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悅心裡一暖,聽話地飛身到士兵防衛之處,保護蘇世敏。
這默契來得微妙,他不必說明,她便已知曉,他是想讓她退居後位,以保安全。
明明眼前‘激’戰正急,明明四周血腥飛濺,明明這戰事愈演愈烈……蘇錦煜的真氣,狼人的撞擊,吸血鬼的利爪……已然打得地裂天崩,晦暗驚悚,她卻笑得清甜莫名。
蘇世敏看出兩人曖昧,忍不住打趣。
“我在這裡嚇得半死,你們竟還有心思談情說愛?!崾”
康悅雙頰緋紅,只笑了笑,難得沒有呈口舌之快。
想到康晨,她擰頭鄙視地狠瞪這避而不戰皇子殿下躪。
康晨自幼沒有上過戰場,何曾見過這麼多兇猛的狼人和吸血鬼?!
更何況,他心裡也打好了算盤……
“皇姐,我……”他堆著一臉訕笑,尷尬地無話可說似地。
“搶皇位,可沒見你如此退縮!別以爲我不知,你是在等著坐收漁人之利。從現在開始,蘇錦煜是我的男人,你敢利用他試試!”
康悅冷斥之後,不經意地注意到半空裡一片銀白衣袍的人飛來,臉‘色’驟變。
他們‘蒙’頭罩臉,顯然,也是吸血鬼。
“蘇錦煜,這邊也有吸血鬼。”康悅剛說完,那羣銀白衣袍的吸血鬼便飛身而下……
康晨和蘇世敏也膽顫心驚。
蘇錦煜大聲喊道,“放心,那是御藍斯的銀影殺手!”
康恆見境況不妙,忙在城樓上揮劍怒聲下令。
“殺了蘇錦煜,賞百萬黃金!”
衆狼人和吸血鬼士兵,不再與其他人戀戰,七八隻身軀龐大的狼人同時衝向蘇錦煜……
狼吼聲震耳‘欲’聾,龐大如熊的身軀,一掌便能將人拍死,狂奔之時,狼爪在地上摳出深重的大坑。
“不——”蘇世敏驚得捂住口鼻,“錦煜——”她眼前一黑,被嚇得暈厥過去。
康悅隨手將蘇世敏推給康晨,飛身踩過士兵的肩,長鞭嘶鳴如蛇,劃過半空,卻只能纏住一隻狼人的脖頸……
寒影殺手和士兵們想去救,卻被其他吸血鬼和狼人纏鬥。
被圍攏在內的蘇錦煜,猛然暴呵一聲,真氣轟然一震,強大的銀亮內力,將圍攏自己的狼人震得四散開去。
然而,那羣狼人卻愈挫愈勇,又朝著他衝過來,不殺死他,誓不罷休。
一位綠眸瑩亮的白衣男子從天而降,落在蘇錦煜背後,“蘇錦煜,我來幫你!”
“軒轅玖?!”蘇錦煜不敢恭維地冷笑,“本王可用不起你!”
軒轅玖對他的敵意不以爲然,“你是錦璃的親人,我必要保護你!”
說話間,他嗅到甜蜜的血腥,這血腥比錦璃的血略腥,卻也是甜的,讓四周的狼人和吸血鬼更瘋狂。
軒轅玖駭然一驚,轉頭,就見蘇錦璃長劍撐地,跪癱在地上……
幾個寒影殺手見勢不妙,忙過來相護。
軒轅玖一掌打開衝到面前的吸血鬼,轉身扶住他,“蘇錦煜,你怎麼了?”
蘇錦煜按住腰側,痛得喘不上氣。
他腰側的鎧甲,被剛纔圍擊的狼人摳破,皮‘肉’被咬去了大片,深重地可以看到肋骨。
康悅想過去,卻衝不過去,只能下令,“保護穎王,快撤!”
莫黎城。
紫宸宮內,錦璃默默獨自用了午膳,哄睡蘇無殤,便在宮廊下支起繡架,爲御藍斯繡補藍袍。
長劍砍出的裂口,昨晚修補了一半。
她特別繡了一片龍鱗紋,貼補在裂口處,針腳細密,絲線的顏‘色’也與藍袍完全‘吻’合,在完成之後,將看不出絲毫破綻,依然嶄新如初。
想象著御藍斯重新穿上這袍子時,英偉不凡的樣子,她不由莞爾揚起‘脣’角。
纖細瑩白的指,麻利而迅速的忙碌著,卻不經意地,“噝——”
刺繡多年,她很少出這樣的錯。
從繡案上收回手,顰眉捏著刺痛的指尖,血珠如豆,觸目驚心。
她心裡沒來由地咯噔一下,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蓮突然衝進宮苑來,氣喘吁吁地大嚷著,“主子,不好了!溟王殿下帶了一個‘女’子回來,抱進了剛剛空出來的朝蓮宮。”
錦璃起身太猛,不慎撞倒了繡架,嘩啦一聲,盛放針線的小竹籮和繡架一併歪在了地上……
她正想扶起繡架。
寒冽卻緊隨在小蓮身後闖進來,見小蓮也在,他不自然地看她一眼,一揮披風,恭謹地單膝跪在地上。
錦璃被他一跪,臉‘色’頓時煞白,腳下踉蹌,竟差點跌在地上。
這一跪,便意味著,她不得不接納那‘女’子住在宮裡。
“啓稟王妃,剛纔殿下巡城,查到地下人牙子販賣年輕的狼人和吸血
鬼‘女’子,那羣人牙子高手衆多,打鬥之時,一個狼族‘女’子替殿下擋了一劍……劍上有毒,遏制了那‘女’子的痊癒能力,殿下命屬下過來懇請王妃過去相救。”
錦璃沉重地呼出一口氣,艱澀揚起‘脣’角,“小蓮,去拿‘藥’箱。我去見見那‘女’子。”
小蓮氣急跺腳,“主子,我親眼見到那‘女’子勾著殿下的脖子入了朝蓮宮的,若真的重傷,她還有力氣做那事兒?!”
錦璃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去拿‘藥’箱吧。這種毒,也只有我能醫,難不成你要寒冽闖去學堂找南宮恪回來?”
小蓮冷冷瞪了眼寒冽,迅速奔進殿內去拿‘藥’箱。
寒冽忙上前來,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已經吩咐肩輦在‘門’外。”
風平‘浪’靜的莫黎城,無緣無故冒出一堆人牙子,明目張膽販賣狼人和吸血鬼‘女’子,偏那麼巧,就被溟王殿下撞上,突兀地一陣刺殺,又如此恰到好處地擋劍……結果,就順順利利入了溟王宮。
錦璃坐上肩輦,忍不住嘆一句,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女’子,竟是比她聰慧百倍。
錦璃就不禁想到了冷千煙,那個極其會演戲的‘女’子。
在得知軒轅蒼愛上她之後,還能與他親暱談笑,擺出一副恩愛情深的樣子,令人看不出絲毫嫌隙。
可是,她的計謀又那樣毒辣,不但要燒死她,還要殺軒轅蒼。
當初她救了御藍斯一命,他以身相許。
如今,這‘女’子救他一命,他要如何?封妃?
肩輦不急不緩地往前走,並沒有她想象中急迫,彷彿,是要給她接受事實的準備。
御藍斯永遠這樣體貼,憑這一點,她該是感‘激’吧。她該做個識趣的‘女’子。
肩輦拐過宮道,卻有個嬌小的銀影一陣風似地衝了來。
錦璃只得命肩輦停下,耐心等著那嬌小的身影到近前來。
然而,小傢伙到了眼前,卻一臉憤怒,眼眸盯著她,森冷血紅,殺氣猙獰。
她狐疑打量著兒子,如尋常般,和藹地溫柔地笑道,“謹兒,你不在學堂,怎麼回來了?”
“你爲什麼毒害她?”小傢伙劈頭蓋臉怒聲質問。
既然御藍斯不急,她便從肩輦上下來。
走到兒子面前,她蹲下來,牽就他的身高,坦然淺笑,“謹兒,你指責母妃毒害誰?”
指責?明明做錯事的人是她,爲何反說得他罪大惡極?
“你還裝?”南宮謹清冷失笑,“你就這樣容不下一個無辜的‘女’孩?!”
“原來,你是爲冷夢舞在指責我。”錦璃挫敗一嘆,“在你心裡,孃親是心狠手辣的‘女’子?”
“是!因爲你差點毒死冷夢舞!”
憤怒的小傢伙擡手直指母親靈秀的鼻尖,絲毫不覺自己過分。
錦璃自嘲笑了笑,忍不住問,“冷夢舞中了什麼毒?你憑什麼斷定,那是孃親下的毒?”
“除了你,誰還能使出如此毒辣的劇毒?你遏制了她的痊癒能力,重傷她的肺腑,害她吐血……你就這麼想讓她死?!”
小傢伙血眸熠熠,字字如刀,犀利地毫無顧忌。
錦璃站起身來,卻站不穩。
她沒有想到,自己和兒子之間的血脈親情,竟敗在一個小丫頭手裡。那張小巧玲瓏的瓜子臉那般美麗,竟下如此毒手!
她自嘲冷笑著,轉身走向肩輦,咯咯的笑聲,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冤鬼。
她只是將自己的血液萃取成‘藥’,讓孫嬤嬤灑在了菜裡。
那一種分量極小,卻能淨化心底邪惡的‘藥’。
她本想著,長久給冷夢舞服用,那丫頭就會如聞嗅她血液之後,蛻變成好人的蘇靜琪一樣,從此不再爲非作歹。
那小丫頭……怎麼就吐血了呢?
遏制痊癒能力?
寒冽剛纔也說,爲御藍斯擋劍的‘女’子,也中了這種毒。
錦璃一步一步往前走,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欲’墜,彷彿走進一張網裡。
這張網利如康恆慣用的那種銀網,真氣催‘逼’之下,可在一擊之下,便能將人碎屍萬段。
對方是要奪她的兒子,奪她的夫君,奪她的一切,而且,人家已經挑釁到眼前來,她這才後知後覺。
如今,連反抗,她都不知該從何處用力。
寒冽擔心地上前,要扶住她……
小蓮揹著‘藥’箱過去,憤怒地打開他的手,“別碰我家主子!”
她擰頭含著淚,對南宮謹說道,“謹世子,奴婢不知那冷夢舞給你灌了什麼*湯,但是,奴婢相信,主子絕不會傷害你喜歡的人。”
錦璃反握住小蓮的手,“別對他兇。”
“奴婢看不慣世子這樣指責主子!”
被自己的親骨‘肉’刺傷,小蓮想象不出,主子心裡的痛,她只從旁瞧著,已然痛不‘欲’生。
錦璃坐上肩輦,闔眼一嘆,擦了眼角的淚,重又打起‘精’神,威嚴命令,“起駕!”
肩輦前行,她冷聲對寒冽命令。
“你派人送世子回學堂,既然他如此在乎冷夢舞,就讓他去和冷夢舞在一起吧。把他所需所用全部搬進學堂裡,省得看到我這個孃親礙眼。”
寒冽尷尬地不知所措,“王妃息怒,小世子只是在氣頭上……”
“他在氣頭上時,不過是掀桌子,發脾氣。如今,卻是與我撕破臉,在他眼裡,我是個惡毒的壞‘女’人。與其讓他瞧著厭惡,不如避而不見。”
錦璃沒有再看兒子,肩輦從那嬌小的銀白身影一側繞過,徑直向前。
南宮謹僵站在原地,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也不敢去看孃親神情沉痛的‘玉’顏。
回想整件事,他還是懷疑孃親。而且,他篤定,那種毒摻在了孃親的血液中。
寒冽走過來,無奈地蹲下來,“謹世子,你真的要搬去學堂住嗎?你不要孃親,也不要弟弟了嗎?”
南宮謹擰頭不看他,只瞧那遠去的肩輦,“孃親去幹什麼?”
“殿下救了個‘女’人回來,要王妃去救治。”
“御藍斯救了個‘女’人?他救別的‘女’人,還要孃親去救?他瘋了!”
“世子若好奇,不如自己去瞧瞧。”
南宮謹在這個時候,不願看到御藍斯。只是,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湊巧。
他心裡煩躁,不願去多猜想孃親和弟弟的感受,也不願再趟渾水。
“這些事兒我懶得管,我要去學堂,我要回去看夢舞,她毒傷剛好,身邊都沒有人照顧。你帶人去給我搬東西,我陪她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