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世韜在‘門’外百感‘交’集地悲慟一嘆,無心顧及太多,叫了管家來,讓他張羅蘇錦煜納妾之事。
“一切從簡,只擺家宴即可。”
管家尷尬看向蘇錦煜本是跪著的位置,那一對兒璧人,早就被蘇世韜打發回房。
“可,王爺,丞相府那邊……耘”
蘇世韜略一凝眉,好不遲疑,“一會兒備車,本王親自去請罪。明兒一早,讓護衛們再出去尋世子妃。”
管家應著,忙派人去備車,準備出行。
蘇世韜又叮囑,“就快過年,從地牢把趙側妃接出來,讓御醫給她瞧瞧身體。”
管家看著地面,恭順低著頭,遲疑了一下,才點頭踝。
“另外,去國師府傳本王的命令,讓錦璃回家來住,”
“不必!”王綺茹在室內冷聲說道,“被休掉的‘女’兒,成了王府的恥辱,太后怪罪下來,還是要趕出去的。就讓她在外面住著吧,免得回來,又被趙側妃母‘女’暗害。”
蘇世韜無奈轉身看向‘門’裡,光氳暗黃,美人如‘花’,她彷彿是站在世間另一隅,他看得到,卻‘摸’不到。
“綺茹……”
“既然趙側妃出來,我便沒法子在幫忙看顧她的‘女’兒了。明日我入宮,懇求太后除了蘇靜琪嫡‘女’的身份。”王綺茹說完,重重關上了‘門’板。
她背靠在‘門’板上,癱坐在地上,無聲啜泣。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記得他的好,卻無奈,與他有百日恩的,不只是她王綺茹一個。
大年三十,天不亮,滿城鞭炮迴響,震耳‘欲’聾的聲‘浪’,一‘浪’蓋過一‘浪’。
錦璃亦是早起,她得入宮請安,要回王府與衆人祭神拜祖,下午,還要去各個店鋪,親自給功勳卓著的夥計們發俸祿與獎賞,這一天,勢必要陀螺一般,忙碌不停了。
她走向‘門’口,叮囑孫嬤嬤,“讓孩子們多睡會兒,今日我自己入宮,不必他們相隨。早膳我可能回不來,記得給謹兒備下他愛吃的蝦‘肉’小籠包,讓‘乳’母給小少主喂點血。”
“是,郡主。”
丫鬟見她裹著雪白的狐皮披風過來,默契的打開了‘門’。
南宮恪銀髮高束,一身藍邊銀袍,俊雅如仙的立在‘門’外。他沒有戴面具,俊美的容顏傾世的曇‘花’般,袒‘露’於她面前。
兩個丫鬟看得微怔,慌忙跪在地上,低下頭。
錦璃被她們驚動,也回過神來,旋即轉開視線,從他身前經過。
暗藍的天空琉璃一般,金黃的星子閃耀不停,有煙‘花’躥上天際,絢爛地炸開……
一塵不染的前廊上,地毯嫣紅,她刺繡著水墨碧荷的冗長袍服,拖曳地沙沙作響。
“有事麼?”
“御藍斯來了信,有給我的,還有一封是給你和無殤的。”
“我以爲你會直接燒掉!”她停住腳步,轉身。
他似笑非笑地瞧著她,把信遞過去,‘脣’角微揚一抹嘲諷的弧度。
“我沒有燒掉,但是,我看過了。御藍斯大概知道我會看,所以並沒有多言。”
錦璃嗔怒冷睨他一眼,打開信,果然,裡面只有兩行字——兩行字,都沒有填滿狹長的紅格子。
“錦璃吾妻,勿念!無殤吾兒,勿痛!”
視線戀戀劃過龍飛鳳舞的字,似有溫暖的手,撫慰了寂冷的心。
天下怎有這樣懂她,愛她,疼她的男子?他應了她的任‘性’,只是,她沒想到,小小的蘇無殤,會因她得一封休書,會帶給父親牽引之痛。
淚‘花’衝到眼眶,喉嚨哽塞劇痛,她把信按在心口,笑著哭出來。
良久,她長舒一口氣,纔對眸光復雜的南宮恪說道,“多謝你拿信給我看。”
她說得這樣鄭重,南宮恪反而不知該說什麼好。
錦璃急迫轉身,又經過他,返回房內,柔聲對著兒子甜美的睡容說道,“兒子,你爹爹來信了,他對你說,勿痛!他很想你。”
她俯首在兒子的小臉上輕輕‘吻’了‘吻’,見他清淺柔嫩的眉頭舒展,不禁揚起‘脣’角。
“乖乖睡吧,孃親今兒會很忙,你要聽‘乳’母的話。”
錦璃拿著信邊走,邊看,又是哭,又是笑……瘋瘋癲癲,像個傻子。
到了王府‘門’口,錦璃才發現,平日裡備下的兩輛馬車,成了一輛寬大的華車——南宮恪專用的金雕錦簾華車。
她收起信,正要轉身去找管家,就見南宮恪在面前。
“百官歇假,我也不必早朝,今日你要去哪裡,我都陪你。”
“南宮恪,你不必如此!”
“我覺得,非常有必要如此!”他一手握住拳頭,一手拿面具罩在了臉上,‘脣’角揚起,銀亮的面具耀著冷光,眼底的笑,卻魔魅如火。
錦璃在他輕灼詭異的眸光下,彆扭地別開頭。“你該在家裡守著兩個孩子。”
“若你如此說,我不介意把他們從被窩裡拉起來……”說著,他作勢要回府去叫兒子。
錦璃冷哼了一聲,轉身上了馬車。
南宮恪眸光冷魅微閃,入了馬車,在她身邊坐下來,對車伕下令,“先入宮。”
馬車起行,他見她又從懷中取出那封信看,心裡痛澀難忍,終是把信扯了去,撕碎丟出了車窗。
錦璃忙趴到車窗口,看著漂浮的紙片在寒風裡飛散,頓時怒火中燒。
“南宮恪,你……”
“你是否要給他回一句,寒夜寂,繡鴛鴦,待君還?”
錦璃羞惱得漲紅了臉兒,一番咒罵被良好的素養壓制,終是深吸一口氣,冷聲諷笑。
“若你非要如此回信,我也不反對。御藍斯知道我有多想他,多愛他!”
眼前一‘花’,下頜驟然被捏痛,熟悉的男子氣息‘逼’面而來,她的‘脣’被強勢地‘吻’痛。
他霸道的擁住她、圈住她,‘豔’若琉璃的棕‘色’鷹眸,在‘陰’暗的車內,危險灼亮……
她揮手要打,手腕被死死扣住,兩條手臂皆被擰到身後,單薄的身子被悍猛健碩的高大身軀‘逼’進車廂角落裡……
錦璃恐慌地僵著脊背,不敢反抗。
與御藍斯相處這些時日,她瞭解男人,這種情況下,廝磨揪扯,反而是最愚蠢的……
然而,南宮恪卻久久不停,對於她死魚般的反應,也似頗爲習慣。
錦璃自是不知,於那一世,兩人爲夫妻時,打情罵俏亦是尋常,如此這般反應,不過是她氣怒時最尋常的,也是在他看來,最有趣可愛的。
他凌厲撬開她的貝齒,糾纏不休,纏綿悱惻,自得其樂。
直到,車伕提醒一聲,“主子,太后寢宮到了”他才意猶未盡地鬆開她,湊到她耳畔輕聲揶揄,“還是像從前,乖順地叫人心疼。”
轟——錦璃怒火爆燃,一掌打在他臉上,面具上出現一片血漬……卻是她的手被面具的鏤‘花’邊沿刮破,白如‘玉’的手兒,除了拇指完好,其餘各處,被劃過的血痕深重,觸目驚心,鮮血直流。
她痛得驚叫,整條手臂都在打顫。
“南宮恪,你‘混’蛋!”她又氣,又痛,眼淚也因羞惱而簌簌滾落。
英俊的臉也被她甜蜜的血液粘連,他無暇顧及。
深冷的鷹眸裡,滿是焦灼擔心,他強硬扯住她的手腕,無視她的掙扎,咬破了自己手腕,猛吸一口血,便捏住她的下頜度入她口中,悍然‘逼’迫她吞嚥!
錦璃知曉他血液的魔力,驚慌地抗拒掙扎,有剔又踹。
“不——不要——”
她聲音被封堵住,脖子被死死掐住。
她喘不上氣,只能張大口喘息。
有著神奇力量的‘精’純之血烈酒般燒灼,滾入胃裡,沉綿的熱力蔓延四肢百骸……
他確定她完全吞嚥之後,‘摸’到她手上傷口痊癒,方纔鬆開她。
她擡手又要打,他迅速捏住她的手腕,取了臉上的面具,他雙眸因憤怒和心痛,深邃血紅,彷彿血液涌動的淵。
“打吧!別太用力,痛得只會是你自己。”
有著最完美輪廓的俊顏,一半血‘花’斑駁,一半驚‘豔’如‘玉’,詭‘豔’驚魂。
她舉著手,淚‘花’瀲灩的鳳眸,怒瞪著他血紅的眼眸,心裡莫名劇痛,腦海中風馳電掣,許多影像夾雜歡樂的笑聲呼嘯而過,她知道那些畫面意味著什麼,氣怒‘交’加的避諱著,不願多想。
這一掌終是沒有打下去,她負氣掀開車簾,衝下了馬車,恨恨地拿絲帕擦掉眼淚,朝著太后寢宮大‘門’走去。
時間尚早,來請安的妃嬪卻已不少。
錦璃很少這麼早入宮,擔心行經的妃嬪看出自己哭過,她貼著牆邊,略低著頭前行。
“哎呦,這位美人兒是誰呀?”
聽到這聲音從前方傳來,錦璃擡眸,就見眼前,一個紫紗籠罩的肩輦停下,肩輦旁跟著一個手端著托盤的宮‘女’,那宮‘女’無比小心地避著路人,生怕上面的湯盅被碰翻了。
肩輦裡面走出一個身著玫紫‘色’錦袍的‘女’子,髮髻高綰,朱釵輝輝,雪白的肌膚,乍一看,甚是美‘豔’。
‘女’子有二十五六歲,這樣的年紀在皇宮內,不算年輕。
錦璃驚訝的發現,她不但有一張與自己甚是相仿的橢圓鵝蛋臉,還有五分相似的眉眼。
不,這‘女’子身上,還有一股淡漠冷涼的韻致,髮型,衣裝,不像她,而是像極了自己的母親,王綺茹!
‘女’子眼角眉梢的媚態,似歷練已久,雙‘脣’又太薄,給這股天生的美‘豔’之氣,減了五六分。
錦璃打量著她,一眼便判斷出,她是在宮外的‘花’樓裡出來的。
她在腦海中搜尋,卻想不起宮裡何時多了這樣一號人物。
‘女’子也不惱,拿絲帕掩著‘脣’輕笑,“看樣子,錦璃郡主是不曾見過我!我是大皇子康文在皇
上壽辰那一日入宮的。”
“哦。”錦璃忙頷首行禮,“原來是瑗昭儀!是錦璃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昭儀娘娘見諒。”
瑗昭儀倒是不介意她的失禮,她仔細端詳著錦璃的五官,直率地問,“衆人都說,我長得和你母妃甚是相似,你且說說,我與她何處相似?是眼睛,還是鼻子?”
這個問題,錦璃自是不便回答,也不能回答。她俯首道,“娘娘見諒,錦璃要去給太后娘娘請安,不便耽擱。”
瑗昭儀挑眉,愣了一下,便又笑了。“也是不巧,我正要去給皇上送狼族的‘精’純之血……”
“狼族的‘精’純之血?”錦璃看向那端著托盤的丫鬟。
“皇上每天都讓御膳房準備狼族的‘精’純之血,我‘侍’寢之後,皇上便把這事兒‘交’給了我安排,衆人都當我有多得寵,還不是一樁苦差事?!”
“可昭儀娘娘能借此每日見到皇上,雖是苦差,卻也是美差。”
“呵呵呵……你這丫頭真會說話,難怪那麼多男子喜歡你。得空咱們多聊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錦璃尷尬一笑,忽然想到什麼,忙拉住她的袍袖,“昭儀娘娘,太后是否也喝這東西?”
“是呀,天天喝狼血,能延年益壽,還能抵抗吸血鬼的催眠。”瑗昭儀說著,又兀自笑了笑,“都怪那些吸血鬼飛天入地的囂張,也難怪皇上和太后這般防備!”
兩人又寒暄幾句,瑗昭儀便上了肩輦,飄然遠去。
錦璃沒有進入太后寢宮,又急匆匆地奔過宮道,返回馬車上。
南宮恪不明所以,“怎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們一直在服用狼血!”
“誰?”南宮恪被她蒼白的臉‘色’嚇到。“你說清楚,到底怎麼了?”
國師大人也被皇帝絕妙的演技騙過了,~爲兩位小惡魔念一聲,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