤兒的孤兒,家裡人在一場天災人禍裡幾乎死光了,就只有奶奶在醫院裡多活了半個月,據說也是植物人,靠著一家人摺子上遺留的存款吊著命。錢花完了,醫院停了藥,老人家就死了,連喪葬的錢都是法院拍賣了最後的家產支付的。她原來那塊兒也沒有什麼兒童福利院,社區可憐她,給她交了學費大老遠送到了咱們學校,因爲咱們學校對困難孩子有特殊照顧,免收書本費和食宿費,孩子最起碼可以沒有負擔地活下去。”
藍草心沒想到那看上去分外單純寧靜的可愛小姑娘竟然有這麼悽慘的身世,問完班主任之後蹙眉微微思索,讓把莫阿奇本人直接帶到了面前。
小姑娘才6歲,個子不算太矮卻很瘦,大大的眼睛在瘦巴巴的小臉上顯得更加明顯,幽幽地仰著小臉看著藍草心一句話也不說。
藍草心讓蔣蔓婉、藍一等隨行人員以及校長和班主任都先回避一下,她要單獨跟莫阿奇談談。兩人出去之後,藍草心來到莫阿奇面前蹲下,讓自己的視線跟她平行,伸手握住她有些冰涼的軟綿綿的小手,像跟一個大人說話般認真地看著她道:“莫阿奇,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也有很多秘密。現在我要告訴你一點點我的秘密,你能保證不把我的的秘密告訴別人嗎?”
莫阿奇眼睛裡閃過奇異的光,鎮定地點點頭。
藍草心看著她的眼睛,一手握住她的右手,一手擡起指向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的眼睛,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神識覆蓋之下藍草心可以視遠和視微,這麼說也不算錯。
莫阿奇稚嫩的小臉上涌上難以言說的神情,大大的眼睛裡是那樣驚喜!
藍草心知道自己猜對了,掉轉手指又指向莫阿奇的眼睛,放輕聲音像說悄悄話一般地說道:“你的眼睛,是不是也和別人的眼睛不一樣呢?”
莫阿奇肯定地點頭,但雙眼中立刻又涌上緊張和害怕。藍草心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頂撫慰道:“別怕,我不會問你關於你眼睛的事,也不會把它的秘密告訴會傷害你的人。我是這所學校的校長上面的大校長,我叫你來,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助你的事?只要你想得到的,說出來,也許我都能滿足你的要求。”
莫阿奇怔怔地看著藍草心,半晌依舊沒有半點反應。藍草心耐心地引導她:“我手下的學校有100所,並不是每個小姑娘都有你這樣的機會,我也不是每次都會來這裡問你哦!你不說,機會可就從你的手掌心裡溜掉了!”
莫阿奇顯得有些緊張,被藍草心輕握在手裡的小手開始反握住藍草心的三根手指,但依舊是一聲不吭。
藍草心又開導了一會兒,小姑娘還是不開口。藍草心無奈,摸摸她的頭站起身來叫外面的人都進來,恢復了平靜威嚴的臉色,指示蔣蔓婉在各個學校要特別關注孤兒和因爲各種原因沒有家長照顧的孩子羣體,給他們特殊的照料,更溫馨的生活環境,必要的時候專門爲這些孩子聘請生活教師教導他們如何照顧自己的生活。蔣蔓婉深深認可地一一記下,藍草心看看時間已經超時不少,這就準備立刻離開,一邁步卻被拽住。這才發現自己的三根手指還被牢牢地抓在莫阿奇的手裡。
藍草心柔和了臉色,自己就是棄嬰,孩子又成胎不易的她對孤苦無依的小孩子有著一般人無法比擬的特殊的情感。揮手製止了班主任和校長慌忙想要上前拉開莫阿奇的舉動,藍草心再一次蹲下身子,雙手握住她的小手,很溫柔很溫柔地說:“阿奇,好好照顧自己,我要走了,再見!”說完,吻了吻莫阿奇的額頭,站起身示意班主任過來把孩子領走。
班主任還沒走過來,小姑娘雙手牢牢地拽住藍草心的手指和手腕,口中突然發出細弱顫抖的聲音:“我想……跟你走!”
班主任驚呼出聲:“莫阿奇!你能說話了!你終於肯開口說話了!”
校長卻是驚訝之後立刻斥責道:“這孩子怎麼一開口就亂說話!藍董是什麼樣的人,那麼大個集團日理萬機,怎麼可能帶她?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孩子領過來讓藍董走!”
其他人雖然沒吭聲但顯然也認爲校長的話比較理智。藍草心創辦了100所學校,不可能見一個有眼緣的孩子就帶走。那等她視察完學校回去,豈不是要成立一個特殊小班了!
孩子對氣氛是最敏感的,莫阿奇感覺到了大家的排斥,在班主任試圖抱走她的動作中拼命地掙扎著,無論班主任怎麼拉,她死死抓住藍草心手腕和手指的兩隻瘦弱的小手就是不放開!那雙在瘦弱蒼白的小臉上顯得過大的眼睛誰也不看就一直看著藍草心,看得藍草心無法狠心把她甩開。
可是她的確沒有那個條件自己帶一個這麼小的孩子。藍草心開始有些後悔,也許單獨見一見這個孩子的念頭從剛開始就是錯的。
成人的力氣到底比一個6歲的孩子大得多,莫阿奇的手指被一根一根地掰開,眼看就不能抓住藍草心,小姑娘倔強的大眼睛裡盈滿淚光,血色極淺的小嘴脣急急地再次張開發出抖顫著的喊聲:“你說的……我說……你答應。”
“算了!”那眼神中的渴望、請求和控訴打敗了藍草心最後的掙扎,那眼神如此地無助而孤單,孤注一擲的好像拼命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她實在不能承受一個幼小無依的孩子這樣的眼神。“帶著她吧。”
藍董發了話,自然沒人再反對。班主任趕忙跑去收拾莫阿奇的東西,把她的入學手續和生活、學習用品包了一個大包交給了隨行的秘書,又驚又喜眼淚汪汪地朝著遠走的董事長一行人的車隊揮手。
藍草心還沒想好怎麼安頓莫阿奇,莫阿奇帶來的麻煩就出現了。
因爲孩子沒有安全感始終不鬆開藍草心的手,來到這一天所視察的最後一所學校時,藍草心不得不把她暫時領在手裡。就在藍草心領著莫阿奇在校方前呼後擁下經過學校政教處時,莫阿奇突然止住了步子,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裡面一個正在被老師訓斥的十一二歲少年,拽著藍草心就往裡走。
藍草心頓時頭大,室內的那個少年同樣也有異能,全身瀰漫著一層淡淡稀薄的銀色奇怪靈氣,她老早就發現了。但這次她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只打算時候叮囑蔣蔓婉暗中留意這個少年,不要給學校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藍草心對於普通人中異能者的出現已經淡定了。其實每個人生來都與衆不同,一些細微的能力或強或弱而已。只不過大多數人的能力不明顯沒有被發現或者發現了也不被重視,很可能隨著年齡增長慢慢就消失了。孩童階段估計是異能體現最明顯的年齡段,她這幾天看過了近10萬學生,連莫阿奇和這位少年還有另兩所學校她沒有聲張的各有一個不太明顯的特殊孩子在內,總共已經見到了4個很可能有特殊能力的孩子。這個比例既不高也不算太低,比起修行者來說要多一點。但是長大瞭如果大多數人的能力漸漸消失,剩下的就又比修行人要少。
藍草心用眼神制止了莫阿奇焦急而又興奮的動作,繼續拉著她到前面的會議室聽了校方3分鐘的彙報,打算結束離開之後上了車跟小姑娘好好談談。當她在工作的時候,她不能因爲一些新奇的發現而隨時打斷她的節奏。
就在校長的彙報接近尾聲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藍草心的臉色突然黑了一黑。下一刻她的腳飛快地往後一縮,原來雙腳所在的位置“啪嗒”一聲落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那東西憑空出現,幾乎是貼著地面落下,那聲“啪嗒”聲極小,只有藍一立刻向藍草心腳下看來,其他人都沒有任何察覺。藍草心輕輕做了個手勢示意藍一不必緊張,耐心等到校長說完,不動聲色地頷首道:“我需要驗證一下。校長,把政教處的那個老師和學生叫來,其他人散會吧。”
唉,她原本沒想跟這個小傢伙打交道的。可是人沒到山那裡去,山卻跑到了人這裡來。小動作都做到她腳底下了,她還裝著看不見也不是她的性格。
校長緊張地叫來了兩人,也不敢多做交代,就跟藍草心的隨從們一起退出了會議室。蔣蔓婉也退了出來。董事長要驗證學校的教育成果,何嘗不是驗證她的管理工作?只有藍一這次沒有退出去,目光緊緊地盯住進入會議室的那個緊張的老師和一臉桀驁不馴的少年。
莫阿奇又激動了起來,站起來指著那個少年焦急喜悅地猛搖藍草心的手臂:“他也是……你帶走他好不好?我想……跟他在一起!”
不怎麼會說話的小阿奇語出驚人,從進來就一直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歪著身子誰都不看只在地上亂掃的少年眼睛刷地瞪了過來,羞惱兇蠻地吼道:“小乾巴雞胡說什麼?誰要跟你在一起!”
莫阿奇被吼得渾身一哆嗦,一屁股跌回椅子裡,小臉兒蒼白,眼淚嘩地就下來了。但她也不哭出聲,就是像那時看著藍草心時那麼委屈不解地直愣愣看著那兇惡的少年,會說話的眼睛毫無遮掩地流露著濃濃的傷心、失望和不解,彷彿被少年拒絕真真傷透了她的心。
少年估計沒見過這種淚眼婆娑的拷問,頓時渾身寒毛直豎,強自黑著臉轉移目光瞪向帶他來的政教處老師:“你不是訓完了也沒找到罪證嗎?還要幹嘛快點!不就是要擦會議室的地板,擦幾天一天多少遍趕緊說!老子馬上就擦,擦完了還要趕緊回去上課!”
當著董事長的面被這小子吼,政教處的老師又急又氣恨不得伸手揍這小子一頓,但他顯然不能跟不懂事的學生一樣沒高沒低,狠狠瞪了他一眼沒理他,恭敬地向坐席上端坐的藍草心問好。
少年這才擡頭看了藍草心一眼,這一眼顯然被藍草心的美麗和氣度驚到。大張嘴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乾咳一聲悄悄地紅了耳廓。
藍草心真是好氣又好笑。十一二歲的小毛崽子,也知道美醜懂得看人下菜碟!
“我從政教處經過的時候看到你訓斥他,有些好奇。能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嗎?”藍草心語調溫和地問那個比學生還緊張的老師。
老師感覺到了藍草心語氣中的寬和,鎮定了許多,有條有理地答道:“董事長,是這樣的。這個學生叫毛振君,外號毛小邪,是我們學校六年級的學生。他爸爸是我們這裡一個有名的企業家,家裡很有錢,更是從來不少給毛振君零花錢,但是毛振君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偷他爸爸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