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蔥似的指,美得彷彿能綻出幽香的蘭,顫抖捏著白‘玉’杯,柔弱的骨節比羊脂‘玉’更蒼白。
白‘玉’杯砰——重重擱在桌面上,她拿絲帕按了按‘脣’角,清雅明秀的五官,因口中腥甜的味道而皺成一團。
血液入喉,彷彿烈酒,燒灼肺腑腸胃,化爲奇異的熱力,綿延四肢百骸,入了隆起的小腹……她周身起了細密的汗。奇怪的是,孩子並沒有排斥,反而完全吸收這股奇異的力量。
軒轅蒼似笑非笑地瞧著她,優雅坐下來,拉著椅子靠近她,大手輕攬過她的腰肢,他傾身附耳,貼在她隆起的腹部妗。
錦璃因他這舉動訝然微怔。
他如一個真正的父親,靜聽自己骨‘肉’的動靜,環在她後腰上的手,力道溫柔……
腹中的小傢伙似在迴應他,輕動了一下。
她心口輕悸,忍不住呀了一聲跬。
他貼在她腹部也笑了一聲,爽朗的聲音裡盡是由衷的喜悅,“璃兒,你感覺到了嗎?這孩子喜歡我。”
她輕揚‘脣’角,也不由奇怪。
這孩子真的靈‘性’異於常人?!
她也喝過軒轅頤的血,小傢伙卻並未因軒轅頤的靠近有過什麼反應,難道……這小東西亦是能分出險惡與仁善?
可軒轅蒼,並非好人。
這男人雖有股強勢霸道的浩然之氣,行事光明磊落瀟灑不羈,心機卻遠比軒轅頤更深沉。
他能與胡豹那樣的人稱兄道弟,能‘混’跡莫黎城,亦能於險惡的狼族朝堂遊刃有餘。
他的仇,他的恨,粉飾完好,靜無痕,暗無聲。
在人前,他甚至能笑顏如陽,喚韋蓉王后爲母后,亦能對軒轅頤關切備至。
可她昨晚,將他的仇,他的恨,看得真真切切,也因此不得不多幾分警惕。
他一個如此處處強硬的男子,城府深沉的男子……
纖細的手輕柔落在他的髮絲上,黑亮如緞,觸感……意外,竟是軟的。
他身上還有淡淡的白檀香,餘韻沉靜,令人心安。
他不用香囊,是衣袍上沾染的薰香之氣。
因她的碰觸,他脊背微僵,迅速與她拉開距離。
“璃兒,我爲孩子取了名字。”
“什麼名字?”
“謹。”
“這名字蠻好的。”錦璃淡然揚起‘脣’角,心裡狠狠一陣刺痛。
她拿湯匙優雅輕攪面前白‘玉’小碗中的紅棗粥。腦海中,卻攪起一陣‘波’瀾。
似有一位男子,爲她深夜臨摹一幅被她撕碎的畫,落筆細膩,他那姿態雖然模糊,卻清雅俊逸。
因失憶的緣故,畫上的人物已然泛黃,只隱約可辨,上面有位絕美的男子相伴她身側,還有個漂亮男孩,圓潤的臉兒,大眼睛……
“叫他蘇謹?”
“不。”軒轅蒼笑著糾正她,“是軒轅謹,他跟我姓。”
他兀自做了決定,端起她面前的紅棗粥,一勺一勺喂她。
“多吃點,今兒帶你出去玩,順便給孩子買些小玩意兒備著。”
她強忍牴觸,揚起‘脣’角,委婉說道,“衣物我都備好了,剛出生的孩子,也不需要什麼玩具。天寒地凍,我懶得出‘門’。”
“總要出去散散心,我和幾個朋友約了一起去打獵,就算你不喜歡熱鬧,孩子也不能悶著。”他雖是與她商量,去分明是在下命令。
錦璃只聽著,已然有些疲乏,一想到一羣狼人追著獵物奔跑的情景,越是胃口都沒了。
他又說道,“還有,穩婆我親自找,多備兩位,以防萬一。”
錦璃不喜歡這樣壓抑的管制,爲了孩子,還是應下。
“孩子還有兩個月才降生,現在準備穩婆,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說了是以防萬一。”
她笑了笑,再無話可說,乖順地吃完他喂的粥。
一旁,服‘侍’用膳的宮‘女’嬤嬤相視,默然歡喜。
寒冰宮的大‘門’被叩響……
軒轅頤於宮苑中一身銀白勁裝,正在練功,如雪的肌膚與衣衫,越是襯得他眉目妖嬈深邃。
‘門’外的護衛開了鎖鏈,他走過去,進來一位宮‘女’。
他認得這是錦璃‘玉’雪宮的小宮‘女’。
小宮‘女’侷促地不敢多言,跪下去,兩手遞上錦囊。
他本是驚喜微彎的‘脣’角,倏然僵住,神情陡然變得肅冷。
他默然接了錦囊,擺手示意她退下。
錦囊上還有淡淡的荷香,清新微苦。
他懊悔地紅了眼眶,把錦囊放在‘脣’畔輕‘吻’,心痛難抑,卻突然自嘲地低啞笑起來。
從昨晚被囚禁至今,這宮‘女’是唯一一個來探望他的人。
到底還是錦璃記得他,哪怕只是爲切斷與他之間最後一絲牽扯。
p身後的宮殿內,琴音雜‘亂’浮躁,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他厭惡地凝眉轉頭看去,宮人們亦是忍無可忍,從殿內逃出來,見他站在院子裡,便尷尬地排在廊下,不敢再往遠處躲……
殿內,轟然一聲巨響,那珍藏多年的貴重的古琴……被打爆了,一根斷絃飛到了宮廊下,‘抽’筋斷骨了似地,毫無生命力地痛顫著。
軒轅頤看向黑‘洞’‘洞’的殿‘門’,深吸一口氣。
父皇將他與這‘女’子關在一起,竟是比一頓鞭笞更殘酷!
他也看清了,不是所有‘女’子都可以拿來寵愛的。
本是‘豔’麗嫵媚的‘女’子,瘋子似地刺耳嘶叫著衝出來,頭上兩朵牡丹‘花’已然失了活力,‘花’瓣的邊沿灰敗暗卷著。
苦熬一夜,那濃妝‘精’致的臉,‘精’神頹靡,淚水模糊,妝容糊成一片,慘不忍睹,一雙眼睛因眼白過多,沒有了眼妝的修飾,猙獰兇戾,與厲鬼無異。
軒轅頤看著她,忽然發現,自己的確過於貪圖美‘色’。
更諷刺的是,他貪得,並非真正的美人兒,不過是一張虛假的漂亮面具。
可笑他竟爲這樣一個‘女’子,與錦璃反目。錦璃瞧不上他,的確應當應分。
“殿下,嬪妾到底哪一點比不上那個蘇錦璃?”陸茗跳著腳的怒聲咆哮質問。
軒轅頤沉靜不言,腮骨微動,綠眸裡迸‘射’一股殺氣……
陸茗已然失控,“陛下憑什麼要吧我們囚禁在這裡?難道僅僅憑一支曲子,我就一無是處了?她蘇錦璃是什麼東西?懷著吸血鬼的孽種,霸著殿下的心,還憑一支爛曲子,就能將我父親對狼族的功勳抹去了?!”
軒轅頤浮現一抹淺笑,冰雪般出塵脫俗的俊顏,讓咆哮抓狂的‘女’子,倏然失神安靜,她眼淚卻越是洶涌委屈。
“殿下……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她要撲進他懷裡,他卻擡手一擋,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她的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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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手指,爲她撫了撫鬢邊凌‘亂’的髮絲,碧綠地眸光細細打量著她狼狽的樣子,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
“茗兒,本王子說實話。”
她乖乖地點頭傾聽。
他笑得愈加明媚魅‘惑’,聲音溫柔,彷彿在說的,是最暖人心脾的甜言蜜語。
“你從頭,到腳,從內,到外,無一處比得過蘇錦璃。
至於你父親,他除了霸著戶部貪些米糧錢物,的確沒什麼可值得抹去的功勳,父皇之所以沒有處置過他,不過是因爲有母后護著,父皇沒有發覺你父親的愚蠢而已。
錦璃那一首曲子,也不是爛曲子,是父皇與他心愛‘女’子的定情之曲,父皇因那支曲子,心痛千年。
昨晚,錦璃看似隨便彈一彈,實則那衣服,妝容,髮髻,薰香,琴,曲,指法都下了幾番苦工,憑你這腦子,再多活百年,也抵不過今日的蘇錦璃。”
陸茗越是哭得兇,氣急敗壞地嚷道,“你竟也這樣說?”
“蘇錦璃同樣是被囚禁,你瞧瞧她,獨處必是安寧泰然,出‘門’必是美若天仙,平日裡,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哪怕彈一首簡短的曲子,亦是能催得父皇潸然淚下,殺你我於無形。”
他形容的錦璃愈加完美,陸茗便愈加妒恨,她咬牙切齒地怒哮嘶吼,狼形畢‘露’,脖子臉上的獸‘毛’飛躥顯現出來……
“我要殺了蘇錦璃,那該死的賤人,我要與她勢不兩立!”
軒轅頤不喜歡她大哭的刺耳聲音,乾脆……大手化爲利爪,一把掐住了她細嫩的脖頸,阻止了她變身成狼。
他篤定,他一旦鬆手,這瘋‘女’人就會衝去殺了錦璃。他怎能讓她這樣做呢?
蘇錦璃,那個小‘女’子,曾不顧一切爲他捱了兩箭,此生他就算得不到她,也不準任何人傷害她!
陸茗恐慌驚懼,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絕美的俊顏,她已然窒悶地掙扎,透不上氣,手腳並用地打他……
他笑顏依舊淡然幽冷,背後一片雪景藍天,越顯得他‘豔’若妖魅。
狼爪如鐵鉗強硬絕情,手臂卻彷彿沒有用多少力道,似拂掉衣上塵。
“不過,茗兒,相較於她,本皇子更喜歡你。
你愚蠢,簡單,風情萬種。男人麼,都不喜歡太聰明的‘女’子,有這婀娜有致的身段就足夠了。
可往往是聰明的‘女’子能相助男人心想事成,而愚蠢的‘女’子,總是會將男人拖入萬丈深淵。”
陸茗斷了氣,摔在地上,致死,眼睛依舊是不甘的圓睜,滿心仇怨無處申訴。
“來人,拖去後院燒了埋掉,殿內清理乾淨。”
說完,他入了內殿,再出來時,已是一身奢華的銀紋錦袍。
昨晚一場大雪,皇宮四處,都是皚皚暖暖的白。
碧空如洗,陽光輕暖,飛鳥從枝頭飛過,撲下細細的碎雪。
宮人們正忙著清掃宮道上的冰雪,掃帚沙
沙刮劃了雪地,‘露’出冷如白骨的白‘玉’地面。
‘玉’雪宮的宮‘門’外,停了一輛寬大如房的華車。
四周護衛林立,宮‘女’嬤嬤們忙著往車上搬東西……
一對兒璧人的談笑聲格外悅耳,‘女’子的聲音輕靈如絲緞,在微風裡飄渺迴旋。
軒轅頤看著那一幕,略一停駐,硬著頭皮上前,“皇兄,錦璃。”
聽到這聲音,錦璃驚得腳下一滑,不慎踩到裙裾,往前跌下去……
軒轅頤忙上前……
軒轅蒼就近伸手,把錦璃攬入懷中,對軒轅頤客氣一笑,“頤,這麼快就出來了?父皇還是疼你的,不會因這等小事多責罰你。”
“嗯。”軒轅頤始終盯著錦璃蒼白的臉兒,“錦璃,我們能否單獨說兩句話?”
錦璃躲開他輕灼幽深的眼眸,遲疑……看軒轅蒼。
軒轅蒼莞爾,甚是大方地示意她去殿內。
“外面風大,彆著涼,正好我也要檢查一下東西是否帶齊了。”
錦璃輕提厚重的裙裾,邁過‘門’檻,側身優雅頷首,一個請的姿勢。彷彿是邀請初次進‘門’的陌生人。
軒轅頤邁進去,強忍著滔天的怒火,快步進了內殿。
幾個宮‘女’嬤嬤見他進來,都慌得往外逃。
錦璃進‘門’,在椅子上坐下,心神不寧。
見他轉身一揮手,殿‘門’,窗子轟然闔上,她慌得站起身來。
“軒轅頤,你要幹什麼?”
他徑直走過來,雙眸瑩綠如火亦如冰,似能把她燒燬,又能把她凍成冰雕……
錦璃驚得忙後退,“蒼兄就在外面,你……”
他直將她‘逼’退到牆角里,“我怎樣?你認爲我會忘恩負義地殺你?在你眼裡,我軒轅頤是這樣的人?”
錦璃慌得看他的手,又不禁覺得可笑,他的手就算不變成猙獰的狼爪,一樣可以將她這小小人類撕碎。
他並沒有把她撕碎,只是怒不可遏,捏住她的下頜,深重地‘吻’她……
空靈澄澈的鳳眸,不可置信地瞪大,觸及他眼底深重的痛悔,她無奈地閉上眼睛,厭惡憤懣地推拒捶打,兩手被他按在牆壁上,箍在肩側,她擡腳踢他,他身體緊抵著她,腹部被擠壓……
她驚得一僵,不敢再輕舉妄動。
她突然的乖順,取悅了他,強勢的‘吻’變得溫柔輕緩,他細細品嚐,低喃著她的名字,明知她抗拒,厭煩,還是細說著自己的相思之苦,他直‘吻’到自己心滿意足,方纔鬆開她。
一番消磨,兩人都安靜下來,她因這親密的姿勢彆扭抗拒,他還是不肯鬆開她,無賴地抱著她。
“你這就要跟他走?”
“我們只是去狩獵!”錦璃說完,不禁自嘲。她有必要解釋麼?
“我被關進去一天,你的心就去了他那邊?蘇錦璃,你的心也是黑的?”他埋首她頸窩裡,鼻音濃重地委屈抱怨。
錦璃厭煩地側首怒瞪他,卻只能瞪到他的脖頸和肩頭。
“軒轅頤,我不是玩具!你奪到手,看夠了,瞧著沒什麼用處,便丟了,甚至還‘逼’我殺我自己的孩子。軒轅蒼和你不一樣!”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倏然鬆開她,嘲諷冷笑,“什麼不一樣?他母后是被我母后害死的,他和我之間不共戴天,他這樣和你在一起,不過是報復我。他一樣是想利用你!”
錦璃淡漠一笑,“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捧住她的臉兒,疼惜地耐心解釋,“他真心愛的‘女’子,是與他青梅竹馬的表妹,母后擔心他成婚之後藉著外戚愈加強大,才遲遲不準他們的婚事,他一直不婚,是爲那‘女’子守身如‘玉’。你和他在一起,是自討苦吃。”
“我沒有和他在一起……”她只是想利用那個男人離開這裡。
軒轅蒼復仇奪權,她得以自由,這份‘交’易,默契地不必明言。
“可你喝了他的血,他會控制你和孩子。”
一點狼血,她權當安胎‘藥’了。“軒轅蒼,你還不是一樣對我用這種伎倆?!”
他氣結,一口悶氣堵在心口,“……那不一樣,至少我是真心愛你!”
“真心?哼哼……你的真心能一分爲四,同時給四個‘女’人麼?你所謂的真心,就是拿以假‘亂’真的謊言來敷衍我?”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惡狼,突然暴跳如雷,“說到底,你還惦記著御藍斯呢?我告訴過你,吸血鬼是最殘忍卑鄙的妖魔!”
錦璃冷觀他燥怒的樣子,像看一隻戲耍的猴兒,無聲冷笑。“狼血能助我養胎,能助我力量強大,能助我延年益壽,我爲何不喝?再說,他疼惜我和孩子,縱然是虛情假意,他也做得比你好!而且,他從不在我面前說我孩子父親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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