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一陣‘混’‘亂’,惶恐無措的男子彷彿被獵殺的獸,慌‘亂’逃竄出去。
海冉和胡雅兒,也被她一聲怒吼,震得驚顫。
兩人迅速穿好衣袍,收起休書,準備告退。
御薔坐去梳妝檯前,嬌慵攏著長髮,喚來宮‘女’梳妝。
她從鏡子裡斜斜俯視著兩個‘女’子,欣賞著她們卑微的醜態,‘脣’角眉梢雖然都是笑,眼底卻嘲諷鄙夷,再沒懶得遮掩妗。
“海冉姐,雅兒姐,雖然你們不再是我七嫂,情分還是有的。我一向樂善好施,你們是知道的。”
“謝公主殿下,臣‘女’告退!”胡雅兒冷冷看了眼海冉,裹著衣袍,收了休書便離開跬。
她已然孤身一人,撿回一條命,得了休書上的萬兩銀子,說起來,算是贏了的。
海冉則跪在地上,臉‘色’漲紅,‘欲’言又止。
“怎麼?海冉姐姐還有事?”
見她支吾不語,御薔轉身,冷睨著她,強忍著不耐煩,“還是,本公主那幾個男人沒有讓海冉姐姐過癮?不如,本公主送兩個給海冉姐帶回東域王府吧。”
“不,不……公主誤會了!”海冉侷促地低頭開口,“臣‘女’是想求公主對殿下求情,父王連……連虎符都獻上了,這……這休書,臣‘女’實在不好給父王看。”
御薔站起身來,擺手示意宮‘女’退下,起身走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眸光頓時冷厲如刀。
“七哥親眼看到剛纔那一幕,你讓我去求情?你這不是要害死我麼?若七哥真稀罕你父王的虎符,剛纔便當做什麼都沒看到了,何必坐在‘牀’前,賞你那無恥的樣子?”
“公主……”
“當然,或許,七哥從前隱忍你多年,此次也並不是容不下你,而是厭惡你不懂知恩圖報不知悔改。蘇錦璃或許只是一個小小人類,可她畢竟有了七哥的孩子,還冒死救活你。你容不下她,也不該怪七哥容不下你。”
海冉再無言辯駁,黯然起身離開。
御薔穿戴整齊,聽外面沒了動靜,才若有所思地冷眸一笑,對後窗斥道,“您老快出來吧!”
進來的,是一身鳳袍華服的‘豔’美‘女’子,一頭慄‘色’髮絲,一雙‘豔’若寶石的紅‘色’眼眸,狐疑好奇地環顧殿內,似在尋找什麼曖昧的痕跡。
是素來爲老不尊的太后娘娘。
御薔不客氣地開口,“皇祖母,您可是答應我的,事成之後,要賞我幾個血液純淨的貌美男子,不能說話不算話!”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太后挑揀了乾淨的椅子坐下來,笑瞇著眼眸,神情高深莫測,頗有些詭計得逞的得意。
御薔在她身側坐下來,“如果父皇知道您這樣胡鬧,恐怕……”
“你不說,我不說,雪兒那邊戲也足了,你父皇怎會知曉真相?!”太后瞧著宮‘女’們利落地打掃殿內的一團狼藉,忍不住拿絲帕掩住口鼻。
御薔親手端來一盅調配好的茶,雙手奉上。“孫兒還是覺得……這詭計有點過分了。”
太后押了一口茶,冷笑,“哼哼,若不用這等小詭計,你七哥那般老實,豈不是要被東域王咬死了?!”
“東域王虎符都拿出來了,可見是有些誠意的。”
“虎符?屁!那些兵都是他養的,他們能聽你七哥的話?!依哀家看,殺光了更省心。”
雪狼皇城,位於雪山環繞,人跡罕至的無人之域。
這裡雪山峭拔,雲蒸霞蔚,美若詩畫,幻若仙境。
宏偉的圓頂白石宮殿,也如冰雪雕琢而成,陽光映照,處處折‘射’著七彩光氳。
錦璃自入宮後,最喜歡站在宮殿的‘露’臺賞景。
她所居的宮殿是除了狼王寢宮之外,最高的一處。
放眼望去,暖陽嬌媚,雪顛青藍,澄明如洗的碧空裡,月兒染了雪‘色’,輕輕懸著,跑不掉,走不了,彷彿它獨屬於狼族所有。
日月同在的奇異之境,著實叫人歎爲觀止,卻美得有些不太真實。
狼族的男子身軀健碩,‘女’子秀美高大,哥哥薄衫短衣,利落颯爽,彷彿身處夏季。
獨她,頭上戴著紅錦貂皮帽,身上穿紅袍雪貂皮邊錦袍,一出‘門’,再加一件厚重的狐皮披風,厚重一身行頭,彷彿圓滾滾的糉子,走幾步路,便累得呼呼喘出雪白的霧氣。
所幸,殿內暖如‘春’夏,也無人來擾,她能不出‘門’,便不出‘門’。
宮‘女’嬤嬤陪她聊天說笑,縫繡幼兒衣衫,日子過得倒也輕鬆安樂。
軒轅頤對她甚是體貼,每日來看她,陪她吃一頓午膳,說說笑笑,送些小玩意兒,從不曾夜宿在此打攪她養胎。
眼見著腹部一天天隆起,狼王下旨,晨昏定省亦可免,她卻不敢懈怠。
狼王后原名韋蕓,是一位人類‘女’子,因眉目頗像康悅蓉,而被狼王看重。
百年前,狼王廢了相伴自己多
年的皇后,將她冊封爲皇后,並將她改名爲韋蓉,誕下軒轅頤之後,更是對她盛寵不衰。
錦璃入宮當日,被軒轅博帶入富麗的凰宮,親眼見到那‘女’子的真容,的確美,卻美得冷如冰雪,寡淡地無甚‘波’瀾。
她猜不透軒轅博到底愛她什麼,或許,他愛得只是她與康悅蓉的那幾分相似吧。
韋蓉王后那一日冷傲地不曾正眼看過她,因此,錦璃步步謹小慎微,絲毫不敢鬆懈。
兩日前,軒轅頤帶了好消息來,言辭間都是歡喜的。
她卻不曾看到父兄的信件,只通過他的轉述,得知父兄大捷,凱旋迴朝。
哥哥蘇錦煜迎娶顧梓蘇,婚禮上不曾有絲毫笑顏。
錦璃因此輾轉難眠,徹夜不安,胎動也愈加頻繁,孩子似在胎裡亦是有些不安……
哥哥的新婚妻子康晴枉死,真兇撲朔‘迷’離,得勝返朝便再成婚。
這不是喜事,是‘逼’他打落牙齒和血吞,是恥,是辱。
錦璃想象不出哥哥是如何熬過那場婚禮的,只希望顧梓蘇在婚後,能撫平他心底的傷痛……
而蘇靜琪,正準備歡天喜地嫁於康恆。
可惜,新郎康恆卻不知所蹤,婚期定下,一再延誤。叫人猜不透,他意‘欲’何爲。
王府雙喜臨‘門’,看似無限榮耀,實則,洪福已然齊了天。
龍椅上的康邕,再無法給予寧安王其他更妥當的厚賞,只能借‘女’兒婚事來搪塞。
可錦璃思來想去這兩日,也想不出康邕和軒轅博何時給她和軒轅頤賜婚的。
軒轅頤說,她被血族人擄走之後頭部重創失憶所致。
她亦是知曉,自己的確失憶,每每思忖,總是頭腦刺痛。
因此,她偷偷調配了有助記憶恢復的‘藥’,默默吃了兩日,卻無甚效果,顧及胎兒再不好多服,更也不好冒然去問軒轅博。
可,軒轅頤既然與她已是夫妻,該是住在一處的,尤其,她還是明媒正娶的正妃。
軒轅頤卻多日來,並不宿在她身邊,也不曾越雷池一步。
今早,去給韋蓉王后請安,錦璃看到軒轅頤左右三位的年輕貌美的‘女’子,方纔明白,她不是他的唯一,他還有茗側妃,珞嬪,麗婉儀。
這些,她該是知道的呀。
那三個‘女’子依照規矩,也該來給她請安問好。
可她看著她們,竟如此陌生。
而她們的眼睛盯著她微隆的腹部,無絲毫‘豔’羨,竟是滿眼森冷的嘲諷,彷彿她腹中孕育的是惡魔,是毒瘤。
這……讓她無法接受。
晌午十分,軒轅頤又來陪同她用午膳。
金‘色’龍紋革靴一入‘門’,宮‘女’便跪下。
“殿下,主子倦了,正在歇著,主子說讓殿下去別處用膳。”
“起來吧。”軒轅頤腳步未停,直接經過宮‘女’。
出塵脫俗的銀白身影,穿過流光幻美的寢宮,掀了低垂的錦簾,直入了內殿。
錦璃沒有躺在‘牀’上,而是坐在火爐旁繡著嬰兒服。
他在她身側坐下來,便從懷中取出一包糕點。
“一早陪父皇出宮,碰巧看到集市上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老闆是大齊京城來的,我看到有你喜歡的,就買了些。一路收在懷中帶進來,還熱著。”
錦璃斜睨一眼擱在小圓幾上的紙包,心裡一陣酸楚,“頤兄,其實,你不必這樣費心的。”
“是在因爲那三個‘女’人生我的氣?”他讓宮‘女’端來兩杯茶。
“我沒有。”
然後,氣氛一陣沉寂。
他品著茶,靜靜看著她忙碌縫製,彷彿,此生最重要的事,便是這樣看著她。
細密的針腳,瑩白剔透的手指,穿針引線,簡單重複的動作,卻有一股驚心動魄的美態,更難得這份寧靜。
脂粉未施的臉兒,被立領的雪貂皮邊兒烘托,肌膚粉潤剔透,愈加秀雅驚‘豔’。
他視線落在她微抿的‘脣’上,心,莫名熱起來。
錦璃被他看得囧,一針不慎,刺在了手指上,不由噝了一口氣。
他忙拉過她受傷的手,低頭嘬著傷口。
指尖溫熱親密的觸感,惹得她心頭驚顫,‘豔’若蝶翼的睫‘毛’撲朔,視線觸及他魅‘惑’含笑的綠眸,她慌得忙要收手……
後頸一緊,眼前的俊顏倏然放大,呼吸間,陌生又似熟悉的男子氣息,霸道侵佔了她的呼吸……
看似淡漠出塵、靜謐優雅的男子,突然變得狂肆霸道,狂如魔。
他深沉需索,纏綿不休,這熱情似已隱忍百年,讓她戰慄不安……
他不容她逃,擁著她滾到厚厚的狐皮地毯上,他急迫撕扯她的衣袍,立領的棉服上盤扣緊緻,他氣惱地低咒,“誰做得這衣袍?真該拖去斬了!”
錦
璃愕然,“這不是你派人送我的麼?那一大箱子,都是我喜歡的。”
軒轅頤只派了人照顧她,衣食住行,不曾費過心,他看了眼那箱子,沒再放在心上,***的火,卻被消磨冷了。
她手忙按在他的肩上,把他推開,怕掙扎傷了孩子,終是沒有太用力……
孩子需要父親,她卻完全遺忘了,這孩子如何孕育的。
曾經,他是否也這樣溫柔地‘吻’過她,愛過她?
這個疑問,並無歡喜,顯然,他也曾如此溫柔地‘吻’過他寵愛的茗側妃,思及此,心裡牴觸,終是別開了頭。
他意猶未盡,又在她‘脣’上輕啄兩下,無視她彆扭地掙扎,強硬將她擁在懷中,就這樣和她歪躺在地毯上,粗重地喘息著,平復身體的衝動……
“茗側妃壽辰,晚上我在‘花’園設宴。母后和父皇可能也過來,壽禮我已備好,你不必多準備什麼,人到了就好。”
錦璃哭笑不得,“你來,就是……告訴我這些?”
“難不成你要我休掉她們?”
“我沒這樣說。”錦璃推開他,起身走到‘露’臺,背對著他仔細扣好被扯開的兩個盤扣,“以後,你不必再來。”
他追過來自後擁緊她,埋首她頸窩,親暱呼吸著她甜美的氣息。“以後我只來這裡,不再去她們那邊,你可滿意?”
她別開頭,無法用這話,來搪塞心底的不安。
“她們畢竟是母后和父皇早先賜給我的,她們背後,一個個也都是難惹的主兒。若休掉她們,勢必要惹得朝堂大‘亂’,你忍心讓自己的夫君,麻煩纏身麼?”
他話說得溫柔如水,三言兩語的‘誘’哄,卻殘忍刮痛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