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小蟲玉質一般精美的五官彷彿南極冰川一般泛起了冰冷的殺氣,目光緩緩轉向殘破得已經失去了絕大多數攻擊和防禦能力的八卦陣之外,那從他們出現後就一直觀望著沒有再出手的熟悉的隊伍。
川騰千崗戴著金絲眼鏡,脣角依舊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優雅笑意,眼神變幻莫測地看向這邊。
衣小蟲忽然輕輕地笑了,那笑聲極輕極輕,輕得像極薄的刀片劃過喉嚨的“嗤”的那一聲微響:“阿黎,竟然有人在我們面前玩玄門軍火呢!”
蘇黎暴怒的面容此時也一分一分地冰冷下來,眼睛裡的火焰幽深駭人,聲音同樣輕如子彈的流光:“的確讓人想不到呢!真的好懷念當年我們兩人聯手殺敵的時光……阿青啊,我們是有多久沒有一起出手過了?”
“不知道,總之貌似已經太久了。久得都讓新人膽敢不再忌憚?!?
“我不喜歡這樣?!?
“我也不喜歡?!?
“那就來?”
“那就來!”
接下來的過程讓華夏衆人驚喜到一時失去反應,讓日本隊從川騰千崗往下全部驀然變色!
根本不用任何陣法,也不耐煩手持槍支噠噠噠掃射,衣小蟲和蘇黎身形一閃,空氣中只看得到蘇黎曾經過的地方空氣彷彿被某種可怕的怒氣燒得焦灼扭曲,下一刻兩人都已不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蘇黎運動的軌跡尚且看得到一道殘影,而衣小蟲則是動作快到尋常人肉眼完全捕捉不到一絲痕跡!
跟移動速度同樣快速的是兩人出手的速度,跟語言的應答同樣默契的也是兩人的出手攻擊!
這一刻,兩人還守在在繼豆的照料下臉色漸緩的藍草心身旁,看似淡漠地一問一答,下一刻,兩人已經包圍了敵人的隊伍,如怒獅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將膽敢傷害自己愛人和朋友的傢伙吞噬淨盡!
沒錯,他們只有兩個人,各自修習玄術後從沒有相互瞭解,可是此刻卻是如同演練了千百遍一樣,同時開動,一近一遠,在兔起鶻落、風馳電掣的移動中將整個日本隊包圍在了兩個人的夾擊之中!
一片頭大的黑點從衣小蟲手中電射而出,而蘇黎恰恰在這個時候從對面流星般射出一片無從捕捉的火星!
火星和黑點在日本隊頭頂上碰撞,爆出驚天動地的連片炸響!
川騰千崗在兩人開始移動的那一瞬間便立刻下達了“防守”的命令!不是攻擊,不是攔阻,而是防守!這完全是下意識依靠直覺做出的反應,說實在話在那樣短的時間裡能夠做出那樣理智的判斷已經十分難能可貴。然而下一刻他就後悔了!
他不該命令隊伍“防守”,應該命令隊伍“逃散”!
這是兩個比他還冷血的殺神、比他還癲狂的瘋子!
川騰千崗只是用了三枚高爆炸彈去炸華夏人,而這兩個瘋子一出手就扔出一片!
川騰千崗真的沒想到,甚至在這一刻覺得前所未有的荒謬!
這兩個人都沒有身爲玄門人士的驕傲嗎?爲什麼竟然出席世界玄門大會還和他一樣隨身攜帶軍火併且使用得如此順手?既然他們能夠如此狂暴而肆無忌憚地使用這些東西,爲什麼之前在綠洲的時候,他們一再遇到險境時都一直沒有使用?
難道說父親川騰秀和就是被這種手段消滅的?不可能!父親的手段和心性他十分了解,如果他們用這種手段對付他,只會被殘酷地滅殺殆盡!
衣小蟲!這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秘的華夏人!爲什麼他在逃脫父親的魔掌後還能有這樣的爆發力來對付自己?
難道說僅僅是因爲他下令用那三枚炸彈炸了那些華夏人?該死的,早知道就像蠢貨小野春柳說的,剛剛適可而止就好了!
川騰千崗惱怒地盯著頭頂碰撞爆炸開來的狂猛衝擊波,一把掐住還在自己腳邊跪著此刻已經癱軟的小野春柳,拼盡全力做出一個土屬性的堅韌結界儘可能地罩住所有人,整個身子抱著小野春柳猛地向著沙漠之下沉去!
結界內所有的神道門弟子和忍術門徒都跟著川騰千崗做出同樣的動作!
頭頂有炸彈,不是一個而是一片!巨大的衝擊波之下,所有的沙粒都會變成子彈,每個人都會被射成篩子!往上和往旁邊躲避都是死路一條!只有將自己深深地埋入地下再橫移開去,才能最大限度地避開爆炸衝擊波的轟擊!
這樣聰明的選擇,每個人都想到了,但是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一整片炸彈轟然爆開!結界只吱嘎扭曲了一下就破碎了!那些之前一刻還在拍著巴掌鼓譟著華夏慘狀的日本隨行人員首當其衝地被炸碎了!
衝擊波悠悠散去,將散未散之際,地下沉埋著躲過攻擊的衆人正要鑽出地面,卻在即將衝破隨後的一層地面浮沙時紛紛慘叫起來!
最上面的沙地被下了毒!
毒砂不能讓這些人瞬間致命,卻讓他們痛苦難當!他們一個個慘呼著鑽出地面,滾著爬著哆嗦著用各種辦法爲自己驅毒,那狂呼亂叫的慘狀看得遠處的華夏衆人含淚而笑!
就該這樣!就該這樣!就該這樣!
這才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才叫一倍取之,百倍予之!華夏隊伍從接納他們乘機同行開始,沒有半分對不起日本隊的地方,卻生生被他們逼殺到如此地步!這樣還不痛打痛殺,真當華夏人是隨意可欺的孬種麼?
就在喜悅痛快的淚水洇溼了每個人通紅的眼眶之時,衣小蟲突然肋下夾著蘇黎重又出現在原地。衆人急問:“怎麼了?怎麼不痛打落水狗,把他們趕盡殺絕?”
衣小蟲一鬆胳膊任由蘇黎喘著粗氣跌落在沙漠上,臉上冷冷地沒有表情,走上前兩步蹲下身將半昏睡著的藍草心輕輕扶起一些抱在懷裡,自己掏出一顆丹藥含在口中,又隨手丟出一瓶丹藥給繼豆,揮手示意他分發給衆人,深邃黑眸中目光完全落在懷中人的身上,神色已經盡皆化爲溫柔:“阿黎第一次動用法術,出了點岔子,需要調理。我和藍……也是大戰之後。”
他不想表現得孱弱讓自己人看著擔心讓敵人看著開心??墒莿倓偫u死裡逃生的確是事實,他體內白夭矯最後灌注過來的那一點力量,剛剛對日本人一番懲戒之下,又用得差不多了!
他得撐??!哪怕不能真的有實力收拾了對方,也得把日本人嚇住,不能讓他們在這個時候還有膽子再攻擊過來!
此時的華夏隊伍,實際上即使是加上他,也鬥不過日本隊的?。?
聽了衣小蟲的話,大家才恍然回過神來,默默地接過繼豆分發過來的丹藥,慚愧地不再開口。是?。∷麄冞@邊死傷慘重,衣小蟲和藍草心不也一樣是死裡逃生?那古拉死了,鳳小稚、白夭矯和龍墨蘭都重傷了,連素來強悍的藍草心在衣小蟲的護持下都失去了戰鬥力,他們怎麼能這麼自私,不顧衣小蟲身體到底是個什麼狀態,只一味地想著讓他爲大家復仇、爲大家將所有敵人一網打盡?
原本必死的局,此刻已經是在衣小蟲的力挽狂瀾之下起死回生,他們太貪心了!
川騰千崗帶著隊伍中的高手們鑽出沙地的地方離這邊至少也有一千米!他們聚攏了那些被毒砂所傷的同伴,默默地僵持在哪裡,不敢過來,卻也不甘心離去!
川騰千崗眼神變幻莫測地始終盯著千米之外那跟他們同樣狼狽、但是明顯比他們更加疲憊的一羣人,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原來的那羣人已經被他耗得沒剩下多少戰力了,這一點他十分確信。可是蘇黎仰面八叉地躺在地上,衣小蟲安靜地抱著藍草心坐著守護,卻讓他完全無法判定這兩個人的狀態到底是怎麼樣。
如果說他們還有餘力,按理說不會在剛纔那樣瘋狂殺戮的攻擊之下突然停手退回??墒侨绻f他們已經沒有餘力……川騰千崗又不敢信!
這兩個華夏人,還有那個漂亮的孕婦藍草心,這三個人太難捉摸!
蘇黎,上次見到的時候明明就是一個凡人,擄走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可是這次見,他卻分明已經有著不俗的修爲,絕不是一個凡人能達到的層次!
藍草心,川騰千崗完全感覺不到她的法力波動,曾經也以爲她是個凡人??墒前凑漳莻€被父親嚇尿了的華夏人的囈語來猜測,很可能她就是那個傷了父親雙眼的人!雖然不太可能,但如果真是這樣呢?如果她此刻躺在地上沒什麼力氣的樣子也是裝的呢?
衣小蟲,川騰千崗看著他更覺得頭痛!這是玄門人士嗎?他身上除了長得很謫仙,沒有什麼修真人的仙氣,川騰千崗只看到一種可怕的冷酷的殺氣!這種殺氣川騰千崗在日本黑幫頭目小野純一郎的身上見過,也就是小野春柳的哥哥。兩人的殺氣很像,但又不盡相同。小野純一郎身上的殺氣更偏向於暴虐殘忍,而衣小蟲則更加狂傲睥睨、冷酷如冰!
起初,川騰千崗因爲同樣看不出他的法力波動,也曾經以爲這是個孤高傲氣的凡人??墒秋@然他錯了。
這麼幾個他完全摸不透的人,一個個看起來都完全平靜,到底是已經無力攻擊在恢復法力,還是在引蛇出洞打算對他們一擊斃命呢?
他不敢賭!
時間在雙方距離千米的僵持中一分一秒地過去,雙方的損傷都在快速地恢復……
就在這時,會址那邊的方向忽然捲來一路煙塵!
不!不是煙塵!是一羣身穿黃沙色僧袍的僧侶,正迅疾如飛地向這邊疾馳,因爲速度太快,所以身影如煙!
川騰千崗立時臉上就變了顏色,疾喝一聲一把抓起小野春柳,整個日本隊剩下的人忽然在日光下一晃,消失不見了!
“空間法術?”漂流一愣,怎麼這麼突然,而且這麼多人同時進行空間傳送,竟然提前一點徵兆都沒有,事發時也沒有任何空間波動?
“應該不是空間法術,而是日本忍術的一種,隱匿了身形而已?!倍四久鳂s比較理智地做出判斷,“日本忍術中的隱匿術有其獨特之處,不是簡單的隱藏,而是可以在對方看不見自己的情況下移動。用於攻擊和逃跑都很便利?!?
段白挑眉:“那剛剛那麼久,這羣小鬼子怎麼沒有潛過來偷襲?”
端木明榮看了瞇著眸子雙眼放著明顯興奮的精光的衣小蟲一眼:“他們不敢!忍術畢竟也只不過是玄門術法的一種,面對強者,不一定管用。”
就在這時,衣小蟲突然美眸一張,雙眼精光灼灼:“川騰秀和死了!”
日本隊逃了,新的印度隊副領隊帶一半人去追,另一半人在領隊的帶領下很快就來到了華夏隊伍的面前。經過了一系列的慘劇,如今兩國隊伍倒是真正建立起了幾分彼此同仇敵愾的戰鬥友誼。雖不說有多麼深厚、彼此多麼可靠,但至少在這樣的多事之秋,彼此的戰壕中終於正式地多了一個盟友。
這次的印度領隊是羅跋陀羅法師的師叔,名叫阿摩默,在那爛陀寺和整個印度佛學界身份地位都很高,佛學修爲也是極爲深湛,而正如世界玄門大會各大國所料,他帶領的這支隊伍,纔是印度這次參加大會的正牌隊伍!
阿摩默法師對於這支能夠將血腥屠戮了印度隊的兇手打到中毒垂死的隊伍十分敬重,很有禮地跟眼前看似勢力很是受損的一羣人打招呼,並首先誠懇地講述了印度那邊關於這一戰的情況。
印度佛學界之前推演這次印度出席世界玄門大會的運勢,得出了幾近團滅的結論,達摩弟子羅跋陀羅當場自告奮勇帶一隻替補隊伍去應這個災劫。那爛陀寺衆弟子心無旁騖,一心向佛,爲了佛學的傳承和鼎盛,當下便有許多弟子自告奮勇跟羅跋陀羅法師去應劫。結果華夏隊也知道了,果然整支隊伍遭遇了血光之災,團滅得只剩羅跋陀羅法師慘不忍睹地依靠鏡術與川騰秀和一起傳送回了那爛陀寺秘境。
那是什麼樣的秘境,又是怎麼樣一舉滅了川騰秀和,阿摩默法師自然不會詳細講述,只告訴了華夏隊伍,川騰秀和已死,並且魂飛魄散、元神寂滅,天上地下再無此人!
唐繼雲不由想到死在川騰秀和手上的那古拉,不禁悲從中來,語聲恨極,脫口而出道:“魂飛魄散豈不便宜了他?就該拘了他的魂魄,讓他變成了鬼也歷盡苦難,並且永世不得超生!”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此言差矣!”阿摩默法師唱一聲佛號,神色平靜中帶著幾許深邃神秘的微笑,“拘魂容易,然暴虐加之,我心亦染塵埃,不如毀了乾淨!再者說來,留著他的魂魄,若是被其子孫或者弟子進入天界,爲他重塑肉身再造元神,推魂入體復活了他,豈不遺患無窮?”
“什麼?”阿摩默法師這句話簡直就好比茫茫黑海中忽然露出孤燈一盞,激動得整個華夏隊伍人人驟然亢奮起來,“您說進入天界之後,可以爲死去的人重塑肉身再造元神,讓他們復活?”
阿摩默法師眼角含一絲笑意:“阿彌陀佛!天界之事,有緣得見,無緣不聞。佛曰:不可說!”
“大師!”明憫最是忍耐不住,撲過去就拽住了阿摩默法師的僧袍,玉面紅脣、明眸含淚,黑漆漆的眼珠子巴巴地望著阿摩默法師,不經意間好一副人人見之不忍的純真無辜萌態:“大師恕罪!小僧的雙胞胎哥哥剛剛去了……小僧不問復活之法的來處,也不問它的細節,小僧只問:那復活之術是否真有?是隻要有人進入天界,便可將死去的人復活嗎?”
“阿彌陀佛!”阿摩默法師伸出手來,慈愛地撫摸了一下明憫光溜溜點著戒疤的頭頂,“佛曰:萬事隨緣!如若有心,便先找到你那兄長的魂魄吧。留待有緣!”
明憫激動地微顫起來,忍不住便又開口多問了一句:“大師!您既然知道此事,想必以往有人曾經成功過?”
阿摩默大師眼中慈和的笑意越發明亮深邃了些,含笑望著他道:“你看我今年幾歲?”
明憫微張嘴有些傻,反應不過來怎麼話題突然就跑到了阿摩默大師的年紀上:“大師……的年紀?大約……大約四五十歲吧?”眼下的阿摩默大師頭髮跟羅跋陀羅法師一樣卷卷地貼在頭皮上,跟如來的法相有些相似,只不過羅跋陀羅法師是黑髮,而阿摩默法師的頭髮是棕色的。阿摩默法師皮膚潤澤、眼蘊佛光,身姿氣度都祥和無比,自有一番寶相氣度,當他看著你時,那雙佛眼彷彿看透過去未來,給人一種時空穿梭之感!
阿摩默大師聽了明憫傻傻的回答,微微一笑:“今日有緣,老衲就告訴你這個秘密:三十年前,老衲四十餘歲,於玄門大會壽終!如今這第二世,呵呵……老衲更喜歡說,老衲今年剛滿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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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不怨我讓好孩子死個沒完了吧?這下感覺扭過勁兒來了吧?雪得瑟啊得瑟,咱是親媽啊是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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