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巫力消除了植入器官與人體之間的最後一層隔膜,讓二者的生命氣息徹底地融合在了一起。
所謂排異,不過是人體生命氣息彼此之間的不認同罷了!現代醫學都認爲排異反應的主導方在人體,其實這是一個謬誤。藍草心在威爾斯醫學院的時候就明白了,人體之所以會對移植入體內的器官產生排異,根本原因是被植入的器官沒有放棄自己的意志和氣息。
醫學上有無數那樣的例證,證明器官帶著進入了新的人體,帶去了原生主人的部分記憶或者習慣、性情。其實就是器官意志的最直接體現。
當苗疆的蠱術運用於器官,移植入體的器官不但忘記了自己的記憶,沒有了自己的意志,而且對人體惟命是從,人體又怎麼會排斥它呢?
而藍草心最後的這決定性一撫,則讓奴才般的移植器官完全跟人體融爲一體,徹底消除所有隱患,再也不分彼此!
李霜風帶來的大量藥草不斷地添加進九個爐鼎之中,整瓶整瓶的丹藥被分發下去,護士給每個做完手術的傷者用熱酒化開丹藥每小時塗抹刀口,把藥粉化入奇異的藥水中直接肌注到傷口附近的肌肉裡。經過簡單少量的輸血,沒有再用任何的消炎和抗排異藥物的情況下,幾個小時之後,第一批做完手術的患者竟然全部清醒過來,而且沒有任何人出現炎癥和排斥反應!
一批批的受術者被推進手術室,又一批批地被推出來送進觀察室。七八個小時之後,而藥薰室、解剖室和手術室還在持續工作著,而所有的術後觀察休息室都已經人滿爲患。先做完手術醒過來的人很多都已經神奇地坐起,懷著滿腔的喜悅主動擠到兩三個人一張牀鋪,讓出病牀給剛出手術室的兄弟。
易星芒是最早醒來的一個。他的手術得天獨厚,在藍草心親手爲他手術時就順帶完整徹底地用巫力幫他調理了所有臟器和傷口,因此醒來後的易星芒感覺簡直比那些只做了單一器官移植的兄弟們還好!他不敢置信地甚至想要起身,但護士哪敢?易星芒是這裡老大誰都管不得,但小護士早得了囑咐,見說了不聽,立刻講夫人說了至少讓他躺夠12個小時不動,便生生止住了他的動作。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兄弟成功地被推進觀察室,易星芒激動感懷的心情無以言表。
一通電話打來,瞬間澆熄了易星芒激動的情緒。不敢違了夫人讓他躺著不動的命令,易星芒急急讓護士推著他的病牀來到了還在工作著的藍草心面前:“夫人!夫人!您快點休息!總裁都發怒了!您要再不休息,他得帶著龍部的弟兄們把我們全都給屠了!”
藍草心擡眼看向門口,藍二呼地一聲伸頭進來,臉色那叫一個苦:“青先生來了三次電話了,最後一次把電話都摔了!可您說了不許打擾您……呃,電話又來了!”
此時正好藥鼎理的草藥和麻醉劑的添加藥丸也快用完了,小白派出送下一批藥的人再過幾個小時明天才能到。藍草心呼一口氣:“好吧,大少,通知解剖室的工作先停一停吧,手術室把現有材料用完也休息,所有人抓緊時間休整,明早7點繼續。星芒,術後醒來觀察12個小時沒問題的病人今晚安排送回去各自休養,明天休息室還要容納新的病人。電話拿來吧?!?
藍二如蒙大赦地飛竄進來雙手遞過電話,彷彿那小小的手機是一塊燒紅的烙鐵。天可憐見,他多麼無辜要承受一向冰酷無比的青老大那滔天的怒火!
就在大家都認爲以夫人對總裁的體貼照顧和犧牲精神,肯定要歉意溫柔地表示乖乖聽話的時候,藍草心皺著眉頭接起電話:“朝我的手下發火很威風嗎?還是你覺得我是那種做事沒有分寸等著男人憐愛的嬌小姐?發火??!來!繼續給我發一個看!”
剛剛還吃了炸藥似的某總裁彷彿瞬間人間蒸發,電話裡突然一點兒聲兒都沒有。
藍草心的口氣卻是比發火還可怕:“你也知道擔心的滋味?那你想沒想過我每天有多擔心?專心做你的事,少操我的閒心!再讓我知道你情緒失控、一心二用、不好好照顧自己,信不信我休了你!”
藍草心啪地掛斷了電話,眼風淡淡地掃一圈目瞪口呆的聽衆:“幹什麼?都很閒?要不要安排解剖室明天早晨先剖了你們?”
一屋子人集體一哆嗦,立馬作鳥獸散,連躺病牀上不敢動的易星芒都火燒屁股似地催著推牀的護士跑得飛快!我的個天王老爺喲!他家先生和夫人,一個賽一個地可怕……
解剖室的工作最先停了下來。一個小時後手術室也結束了工作。又過了半個小時,藍草心“檢查”完了最後一個從手術檯上下來的病人,直起了疲憊的身子,喃喃自語:“738個。連著做3天,就是2000多個經驗豐富的精英戰士,應該能在關鍵的時候幫他一點忙?!?
所有醫護人員裡,藍草心最遲離開,明早又必須最早開始藥鼎的準備工作,休息時間最少。樓上專門給她安排了安靜舒適的臥房讓她休息,熱水都已經放好。藍草心拿著手機疲憊地泡進浴缸裡,發了一會兒呆,用手機敲了幾個字,輕輕地發了出去。
“我沒事。照顧好自己!”
就在她剛剛發送信息的同時,手機響起信息的滴滴聲,翻開正是衣小蟲的短信:“照顧好自己!我沒事?!?
看著這條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短信,藍草心鼻頭一酸,心疼又幸福的感覺滿滿地佔滿了胸腔。下一刻手機發出持續的震動,“老公”兩個字在頻幕上不斷閃爍。藍草心吸一口氣忍住鼻腔裡的酸意,接起電話:“我真的沒事?!?
這聲言語,語氣溫柔,哪裡還有之前的兇悍?
大提琴般的男聲更加溫柔:“那就好。不要擔心我?!?
更強烈的痠軟堵在鼻間,藍草心輕輕地把頭靠著浴缸上:“青蟲,我今天有些煩躁?!?
“嗯,我知道。你從不會無緣無故地那樣對我發脾氣。這次是我不好。這幾天我太擔心你,情緒有些過於焦灼了?!?
“不是這樣?!彼{草心失神地看著精雕細琢的天花板,神態有一些迷茫,“我覺得我們這幾天的反應跟平時不太一樣。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感覺,我的感覺好像是……”斟酌了一下詞句,她慢慢地道:“青蟲,今天我持續接觸了很多受傷的兄弟,這段時間一直微微有些感覺但是捕捉不清楚的一種不安在我心裡漸漸清晰。那是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讓我焦躁,讓我忍不住對你發火,好像不及時制止你的情緒,就有什麼事會來不及一樣。”
衣小蟲聽了之後再開口的聲音很慢,彷彿在思考:“我好像……也有這種感覺??傆X得哪裡有危險,但就是不知道會是哪裡。我最在意的是你,所以忍不住不斷地擔心你,聽說你有一點事就會激動害怕?!?
兩人好半天沒出聲,似乎都陷入了沉思。再開口時又是異口同聲:“你要當心!”
因爲這種來自未知危險的不明預感,第二天藍草心堅持從早上7點忙到了晚上7點,直到把第二批又送來的藥物再次用得乾乾淨淨,才下令所有人暫時休息,第三天繼續。這一天,整整治癒了1042名兄弟。
知道了藍草心這邊第一天的動作和神奇成果,這1042名兄弟裡已經不光是易星芒的手下。蘇黎這位天龍會的現任king大人第二天就厚顏無恥地讓鬼部悄沒聲兒地把源源不斷的戰場傷患直接送了過來,美其名曰就當是用醫療費抵死屍錢了!
若是平時藍草心會對蘇黎的這種趁機大佔便宜的行爲嚴重鄙視,可是這次她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把這些人全部收下了。而衣小蟲在得知這一情況之後,也沒有再提出任何異議。易星芒和藍衛等人都以爲是前一天夫人的兇悍使總裁不得不閉嘴,只有這一對夫妻本人理解彼此心中那越來越濃重的警惕。
晚上八點半,藍草心挺著酸困的脊背在藍衛們的護衛下出了休息室向著臥室走去,剛一拐過彎就看到今天剛剛被允許在牀上翻身的易星芒渾身大汗淋漓地躺在病牀上,整張病牀橫過來擋在樓道拐彎處,雙手死死地抱著一挺機槍,槍栓已經拉開,手指穩穩地扣在扳機上,滿臉殺氣地怒瞪著面前數米處的一個身材火爆的女人。
女人身後十幾個一身鐵血氣息的男子背靠背全方位警戒,朝前的幾個人槍口全都對準了易星芒,身後面走廊內延續十餘米,到處是被打暈的兄弟。
貼身保護藍草心的藍衛二少在一眼看到異象的第一時間便猛地把藍草心拉到了自己身後迅速後退,藍一和藍二背身相對手持槍械將藍草心夾在中間,藍三和藍四則無比默契地一邊團身呈戰鬥動作前衝一邊揮手就要啓動全身殺傷力最強的毒霧和榴彈!
因爲持續耗費巫力而沒有張開神識的藍草心醒過神來,疾喊一聲:“住手!”
藍三藍四在武器即將啓動前的一瞬間倒滾而回!
藍草心用冷靜的手勢制止了藍衛們擔憂阻止的動作,平靜地走了回去。完全無視那對過來的黑洞洞槍口,來到易星芒的病牀邊。
藍一和藍四痛苦糾結地按照藍草心的手勢留守在走道這邊躲避,藍二和藍三手持武器,怒視著來人,亦步亦趨地緊緊跟在藍草心身側。
易星芒眼角餘光看到藍草心過來,額頭上的汗珠頓時滾滾而下,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夫人!您快回去啊!”
藍草心疲憊地笑了笑,輕柔卻堅定地從他手中取走了機槍平放在牀頭,扶著他的身子躺好:“做病人就要有個病人的樣子!你這麼亂用力,我辛苦給你手術豈不是都白費了?”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般地輕聲道:“放心,沒事的。”
那氣勢洶洶卻始終被忽視的女人暴喝起來:“去你孃的沒事!立刻放了我妹妹!否則老孃爆了你的頭!”
藍草心依舊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淡平靜地道:“大少,傳令出去:血玫瑰所屬一十六人,背叛幫會,情節惡劣,即日起全球通緝,其一十六人所有親屬、故交、有恩於此人者,三日之內全部凌遲處死!”
“??!……”血玫瑰和她身後的人全體面色大變,其中一個十七八歲的青澀少年頓時就發出了哭腔:“不要啊……玫瑰姐!”
血玫瑰一張飽滿豔麗的臉蛋氣得青紫:“怕個屁啊!幫會裡從來就沒有這樣不講理的幫規!”
藍草心依舊看也不看她一眼,背對著她平靜地對藍一道:“命令更改:兩日內凌遲處死!”
十餘人全部臉色青白,那少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玫瑰姐!你害死我了……”
血玫瑰暴怒,槍口直指藍草心的後腦:“你再敢胡說八道……”
“即刻凌遲!”
“收回命令!老孃投降!”威脅無效的血玫瑰當機立斷狠狠地扔掉了手裡的槍和身上所有的武器,舉起雙手怒罵,“臭娘們,算你狠!但是你給我記住:老孃他媽的不是叛徒!老孃身後十五個兄弟,沒他們的一個是叛徒!”
身後的十五個人立刻跟著將全身武器扔了一地,舉起雙手站成一排。然而藍草心依舊背對著他們頭都不回:“不是叛徒?這可真是奇怪了!不是叛徒爲什麼半夜三更利用幫會身份混入King'sdemeanou安??偛??不是叛徒爲什麼面對著爲了幫會出生入死、連五臟六腑都被敵人絞碎剜去、好不容易剛做了手術有了痊癒機會的易星芒,能把冰冷的槍口對準在他的腦袋上?”
藍草心輕笑:“不是叛徒?不是叛徒爲什麼在上千名King'sdemeanou兄弟在這裡治療、休養的時候放倒原本就人手不足的大樓警衛,好讓敵人有機可乘,更容易把這裡一窩端?不是叛徒爲什麼在還有數千重傷不愈的兄弟等著我爲他們起死回生的時候,趁我疲累,要我性命?”
血玫瑰蒼白著臉緊咬著牙關,十五個漢子在她身後搖搖欲墜。他們在戰場上肆意任性行事慣了,整隻小隊極具爆發力而又無比靈活滑溜,幾乎算是龍部最好的前線尖兵。多年來他們也曾犯錯,但那些小小不然的過錯總能被無數的功績輕輕抵消。他們張狂,有時甚至囂張,但他們從不缺乏忠誠和對幫會大家庭深深的眷戀!
他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他們只是想要嚇唬嚇唬那個第一次來就“不知天高地厚”地動了血玫瑰逆鱗的那個女人,讓她立刻收回對方蕊潁所做的一切!匆忙間能打聽到的信息中,所謂青夫人,不過只是個漂亮的小醫生,應該,很好嚇……
易星芒躺在病牀上扣著機槍滿身殺氣地對著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了??墒谴藭r已經騎虎難下!還好那個青夫人立刻就出場了。但是誰也沒想到的是,直到這個一身王者氣質的女人出場,他們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真正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他們自己!
悔不當初!
藍草心終於回過頭來,臉上是淡而又淡的笑容,那麼輕那麼輕地一一掃過十六人的變得一片慘白的臉龐,疲憊地微微彎腰推動病牀回頭向觀察室送去:“如果,你們今天這樣的舉動還不能稱之爲背叛,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人稱得上是叛徒!你們差點戕害了數千名兄弟,有沒有曾經想過他們的家人、父母和朋友?凌遲那些本該勸誡卻沒有能勸誡你們的親人、朋友和恩人,讓你們感受他們因你們犯錯而承受非人的痛苦,我覺得,罰得不重!”
身後傳來一片噗通噗通膝蓋砸地的聲音,男人們的聲音終於焦急地響起:“夫人留步!我們不知道是這樣!我們剛剛從中東戰場趕回來啊夫人!”“夫人我們錯了!我們知錯了!我們沒想要真的動手傷人??!”“夫人!我自己來受刑,夫人!我的孩子還小,他根本什麼都不懂!求您放過他啊夫人!”
藍草心已經轉過身推著易星芒的病牀往回走,不再說一句話,步伐也沒有因爲身後的哀求而放慢半分。
血玫瑰終於也“噗通”一聲雙膝著地跪在了地上,臉色青白,聲音鏗鏘:“血玫瑰罪該萬死,不求夫人原諒!但兄弟們活著一天,就不能明知數千弟兄身處險境而不護!求夫人,讓玫瑰帶著這些兄弟幫星芒守護過這段日子再死!”
十五個男人身子一震,停止了哀求,蒼白的臉色隨著血玫瑰的話漸漸化作視死如歸但求贖罪的決然。
藍草心終於停步,回頭,眼神很冷很冷地看向血玫瑰:“他們勉強。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