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草心淺淡一笑,目光看不出半分警惕,只顯得頗有興味:“如果我說的確有些打擾,玉總會如何?”
玉總身後的樑忠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抽!哪有這樣回話的人!
不過轉念想想,玉飛揚來訪冒昧在前,所以對方就算是回話有些無禮,也說不出人傢什麼不對。
更何況這藍董笑著說話,語氣又帶幾分調侃,玩笑一樣,軟刀子一樣說疼不疼,更讓人無話可說。
只不過……樑忠莫名地打個哆嗦。他以前並沒有正面與藍董見過面,這是第一次。不知道爲什麼,剛剛藍董的目光掃過他身上的時候似乎有一個短暫的停頓。在那一刻停頓裡,明明藍董從表情到眼神都看不出任何變化,他卻突然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那種感覺,讓一向自信的樑忠後脊樑發寒。可是藍董目光移開之後他立即看向玉總,玉總竟像是完全沒有察覺……
難道是錯覺?
樑忠在默默地轉著心思,這邊玉飛揚眼眸一閃已經浮上一臉笑意:“看來是我錯了!藍董工作做事一向坦蕩磊落大方,生活上雖然是新婚,但新郎一直沒有在身邊,我便自以爲是,當藍董會樂意隨時與我們這些新晉屬下多溝通溝通,看來我真是考慮欠妥了!”
說是考慮欠妥了,卻半句不提知錯就改,扭頭離開不再打擾的話。
藍草心笑意就深了幾分。從工作和生活上都堵了她的口,她要是今天真不讓他進去,就等於以行動承認了她不坦蕩不磊落不大方,甚至揹著新婚丈夫在園子裡有什麼不可見人的秘密。不愧是她旗下傳媒公司第一人,好一張伶牙利嘴!
藍草心含了一絲莫名的笑意微微側頭看向玉飛揚,直看進他的眼眸深處去:“玉總可能不知道,我其實是個懶人,哪怕是跟吳總、李總,也並不是總有時間共進午餐的!”
一句話避重就輕,輕輕巧巧繞過了他的含沙射影,只針對他剛剛字面上的意思,抓住他最後那句不是重點的“自以爲是”。
不讓你進去就是不樂意跟你溝通?難道你的腦子是糨糊做的,這麼快就忘了上次在歸期藥膳的見面和會談?要說是因爲你新晉所以我排除異己,恐怕說不通吧?
除了這層意思,藍草心這句笑語同時也是暗暗的不滿和冰冷的警告:上次已經說好了互不干涉對方,這才時隔多久就又找上門來,不說明白什麼意思,還想人殷勤款待?
兩人說話時都是笑意盈盈,語氣親切熟稔,其實又各自暗含機鋒,針尖對麥芒,半絲不想讓。樑忠聽得暈,藍一也是眼角微微抖了抖,直覺自家女主子身上最近散發的氣質真是越來越難以捉摸,給人的感覺卻是越來越深不可測了!
玉飛揚笑了,這次或真或假,語氣中多了那麼一些誠意:“其實是我心急了。說實話上次有幸跟藍董共進午餐,我一直引以爲幸。但是後來想想,當時太高興了,還有很多話原本想說的沒想起來說。我這人心裡擱不下事兒,想著想著就越想越急,終於還是忍不住,趁著週末想過來看看藍董,再跟您聊幾句。藍董,冒昧前來也沒預約,真的抱歉了!您看,我既然都到這裡見到你了,能給我這次機會嗎?”
看來誠意還是有那麼一點,上次的話也不是完全拋在腦後,只不過是那之後又遇到了什麼新情況……到底是什麼情況,藍草心大概心裡也猜到了幾分。
這樣犀利而又沉穩,看似含笑瀟灑其實充滿侵略性的一個人,突然找上門來非要談一談,想拒絕?恐怕還真沒那麼容易!
藍草心便也帶了幾分認可地笑了,既然如此強勢地非要談,那就談好了,她倒還真是有些猜想想要確認一下,事實是不是真的那麼驚悚有趣!
電子控制的大門緩緩打開,藍草心微笑側身:“玉總都這麼說了,我還不讓您進來的話,豈不是顯得我不近人情?兩位,請進!”
四人一路觀景來到藍園,玉飛揚對園林的設計嘖嘖稱歎。藍草心只淺笑著一筆帶過:“這是我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處唐代園林,朋友幫忙恢復重建了一部分,風景大部分是原來的,我也覺得的確很美很怡人。”
一進藍園,一個少年領著一個小女孩正迎面走來,見到藍草心,兩人臉上都有些喜色。小女孩眼睛彎彎地看著藍草心,滿眼都是依賴和開心卻沒有說話,少年牽著女孩的手緊走幾步,眼睛裡都是高興,偏偏出口的話卻說得欠扁:“出門連門都不鎖,活該招賊說的就是你這樣兒的!”
藍草心脣角一勾,彷彿沒有看到身邊玉飛揚看到兩人時驟然瞇起的眉眼和身後樑忠滿眼的驚詫,背了一隻手停住腳步,脊背自然挺直,下巴微擡,語氣溫和,言辭卻嚴肅:“振君,怎麼不跟妹妹向客人問好?”對於兩人在自己不在的時候進自己院子,以及剛剛毛小邪的出言不遜卻沒有絲毫惱意。
玉飛揚臉上重新籠上淺笑,瞳孔卻是始終微縮。
毛小邪撇了撇嘴,有點兒彆扭地緊了緊牽著莫阿奇的手,嘴角扯了扯:“是你的客人又不是我們的客人……論先來後到,還是我們先來的呢!”
“嗯?”藍草心微挑一絲笑意斜斜看過去,毛小邪躲開她的目光揉揉鼻子:“本來就是應該先招待我們再招待他們嘛……大不了小爺給你個面子,不跟你們計較!”說著拉著莫阿奇的手,梗著脖子就往外走。莫阿奇腿短走不快,又一直眼巴巴地看著藍草心走得更慢,毛小邪一燥就蹲下身抱起她飛跑。
匆匆走到院門,毛小邪忽然又停下,沒回頭,耳朵下面卻是紅了:“那個……陸阿姨教阿奇煲了銀耳蓮子湯,不加糖的,放你桌上了……我妹第一次給人做吃的,你敢不喝光試試!”說完這話匆匆地就逃似地出了院門,整個耳朵卻是紅透了。
藍草心眼中就是一暖。她從小愛喝銀耳蓮子湯,每次回家陸桃都會煲給她喝。這次從國外回來在家裡呆的時間短,陸桃原本想晚上慢慢煲給她,卻因爲她下午就走了,一時沒來得及,這兩天公司忙,回到聃城之後又怕連累姑姑家,直接接了兩小回藥山住,也沒有喝上。
沒想到兩個孩子竟然跟陸桃學了煲這個湯。
毛小邪說是妹妹莫阿奇學了做的,但誰還能聽不出純真少年言語中那份彆彆扭扭的羞澀?他只是想謝謝她,卻實在說不出口吧?
藍一進了院子之後四處望了一眼,沒有往裡走,就在院門不遠處靜靜站定。樑忠見了有些猶豫,最終也沒跟進去,跟藍一併肩站在一起。藍草心前腳踏進屋門,就停步扭頭:“這裡沒什麼事了,大少帶他去客院裡喝杯茶吧。”
山莊裡空置的院子不止一處,平時有可靠的人打掃。公共廚房也始終有豐富的生活必需品。人不多,但該有的都不缺。
藍一便引了樑忠去客院喝茶,樑忠看了一眼玉飛揚,見他沒有反對,也就跟著走了,心想正好趁此機會多觀察觀察這裡的底細。
客廳裡桌子上果然放著一隻紫砂煲,旁邊盛湯的勺子和一隻空碗。藍草心就引了玉飛揚在桌邊坐下,自己去裡間小廚房又拿出一隻碗來,動手盛了兩碗湯,推了一碗給玉飛揚,笑道:“難得這兩個孩子一片心意,既然遇上了就是與兩個孩子有緣,玉總也嘗一碗吧!”
玉飛揚聽著他與兩個孩子有緣的話眉梢一動,深深看了藍草心一眼,卻沒有說什麼,端起碗來不做聲嚐了一口。藍草心瞧見他自然而然的動作,很優雅,帶著天生養尊處優的上位感。
藍草心也不做聲垂眸仔細嘗自己碗裡的銀耳蓮子湯,滋味……很暖,很香醇。玉飛揚也暗暗地觀察她,只見她彷彿身處深山清泉的一朵空谷幽蘭般,垂眉斂目細細地喝湯,眼角一絲毫不做作的溫暖笑意。再想起剛剛兩個孩子跟她相處的情景和看她的信賴眼神,玉飛揚收回目光,眼底的疑慮卻是更深了。
兩個人各有所思,又好像都認真地品嚐著碗中的粥湯,一時竟然都沒有說話。
直到兩人各自把半碗湯喝完,玉飛揚放下湯碗,到底還是先開了口:“剛剛兩個孩子,是藍董的親戚?”
倒是不再顧左右而言他。
藍草心便也放下湯碗,同樣不怎麼繞彎子:“玉總對他們感興趣?”
玉飛揚眉梢一挑,目光就有些凌厲:“藍董也對他們感興趣?”
藍草心忽然輕輕一笑,擡眼直直看向玉飛揚的眼睛:“原來那個異能組織的負責人不是黨正,是你?”雖然是問句,卻是完全肯定的語氣!
玉飛揚一愣,眼中的眸色突然就黝黑深邃起來,同樣直直地看著藍草心的眼睛,沉默,目光卻有著別樣的冰冷殺氣!
她猜到他的機構他不奇怪,但不應該是現在!更不應該知道得這麼多!她竟然之前會聯想到組織的負責人是黨正!
她是怎麼猜出這些國家機密的?還有,爲什麼之前明明猜錯了,現在又突然找到了正確答案?
就因爲他今天來找她?不太可能。就算她非常非常聰明敏銳,因爲毛雲遠的話和他的忽然造訪聯想到什麼,也應該是猜測他是組織的成員,爲什麼開口就肯定他是負責人?
他的這重身份是國家一級絕密!
玉飛揚直直地看著藍草心,周身殺機涌動。這個女人,如果說剛纔他對她還存了五分希望,現在就只剩下半分!
不是自己人卻一眼就能猜出他的身份,又有著那些可疑行爲……留著她,太危險!
藍草心沒有散發出任何巫力氣息,就那麼普普通通地看著玉飛揚,目光平靜坦然,不避不畏、不驚不疑。玉飛揚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殺機卻好像一團冷霧遇到一方天然的暖玉,只能增加它天然的水潤光滑,無法深入其半分。
就在剛纔在大門前第一眼看到樑忠的時候,藍草心便醍醐灌頂地突然明白了一切。
樑忠也是個異能者!而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個極其厲害也絕對稀有的雙重異能者!
他的耳朵、還有他的四肢骨骼,佈滿了濃郁的生命氣息!如果藍草心沒有猜錯的話,他的異能應該是是靈耳和肢體極速!
沒錯,如果沒有看出樑忠的異能,藍草心最多以爲玉飛揚是那個組織的成員,或者一個負責和她溝通的中間人。可是通過巡視全國那麼多學校之後建立的那僅有7個有價值異能人的檔案,藍草心早已深刻地感受到真正好用的異能者有多麼稀有!
靈耳,即使不是像樑忠這麼強,也絕對是超級好用的一項異能,更何況樑忠的靈耳氣息濃郁程度遠在莫阿奇的眼睛之上!
這還不夠,他還有那麼強大的肢體異能!
這樣的異能強者,卻是自始至終擔任玉飛揚的隨從角色,那麼完全不必再猜測,玉飛揚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更何況,藍草心還發現……玉飛揚本身,卻沒有異能!
看著玉飛揚殺氣凌冽地面對自己,藍草心對自己的判斷更加自信。一個自己連異能都沒有的人,在已經大約查到她有多強大的時候,在她的地盤上,在身邊沒有任何隨從的情況下,還能完全自信地爆發出這樣的殺機,他哪裡來的自信?
無論他的底牌是什麼,必然是難以想象的強大。至少,讓他自信可以輕易制住她,甚至置她於死地!
藍草心不想妄自菲薄,卻也有自己的自信和傲氣。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全部的情況。甚至今天來很可能就是想知道全部的情況。但能讓他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他所知的信息必然已經十分讓他震動!可他還能這樣!
這樣的人不是負責人,誰還能是?
脣角浮上一絲苦笑。可不可以這麼說,她現在面對的已經不是她的下屬,而是國家?
國家,這是兩個一直以來在藍草心心中都比較神聖的字眼。雖然終南山問道之後她的思想境界又有了更高的突破,但作爲另一種故鄉的代名詞,她對生她養她的這方故土還是有著濃烈的情感。
於是,想到這兩個字,藍草心看著玉飛揚的平靜眼神就有了些柔和的溫度:“玉總再這樣看著我,我會誤會國家想要讓你消滅我。”
玉飛揚眼睛一瞇,藍草心溫和地笑了笑,調轉了目光,幽幽慢慢地低語:“爲什麼呢?就因爲我修道?還是我跟平常人相比,所掌握的力量太大,財富太多,一旦腦後生了反骨,太過危險?所以,爲了將來我不對國家產生不可預測的危害,所以要及時扼殺?”
玉飛揚眉頭狠狠地皺了皺,她這話說得……讓他很不愛聽!
藍草心輕輕慢慢地繼續說著,也不管玉飛揚有沒有迴應,看起來就好像是自言自語:“從我擁有了第一絲不同於普通人的力量起,我一步步建立了青藍集團,每年拿出純利潤的三分之一造福百姓。我善待親人和朋友,在人所不知的領域,對於國家和人民也不是說沒有貢獻,只不過,不能擺到面上來罷了。爲什麼做這些呢?不是畏懼和討好,僅僅是出自本心。”
“迄今爲止,我所做過的事,我沒有一件後悔過。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找上我,還不辭辛苦親自打入我的集團內部任我的傳媒公司經理,我只想告訴你,也只告訴你這一次:對於這個國家,我藍草心無愧,所做的任何事也無悔。但如果國家要把我逼上對立面,我也無畏!”
“就好像那兩個孩子。我知道你們一直對他們勢在必得,也知道跟你們對著幹必定很危險。可是憑什麼我因此就不能幫助他們呢?你們想要帶走他們,有沒有尊重他們自己的意見?他們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你們想要安排給他們的,是他們想要的嗎?”
玉飛揚脣角抿成一條冰冷不快的直線:“藍董也太自以爲是了吧?你以爲你提他們做的選擇就是好的?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別人的安排根本是什麼!”
這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了?是太自信還是不屑僞裝,藍草心現在沒興趣辨別。他再自以爲是,在她眼中也是自不量力,而現在關鍵的問題,還是兩個孩子的去留。
聽玉飛揚這麼說,藍草心就笑了,目光輕輕地在玉飛揚身上不甚計較地轉了一圈,姿態彷彿諒解,又彷彿點醒:“抱歉,糾正一下。我沒有以爲我替他們做的選擇就是好的。因爲,我根本沒有替他們做任何選擇!”
玉飛揚乾脆一聲不吭地冷冷斜睨著藍草心,顯然對藍草心的說辭根本不信。對這種來自官家自以爲是的人,藍草心也沒了耐心了,臉上的笑容淡去,忽然揚聲道:“讓小邪和阿奇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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