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羅望子,那次江零從離合島護送她回國的路上,她買給他一籃甜羅望子作爲新年禮物。她用巫力加持了那籃果實,保健效果極佳,吃起來滋味也分外地好。
可是在這裡,甜羅望子並不是隨處可得的水果。
江零剛剛的眼神從藍草心心頭閃過,藍草心腳步頓了頓,垂眸略微思索,決定接受他的好意,不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揚聲喊過正好跑過的江一:“讓你哥安排一下,每天三餐按時間送到嘴邊去,胡醫生、我和無音都一樣,不管在做什麼手術,不吃不許撤。”
說完之後,不再多想,快步走回手術室。
胡佳衣整整睡了十幾個小時,醒來之後無語地發現整個離島已經變了天。藍草心見了他什麼也不解釋,做完手上的手術直接在手術室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增加的一張牀鋪上躺倒:“今天還有4個,辛苦老師了。”
離島上的醫療秩序保持住了最大負荷的平衡。藍草心和胡佳衣輪換休息,每天20名重傷員都能得到及時妥當的救治。實在等不到而手術室又騰不開的,藍草心也會想辦法先吊住命,讓傷員能撐到進行手術。從此之後,離島無論多重的傷員,竟沒有再死一個人。
而這種結果卻導致了沒能上島救治的傷員那邊更劇烈的怨罵。胡佳衣有事憂心地看藍草心一眼,卻見藍草心彷彿心無旁騖,便住了嘴。他這個學生不是一般的牛氣,如今的他實際上已經罕少有能教導她的地方,反而在手術的速度、精度和術後痊癒方面遠不如藍草心。
他需要藉助儀器觀察和判斷患者的傷情,藍草心把這時間省了,比他診斷準。他需要在手術過程中配合各種麻醉、止血、消炎、機能調節,藍草心幾根手指或點或拂或捏訣,把這時間又省了,效果還好到逆天!可憐他枉爲黑道第一神醫,兩人每天20臺手術,實際分攤到他頭上的其實不到三分之一,術後效果還遠遠不如,真正是鍛鍊師道自尊!
至於離島的管理權,他就更無語了。如今的離島,大部分事務都是江零那個臭小子在打理,他昏睡的時候也就罷了,他醒來之後那臭小子竟然也絲毫沒有他纔是原主人的覺悟,什麼事兒都只聽藍草心的招呼,無論他怎麼抗議那小子都是淡淡一笑,眼神只在藍草心的身上,擺明了唯他那美女學生的馬首是瞻,真真讓他吐血!
不過話說那小子也算是能耐。原以爲那些沒能上島的必然要情緒失控在島岸上鬧起來,沒想到竟然被那小子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愣是在那些人鬧到島上之前給一個個都搞定了。
其實藍草心是知道江零的做法的。限制傷員人數的頭幾天,她也擔心後果,神識一直是大範圍鋪開的。結果就看到了江零的所作所爲。
他在海面上攔住一批批的天龍會傷員,見面之後總是二話不說一聲令下就把人家團團包圍,舉槍指住腦袋,一臉比對方還瘋狂的瘋狂,作勢要把對方血洗當場。
對方兄弟們往往就懵了,雖然也警惕地拔出槍與他的人對峙著,但已經不是緊張趕快上島,而是這羣守島的小傢伙是不是真的瘋了!千辛萬苦趕過來,別莫名其妙死在自己人手上。
於是對方急急怒問,江零便像真的瘋子似的,根本不理指著自己的槍口,只偏執地始終拿槍對準對方傷員的腦袋,歇斯底里地咆哮回去。咆哮的內容充滿對多次救了自己和兄弟們性命的胡佳衣和藍草心的愛戴和守護之情,以及兩位醫生已經十幾天不眠不休,眼看就要活活累死在手術檯上,只要放這批人過去,倆醫生鐵定撐不到看完這些病人就要翹辮子的架勢,那咆哮狀如瘋虎,充血的眼眸瞪著那些傷員,眼裡的恨意和癲狂太真實了,當時連遠遠關注到的藍草心都辨不清真假,幾乎要相信爲了她和胡佳衣的兩條小命,下一刻江零真的會下令開槍,把所有這些前來求救的傷員全都斃了。
對方再躁怒畢竟也是有求而來,爲了重傷的兄弟們的命,沒有人肯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死於自己人的混亂槍戰。理智裡其實他們也知道不能人人都不顧醫生的性命只求自己兄弟活命。但仗著血脈噴張的躁怒和癲狂,誰都自私地避過了那份原本的應該。每個人都在想,只要醫生不要在自己兄弟的手術檯邊倒下,就夠了。
可是當醫生的狀況同樣引起了一幫人的暴怒,甚至已經這種暴怒的情緒已經比他們自己更瘋狂,瘋狂到甚至要射殺兄弟的地步,他們的理智不得不回來了。他們開始跟江零討價還價,要求至少讓傷員中傷勢最重的或者最危急的那些上島,否則他們寧肯飲彈死在這裡,爲兄弟們殺一條血路。
此時江一會突然跑出來跪在地上抱住哥哥的大腿,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地求江零理智一點,不要跟自家兄弟火拼。此時江一的言辭間會多少泄露一點什麼,讓對方恍然意識到江一如此護著美女醫生的另一層原因,於是對他的瘋狂更加深信不疑。
自己的女人要被活活累死了,換成他們也會想一槍斃了還在源源不絕送來的傷員。
一切就跟戲劇化的電影情節似地,江一痛哭流涕,江零微微動搖,咬牙迸出一兩個名額,不許任何人再多囉嗦一句,否則連江一一起斃了。對方當然立刻見好就收,選最緊要的一兩人留下上島,其他人立刻掉頭往其他醫療點去。其實他們也知道只要不是太過疑難傷重的,別的醫療點也可以治啊。
每天,江零江一兩兄弟就帶著隊伍在海面上一遍遍地上演著怒髮衝冠的戲碼,藍草心看到第三遍就不再看了,她從此深深地相信,天龍會的精英訓練營裡只要有需要,絕對可以隨時拿出一溜影帝來。其中,當以江氏兄弟爲最!
藍草心當然不會告訴別人這些,包括江零和江一。實話說,這法子的退敵效果不錯,不過江零的出色表現的的確確有些雷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爲島上累得要翹辮子的倆醫生是他親爹親老婆呢!她對此實在無力置評,再加上每天累到極限,最後乾脆沉默,佯裝不知。
江零是真以爲藍草心不知道。他把封鎖線設得離島足夠遠,手下又都是過命的足夠信賴的兄弟,他以爲隱瞞得足夠好,除非這場危機徹底過去,藍草心再次見到那些被他擋回去的人,聊起這事兒,纔有可能暴露。因此,他每天準時出現在島上,親自送飯到手術室,在藍草心忙到騰不出手時還會小心地餵給她吃,她心無旁騖也不會拒絕,那時候他的心裡總會升起一種隱秘的歡喜,寧願日子就一直這麼長長久久地過下去。
又過了些日子,藍草心心頭隱隱開始覺得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天龍會在離合島的這片海域究竟有什麼樣的防護,但這麼多日子以來這麼頻繁地傷員進出,又是來自於各個不同的地方,讓她莫名地覺得不安全。
衣小蟲從離開S市之後就沒有再來過電話,藍草心也忙得沒空打給他,兩人有段日子沒聯繫了。但是這天藍草心十分不安,猶豫再三明知他一定比她還忙,還是給他打了電話。
“這個時候搬離?”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極其疲憊,但依舊平靜沉穩,“有發現什麼異動嗎?”
“沒有,可是我感覺不好。”藍草心的態度低迴卻堅定,“別忘了,我是巫。”
“好,我來安排。”他沒有再多問,稍停之後聲音又低了低,低得有些說不清的滋味,“江零做得不錯。”選那小子守著離島,天知道他最放心又最不放心的滋味。
“嗯。”藍草心也低低應了一聲,脣線卻在微微上挑,“演什麼像什麼,有幾分你的風骨。”
“……”
龍部的效率是極高的。衣小蟲掛完電話之後命令下達,半個小時之後離島所有可以帶走的一切就被打包裝箱運上了飛機和遊輪。
胡佳衣正在進行一臺手術,一邊黑著臉嘀嘀咕咕罵著小藍藍越來越放肆,一邊手下不停地跟傷員一起坐在擔架上繼續手術,那場面血淋淋讓人很是驚悚。話說這些天下來他現在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手術怎麼快準精怎麼做,平常嚴謹的很多習慣都丟到了一邊,常常是都把病人肚子縫好了才大咧咧衝著藍草心一揮手:“給消個炎!”“給退個燒!”“給催個眠!”……那無恥無賴勁兒讓一邊忙碌伺候的茅無音猛翻白眼。
藍草心總是無奈搖頭一笑,揮手間幫他搞定收尾。遇到巫力已經消耗殆盡無力施爲時,也會叫茅無音救急。茅無音雖不像藍草心那樣隨手拈來,但動用茅山術法和符籙的話也是可以有相當效果的。於是胡佳衣又學乖了,藍草心在的時候喊藍草心,藍草心不在的時候喊茅無音,反正手術已經這樣了,你施以援手,人就能活,不管的話就必死無疑,一副吃定茅無音心底善良單純的無賴架勢,恨的茅無音牙癢。
最後一位傷員送上飛機,傷口也縫合好了,茅無音隨機護送,先到新基地去安頓。胡佳衣和藍草心在島上做最後的清理,十分鐘後天龍會的遊輪會過來,載著他們和江零的護衛隊一起沿另一條航道離開。
飛機剛剛離開不到兩分鐘,大家正在一起整理最後的幾件裝備,藍草心忽然擡頭遙望天空,面色冰寒:“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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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中秋了,各位親親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