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絕回到丞相府時,已是子時。可樂小說網(wǎng)已更新大結(jié)局[800]
他穿過後花園,正要返回自己房裡,卻見一抹秀雅的白影,正在假山叢裡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似在尋什麼東西。
“明明是該在這裡,怎會沒有?難道是被假山壓住了?”
這聲音……是她?千恨。
她腳步細柔無聲,躡手躡腳,反而是那不由自主地咕噥聲,暴露了行蹤。
他忍不住揚起脣角,清冷高大的身軀,在蜿蜒的亭廊上停住腳步漤。
這女子有魔力,看到她,便叫人莫名地驚喜。
太后的話,在腦海嗡聲迴響,似一盆冷水,當頭淋下來,他心痛地看著那白影,幾乎站不穩(wěn)。
若他沒有把她帶來府邸,便不會被太后現(xiàn)。
她顛沛流離,她念著她的夢中人,安然無恙,濟世救人,自由著,心痛著,也快著。
殺她,他做不到。
那白影似聽到什麼動靜,忙趴在一處山石上,從假山怪奇的圓孔裡,朝著東邊觀望。
洛清絕見她似在躲避什麼,忙拉起披風的連衣帽,罩住頭和臉,足尖輕點過亭廊外的花尖,踏過兩座山石,飛鷹般,無聲落在錦璃身後……
也以結(jié)界,護在兩人四周,封鎖了她的氣息和聲響。
他循著她的視線,從假山的洞孔裡看出去……
十三夫人和一個男子正在假山那邊的幾棵低矮的櫻花樹下,相互撕扯著衣袍,忙不迭的歡愛著,兩人激動之下,雙眸血紅……
看上去詭異地似一場廝殺搏鬥,那愫又似壓抑了許久。
錦璃心口咚咚直跳,忽嗅到一股冰冷陳腐之氣,猛然轉(zhuǎn)頭,正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捂住了口鼻。
她忍不住擡腳踢向身前的黑影,後膝蓋被精準扣住,身體被抵在了假山上。
曖昧的姿勢定住片刻,錦璃驚覺他身體的異樣,大驚失色,迅速掙扎著推開他。
洛清絕尷尬退開兩步,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恢復冷靜。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送你回房。”
說完,他不由分說打橫抱起她,飛身點過假山,一躍飛過幾重院子,去了客房的方向。
錦璃被放在門前的廊下,腦子裡還是剛纔那一幕。
她驚魂未定地急促喘息著,眼眸惶恐地定不下來。
若是她沒有看錯的話,那女子正是十三夫人,而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三公子洛清痕。
這等偷,定是死罪。
而洛清痕和十三夫人若現(xiàn)她,也定會殺了她。
藉著廊下的燈,錦璃忍不住看了眼身側(cè)。
那連衣帽下的俊顏,竟是靜冷深沉,無波無驚。
她略鬆一口氣,頓時明白,那十三夫人和三公子已然不是第一次。
洛清絕看出她緊張,忙安慰,“剛纔,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就好。[超多好”
“你不管麼?你是長子……該是……”
“千恨,你是在教訓本將軍麼?”這小女子,似乎總愛多管閒事。
錦璃想擦冷汗,袍袖按在額上,才忽然想起自己戴了易容面具。
“丞相重病至此,他若看到那一幕……恐怕病會加重。”
洛清絕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細加解釋。
“那十三夫人,本是花樓裡的花魁,是清痕在外養(yǎng)了多時的。清痕怕丟臉,不敢娶她,那女人貪慕地位,便挑釁清痕,當了爹的女人……現(xiàn)在,他後悔了,她也後悔了,事就是這樣。”
錦璃不知該說什麼,只“哦”了一聲,尷尬地不再多言。
洛清絕給她推開房門,見她不邀請,他便恪守規(guī)矩,不邁進去半步。
“你剛纔在假山林裡找什麼?”
“找的簪……我的簪不見了。”
錦璃說著,擡手指了指空了的髻,謊言一個接著一個的往下編造。
“那步搖簪,是那人送我的生辰禮物,我用了很多年……”
“怎會丟在那裡?”
“飯後跟著八小姐和九小姐一起散步,走著走著就繞到那裡面,結(jié)果簪就找不到了。”
當然,八小姐和九小姐是被她拖著過去散步的,而那簪是被她收在了梳妝檯的抽屜裡。
“別去找了。”沒了那步搖簪,也許,是……天意。
時間比愛更殘忍,在人沒有準備時開始,在人沒有準備時徹底結(jié)束。
錦璃遲疑片刻,見他眉宇間似有疲態(tài),忍不住說道,“丞相一直很擔心將軍,用膳時,沒吃多少,直嘆今日的太后不是從前的太后,那蒼老之態(tài),令人心疼。”
這女子,爲何要告訴他這些呢?
他眸光復雜地俯視著她,眼底深沉地忽冷忽熱……
她這般美好善良,叫他忍不住,想帶她遠走高飛。
錦璃望
著他的眼睛,心頭一顫,忙進入門檻。
“將軍早點回去歇著吧!我給丞相暫用了藥,可以暫控制衰老的速度。”
洛清絕在她關(guān)門之前,忙擡手抵住門板,猶豫片刻,終是說道,“千恨……你離開吧!”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爲何?將軍不是請我來救丞相的麼?”
“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我爹的毒,是太后下的……”
他終於知道了真相!
錦璃注意到他披風下,被扯破的衣領(lǐng),伸手觸了一下,眸光赫然一亮。
“這是太后抓的?”
洛清絕喉結(jié)微顫,視線掠過她的脣,忙轉(zhuǎn)開視線,
他強硬按下她的手,怕自己抵抗不住她的甜美做了蠢事,忙轉(zhuǎn)身背轉(zhuǎn)過去,朝臺階那邊走了幾步。
“太后不只對我動手,還要我親手殺了你。”
“可是,若我走了,恐怕太后會殺了你,也會連累整個丞相府。”
說完,她嘆了口氣,關(guān)上房門,頓時心生一計。
醫(yī)治丞相的藥材尚未配齊,需要多等幾日,藥材才能運抵。
而她找遍了後花園,都沒有找到直通皇宮的密道入口,不能再這樣浪費時間。
眼下,她得想法子,先入宮去救御風和御穹。
洛清絕不敢相信,她竟這樣關(guān)上了門。
“千恨,你聽我說,你先離開,我會對太后解釋說你逃了……這樣家裡會沒事的。”
“千恨你開門……”
他痛苦地在外抵著門框,懇求地落下淚來。
“千恨……”
錦璃不應(yīng),當即走到梳妝檯前,從一堆小瓶裡取出一瓶藥,心一橫,便吞了下去。
這藥,她從沒有用過,卻是拿來給耗子服過不少。
耗子服用之後,需得三日之後醒來……
卻沒想到,藥丸入了腸胃,會擰絞地如此厲害。
喉頭一陣腥甜,她抹了下脣角,無奈地搖頭失笑。
她還有話沒說完,看來……是來不及了。
但願,御藍斯能選到能相助他的皇后。
洛清絕在門外聽著她的動靜不對,驚得怔住。
她心跳聲噗通噗通……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得超出了一個人類心跳的該有的速度。
聽得重物墜地,他驚得推開門,房內(nèi)卻陡然一片安靜,心跳、呼吸再也尋不到,沉沉一片死寂。
他驚得衝到梳妝檯前,忙抱住她,搖晃她,拍她的臉。
“千恨,你怎麼了?千恨?你不要嚇我……”
他忙探她的脈搏,咬破手腕,喂進她口中,卻絲毫喂不進。
有人衝進來,是晚膳後與錦璃一起散步的八小姐和九小姐。
她們就住在不遠處的飄花閣。
八小姐看出錦璃不對,忙上前來探她的鼻息,“哥,神醫(yī)怎麼了?”
“太后……讓我殺了她……”
九小姐氣得忍不住跺腳。
用膳時,她還感慨於這女子血液的甜美與善良,也看得出哥哥對這女子動了。
“哥,你怎如此絕?你殺了她,誰來救爹?”
洛清絕看著懷中的俏顏,心痛如刀絞。
“我沒殺她,是她自殺的,她怕……害我們滿門抄斬。”
八小姐握住錦璃的手,感覺到她的溫度正在流失,不禁愈加難過,“你沒有告訴太后,這神醫(yī)可以醫(yī)治爹嗎?”
“爹的毒,就是太后下的。”
門外,洛丞無聲出現(xiàn),滄桑地嘆了口氣,“把這可憐女子的屍體交給太后吧!”
洛清絕緊抱著懷中的身軀,生怕她被奪走。
“爹,我要厚葬她,她是我的……就算她死,我也要娶她!”
洛丞無奈地搖頭,“人已死,你娶她,厚葬她,能彌補什麼?她如此自尋短見,便是想救我們一家,別讓她枉死。”
翌日,蓮央坐在大殿龍椅上,俯視著滿殿恭順垂著頭的文武百官,一邊議政,一邊等候入宮來的御藍斯、御之煌和南宮恪。
在御藍斯三人借輕功飛進來之際,洛清絕卻不懂挑時機的,就扛著一個豔紅的雕花棺入了大殿。
棺材轟然落地,在金碧輝煌的殿內(nèi),激起鈍重的迴音。
文武百官循聲看去,御藍斯等人也不禁疑惑盯著那棺材……
蓮央在龍椅上頓時勃然大怒,陰沉地俯視下去,“洛清絕,你這又是唱得哪一齣?”
“這是太后想要的,末將……只是給太后帶來而已。”
洛清絕說完,一掌打開了棺蓋。
“神醫(yī)千恨已經(jīng)在此,太后該滿意了吧?!”
棺蓋飛上丹陛,橫摔爆響,震耳欲聾。
蓮央從龍椅
上驚跳起來,滿頭金翠顫顫巍巍,一身金風華服,隱隱明滅,也似不安。
她看得分明,洛清絕眼底,不是效忠,不是恭順,而是強烈的殺氣。
而棺材裡的女子,一身紅袍,頭上戴著鳳冠,妝容精緻的容顏,看似只是睡著,這一身……分明是新娘的裝扮。
不出她所料,洛清絕果然愛上了這女子。
可她沒想到,這女子死了,他竟然也爲她打扮成這個樣子。
這感已然超出她的估量。
御藍斯就近看到那棺材裡的人,不可置信身軀一晃,身體沉重墜在了地上,他兩腿站不穩(wěn),踉踉蹌蹌衝過去,尚未來得及彎腰,就被南宮恪迅疾扣住了手肘。
“哥……那一定不是她。”
“不,不,是她……不該是這樣的!”
他憤然甩開南宮恪的手,一把將洛清絕扯到面前,狂魔一般,怒聲嘶吼……
“她是怎麼死的?告訴本王……她是怎麼死的……”
洛清絕被他癲狂的樣子嚇到,忙道,“昨晚,她服毒。”
“服毒?哼哼……是你給她下毒吧?”
“若是如此,我有怎會給她穿嫁衣?溟王殿下,你薄寡義地害死自己的王妃,殺死自己的孩子,我洛清絕可做不到這般殘忍!”
“混賬東西,你說什麼?”御之煌一腳踹開洛清絕,卻反害得自己橫摔在地上。
南宮恪趁著他們爭吵忙著檢查錦璃的身體,他探查脈搏,按住錦璃的心跳,手越是顫抖的厲害。
教授錦璃醫(yī)術(shù)時,他叮囑過她,不要輕易服用假死藥。否則,一旦死過去,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若真的是假死藥,不該這樣冰冷,不該這樣安靜,她該還有呼吸,和微弱的心跳。
爲什麼這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