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藍(lán)斯挑眉,耐心地瞧著她們,俊顏冷酷駭人,不茍言笑。
車廂內(nèi)氣氛僵凝岑寂。
御雪兒抿著小嘴兒,大眼睛無辜地眨呀眨,就是不說話。
雖然這出宮之行是她掀動的,可皇祖母不同意,她也沒這個膽兒呀拗。
太后則是正襟危坐,鳳眸低斂,等著孫女給她扛罪。
“罷了!”御藍(lán)斯故作寬容嘆了一句,忽得掀開車簾,對車伕命令,“把太后和小公主送回寢宮,不得有誤。”
“好孫兒,別!”“溟哥哥,不要哇!”
“哎,是雪兒嚷著出來!”“是皇祖母要找孫媳!跖”
祖孫倆接連兩次同時開口,大小美人臉相視,卻都在責(zé)怪對方揭自己的短。
御藍(lán)斯似笑非笑,瞧她們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便又掀開車簾……
大小美人緊張地看過去,卻聽他命車伕往前走,又對跟過來的寒冽說道,“去,知會父皇一聲,說太后與小公主要去莫黎城玩幾日。”
寒冽一走,車裡頓時一陣歡騰的嬉笑。
御雪兒這就鑽到御藍(lán)斯懷裡去,“溟哥哥是不是也怕蘇姐姐被人娶走了?”
“鬼丫頭,去皇祖母那邊,別在我這兒賴著!”
御藍(lán)斯躲開她澄明的眼神,順便把懷中的胖丫頭推走。
“你抱我一下沒什麼啦,蘇姐姐不會怪你抱別的女人的。這會兒,恐怕她正賴在康恆皇子懷裡撒嬌呢!”
見御藍(lán)斯頓時黑了臉,拿殺人似地眼神怒瞪著她,她識趣地調(diào)皮一嗔舌,就藏到了祖母背後去。
見孫兒吃醋地生悶氣,太后捋著自己貼得誇張的假鬍子,忍不住大笑起來,卻捋著捋著,鬍子竟不爭氣地掉了。
御藍(lán)斯和御雪兒見她囧得看著鬍子,又笑歪在車廂裡。
“不準(zhǔn)笑!有什麼好笑的?不就是鬍子掉了嗎?!”
大齊,景寰宮。
自從皇帝賜婚聖旨昭告天下,來景寰宮送禮之人絡(luò)繹不絕。
昨日,江南王氏錦緞的老爺子特別爲(wèi)錦璃送來一份賀禮,雕花紫檀木盒不大,扁平無奇。
打開來,竟是一份擬定好的遺囑。
錦璃反覆讀了遺囑,隱約感覺不對,卻又無從追根究底。
外公身體還算健康,爲(wèi)何送一份遺囑呢?
再說,她如今聰慧有餘,穩(wěn)重不足,王氏麾下能人異士多不勝數(shù),老爺子應(yīng)該不會這麼早把重?fù)?dān)交給她纔對。
這事兒雖然疑惑,錦璃卻也不好趕赴江南多問一句。
趁著母親入宮給太后請安,她仔細(xì)打探一番,確定外公身體健朗才放了心。
接連兩日,錦璃都在斟酌回信一事。
那信裡,敦促她戒驕戒躁,接納家務(wù),繼承王氏的諸多生意。
身爲(wèi)晚輩,她不能草草幾句就應(yīng)下了。
康恆一天到晚不見她,忙完政務(wù),忍不住入殿看她。
他靛藍(lán)色的銀絲繡錦袍飄逸如浪花般過了門檻,宮靴不由頓住。
紙團如雪,丟了滿地,伏於案上的小女子長吁短嘆,苦惱不已,鵝蛋臉上,還於無意間畫了兩道墨痕。
俊顏浮現(xiàn)一抹寵憐的笑,他避開地上的紙團,拿起那份遺囑看。
錦璃瞥見他華美的錦袍,猛然擡眸。
想起前世他打王氏財產(chǎn)的主意招兵買馬,忙把遺囑抽回來。
康恆繞過桌案,看她信紙上的字,卻是空白一片。
“要回信,你要先確定這信是不是外公親筆所寫。別回了,反弄得老爺子莫名其妙。”
錦璃不禁又看遺囑,卻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古怪。
“難道,這遺囑還能有假?我研看了多遍,不管正著讀,還是倒著讀,都沒其他深意。”
康恆在她的桌沿上坐下,長腿一擡,不羈踩在她的椅子邊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姣美的臉兒。
豔若蝶翼的睫毛,掩著專注看遺囑的眼眸,瓊鼻,紅脣,楚楚動人的她,便又觸痛了他的心。
自從住進(jìn)來,除了爲(wèi)他熬藥,送藥,診脈,她便總刻意避開他。
住在一個屋檐下,他若說想她,思念她,恐怕又會被她當(dāng)成油嘴滑舌。
他只能壓下心裡的衝動,柔聲道,“錦璃,父皇爲(wèi)我們賜婚是大喜之事。外公他老人家不是不諳世事的孩子,沒道理送一份遺囑給我們道喜。難道,你盼著他老人家歸西?”
“你說得也對,可……這筆跡,就是外公親筆所寫。”
“那就更奇怪了。老爺子這是什麼心思?”康恆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你就回一句,拒收遺囑,讓他送我們別的,哪怕是一對兒鴛鴦?wù)恚蛘呤且话焉徸樱瑤最w紅棗也好。”
什麼鴛鴦?wù)恚徸蛹t棗的?這廝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錦璃氣惱地頓時紅了臉
兒,“不準(zhǔn)胡言亂語,還有,這是我外公,不準(zhǔn)你叫外公。”
“遲早也是我的。”說完,他一彎身,把她按在椅子上,霸道溫柔地吻住她要辯駁的嘴兒。
錦璃僵在椅子上,想起上次的狀況,不敢稍動。
他也學(xué)乖了,纏綿淺嘗,不急不緩,疏解了心頭憋悶的思戀,便鬆開她,一手托住她的臉兒,仔細(xì)爲(wèi)她擦掉臉上的墨痕。
錦璃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他剃銳飛揚的眉,他豔若晨星的眼,他美到極致的一切,退一步是她曾深愛的,進(jìn)一步,便是她恨之入骨的。
這分寸,讓她恐慌,怕有朝一日,再也無法精準(zhǔn)掌控。
“錦璃,我們?nèi)ソo母妃請安吧。”
“嗯,好啊!”
兩人同時避開了對方的眼神,一個往外走,一個在後面相隨,錦璃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又紅了眼眶。
若他前世不那般待她,此刻,她可能還呆在前世裡,抱著與他白頭偕老癡念,堅定的與他一起走下去,他們的孩子……也該長到南宮謹(jǐn)那般大了。
走出殿門,她轉(zhuǎn)身,帶上門,忍不住看了眼桌案上封存的畫軸。
那東西,她一直在考慮是否要燒掉。
真的要燒時,卻又不捨。
那是,她拜託孫嬤嬤從南宮恪的書房裡偷來的。
畫上的她,綰著已婚女子的髮髻,與南宮恪恩愛相視,還有一個俊美可愛的男孩——一個……長了獠牙的吸血鬼男孩。
前世的前世,她徹底遺忘了。
也忘了那孩子是如何離開人世的,更忘了自己爲(wèi)何要選擇與康恆不顧一切的在一起。
細(xì)想來,與康恆在一起,陪康恆打天下,那麼堅定執(zhí)拗,那麼不顧一切,瘋狂得彷彿不像她,那一切定然都是有原因的。
可她完全記不起那些原因,彷彿,被人從腦海中抹除了。
毫無疑問,抹除那些記憶的,定然是南宮恪。
他既愛著她,疼惜她,爲(wèi)何要守護(hù)康邕?爲(wèi)何不肯讓她知道那孩子死亡的原因?
一早,康恆下朝,按著心口下了肩輦,正要進(jìn)入宮苑,忽聽得一陣嬉笑聲傳來。
他輕易從那羣女子的聲音裡,分辨出錦璃的聲音,便收回邁過門檻的腳步,停在門口等她。
幾個皇子侍妾見狀,皆是忍不住調(diào)侃錦璃,尚未過門,就得了未來夫君如此疼惜。
錦璃被吵鬧地面紅耳赤,看出康恆臉色不對,只是笑了笑,與她們道別,便上前來攙住他。
“調(diào)養(yǎng)這些時日,早該康復(fù)纔對。我昨兒還打算給你停藥呢!”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手腳卻使不出力氣,怕她擔(dān)心,便寬慰,“或許是怒火攻心所致,早朝上康肅說去年我和錦煜押送糧草賑災(zāi)時,貪了一筆銀子……”
“胡言亂語!”錦璃顰眉,無奈輕嘆。
前世,康肅亦是如此,暗地裡總對她圍追堵截,意圖輕薄,朝堂上則盡找康恆的麻煩。
今生,不過大同小異。
而這小異之處,便是,康肅這一計,牽扯了哥哥蘇錦煜進(jìn)去。
一早,去給太后請安,她便聽那些妃嬪們議論……
這兩日,蘇靜琪自作主張,夜宿太子?xùn)|宮,康肅這一計,定少不得蘇靜琪的枕邊風(fēng)。
“皇上怎麼說?這種罪名,總要拿出證據(jù),否則便是誣告。”
“父皇還能如何說?不過一句聖旨,命刑部徹查。”
兩人說著話,入了殿內(nèi),康恆剛坐下,錦璃正注意到,平嬤嬤正在擦拭廊前的柱子。
可那柱子素來都是小康子擦的,這老婆子從前懶散,這幾日卻幫著她整理衣物被褥,昨晚又搶著幫她給康恆端藥,今兒又如此多事,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
康恆坐下來,見錦璃端了熱茶過來,忙接過去。
他打量著她一身碧綠色的宮袍,幽深的眸光不禁又微黯了幾分。
他並非不知,與御藍(lán)斯在一起時,她總喜歡穿紅色,櫻粉,薔薇紫,那些嬌豔明麗的紗袍,絲袍,穿在她身上,驚豔滿眼,烘暖了心。
可,自從住進(jìn)景寰宮,她每一日都是鵝黃,淺綠,碧綠,淡藍(lán),水藍(lán),若他沒有記錯,她昨天甚至穿了一身老氣橫秋的煙紫色。
這衣袍也便罷了,朝堂上的事,更是讓他煩躁。
“康肅既如此說,定然是早有準(zhǔn)備,那些舊賬恐怕也被人動了手腳。如今宮裡送的禮頗多,他若是從中栽贓,咳咳咳……”
錦璃忙拿帕子給他,又叫小安子拿痰盂過來,她細(xì)長的手指,按住他的脖頸輕探。
痰盂未等拿來,康恆一口血“噗——”噴在了地上。
錦璃見血暗紫,驚得慌了手腳……怎麼會中毒?
院子裡,突然傳來咚咚的聲音,她疑惑看出
去,就見平嬤嬤以超脫五旬年齡的速度跑了出去。
康恆敏銳冷掃一眼,忙握住錦璃的手,“可是中毒?”
“是,可……藥都是我親手煎的,藥性也選了最溫和的藥草。”錦璃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忙跪下來,“殿下,昨晚……”
康恆最是看不得她如此焦急恐慌,迅速扣住她的手肘,把她拉起來。
“璃兒,我相信你。別怕……”
“平嬤嬤她定然已經(jīng)備好了!可恨,我竟倏忽至此!”
他擔(dān)心地凝視著她慘白的臉兒,眸光焦灼,“恐怕,康肅早就設(shè)好連環(huán)計等著我們,你快出宮,去請國師,父皇最聽國師的。”
錦璃忙衝到自己所居的寢殿,從梳妝檯的抽屜裡拿出一個小藥瓶放在他手上。
“這是我這兩日研製的丹藥,一般的毒都能解,你先服一顆。”
康恆握住藥瓶,“原來,你晚上總悶在寢殿裡躲著我,竟是在忙這些?”
錦璃微怔,這才明白,他一直在懷疑,她心裡還惦念著御藍(lán)斯。
“康恆,我……”這些話,要解釋,恐怕越描越黑。
“去吧,務(wù)必把國師請來,否則,我們兩個必然要死一個了。”
錦璃忙奔出去,卻剛到景寰宮的門口,就被蘇靜琪和康肅帶人堵了個正著。
錦璃握住拳頭,忙斂住驚慌,從容清淺一笑。
“靜琪姐,你和太子殿下這是要……”
“太子殿下是來搜查四皇子貪污罪證的。不巧,你們竟如此不叫人省心,剛剛平嬤嬤說,你毒害四皇子,而且罪證確鑿,所以……我的好妹妹,你沒有機會找國師大人相助了。”
蘇靜琪說完,就依進(jìn)康肅懷中,嫵媚笑著,柔聲問,“殿下,雖然錦璃是靜琪的親妹妹,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總不能爲(wèi)她徇私枉法,殿下還是秉公處理吧。”
“靜琪,難得你如此大義!”
兩人虛假地一番說辭,讓他們身後的護(hù)衛(wèi)頻頻點頭,錦璃卻忍不住呸了一聲。
康肅擁住懷中的美人兒,對身後護(hù)衛(wèi)擺手,“把蘇錦璃給本太子抓起來,帶進(jìn)景寰宮,一併清查罪證。”
錦璃被兩個護(hù)衛(wèi)按住手臂,怕手臂被扭傷,沒有掙扎。
康恆見她被押進(jìn)來,一口怒氣衝上心頭,加之劇咳不止,臉色陡然暗紅慘淡。“康肅,你要殺要刮衝著我來,放開她!”
康肅徑直擁著蘇靜琪闖入殿中,挑剔地環(huán)看四周,一臉鄙夷輕蔑。
“四弟,難怪你要貪污災(zāi)糧,原來這寢殿佈置的如此寒磣呢!”
錦璃也忍不住清冷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太子殿下如此做,不怕被皇上徹查了真相,貶了你?爲(wèi)了一個女人的枕邊風(fēng),斷送錦繡前程,實在不值得呀!”
“蘇錦璃,你閉嘴!”蘇靜琪厲聲呵斥,“膽敢給四皇子下毒,你已是罪該萬死的囚徒,何來的資格教訓(xùn)太子殿下?!來人,讓蘇錦璃清醒清醒!”
平嬤嬤忙把昨晚康恆喝藥的碗端了來,又拿了錦璃平時穿的幾件衣裳擱在桌案上。
“太子殿下,這是錦璃郡主給康恆皇子下毒的罪證,碗裡是藥渣,衣裳上也塗了毒,她意圖親近皇子殿下,以讓殿下碰了衣裳中毒。”
蘇靜琪把衣裳丟到錦璃面前,“無恥的小賤人,這種計謀都能想得出來,是想殺了康恆皇子,去尋你的溟王殿下吧?”
錦璃忍無可忍,掙開護(hù)衛(wèi),衝過去,一掌打在蘇靜琪臉上,悍猛的力道,直把蘇靜琪打得摔在了地上。
康肅怒斥放肆,所有的護(hù)衛(wèi)一擁而上,錦璃抽了袖中的小彎刀無懼地與他們對峙,纖細(xì)的手臂卻被康恆拉住。
她執(zhí)拗地不肯動,他便擋在了她身前,“康肅,要動手,你大可試試。”
偏殿裡翻箱倒櫃的護(hù)衛(wèi),拿了一個木盒,一個畫軸過來。
錦璃駭然震驚,握著彎刀的手也不禁顫抖起來。
木盒裡是外公送的遺囑,不,是蘇靜琪太瞭解她,命人模仿了外公的筆跡,寫了那封遺囑。
但她仔細(xì)看信時,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不妥之處呀。
護(hù)衛(wèi)打開木盒,卻從盒子底部取出一本賬冊……
錦璃不禁怒咒,“卑鄙!”毫無疑問,這賬冊便是所謂的康恆與哥哥貪污災(zāi)糧的賬冊。
康肅早知賬本所在,並無驚奇。
他好奇地抽過護(hù)衛(wèi)遞上的畫軸打開,不禁冷笑兩聲。
“康肅……不——不要——”
在錦璃恐慌地瞪視下,康肅愣是把畫拿到了康恆面前。
“四弟,不是我害你,我們都以爲(wèi)她與溟王曖昧不明,你看看這上面的男人,你我都不陌生,人家孩子都有了呢!這模樣還挺俊俏的。”
康恆狐疑不解,上前兩步,視線落在畫上,尚未看清楚那男人和孩子的模樣……
錦璃手上的彎
刀猝然揮過來,把畫劈斬粉碎,彎刀直逼向前,抵在了康肅的脖頸上。
蘇靜琪駭然驚叫,“護(hù)駕,護(hù)駕,蘇錦璃要刺殺太子殿下,快殺了她!”
錦璃扯住康肅,往外走,怒聲呵斥緊逼不放的護(hù)衛(wèi),“不準(zhǔn)跟著,否則我一刀殺了太子!”
康恆擔(dān)心地看著她,不禁後悔贈她那把彎刀,“璃兒,別衝動,我們都是清白的,你若是傷了他,父皇回來,反而不好交代。”
錦璃豈肯聽,她已然對康肅和蘇靜琪恨之入骨。
她扯著康肅到了殿外來,倒退著下來臺階,大力一扯,帶著康肅轉(zhuǎn)身……
院子裡,不知何時,站了三個人。
一個銀袍銀髮,面帶輕薄的鏤空面具,正是錦璃要去請、而未能請到的國師大人,南宮恪。
第二位身著富麗的紫色牡丹錦袍,鳳冠於高髻上金光閃耀,一張清瘦的瓜子臉端肅幽冷,叫康肅匪夷所思。
這一位正是他的母親,當(dāng)今皇后娘娘,蘇世敏。
而第三位,純粹是爲(wèi)錦璃而來,白袍似雪,靜冷脫俗,狼王子,軒轅頤。
錦璃忙鬆開康肅,收起彎刀。
衆(zhòng)人黑壓壓跪了一地,高呼,“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蘇世敏上前,卻是繞過康肅,到了康恆面前。
“恆兒,起來吧,你皇兄胡鬧,母后會收拾他。”
“謝母后及時趕到!”康恆鄭重謝了恩,站起身,擔(dān)心地看了眼錦璃。
“小安子,扶殿下去殿內(nèi)躺著。”
小安子領(lǐng)命,忙起身扶著康恆進(jìn)去殿內(nèi)。
隨後,兩個御醫(yī)便提著藥箱匆匆進(jìn)來,跟了進(jìn)去。
皇后彎下腰,親手扶起錦璃,溫柔拂開她恐慌緊皺的眉心,“璃兒,可有傷著?”
錦璃受寵若驚地擡眸,端看眼前清瘦慈愛的容顏,眼淚便淌下來,“姑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表哥,是他先傷害我和康恆……”
“姑母來的還不算太晚!就像你冒死救我,也不晚。”蘇世敏疼惜地嘆了口氣,把她攬進(jìn)懷中,“有姑母在,誰也不能欺負(fù)你!”
錦璃悶在她懷中,突然抑制不住,嗚嗚地哭起來。
爲(wèi)前世糊塗的任性與絕情,爲(wèi)今生及時的彌補。
蘇世敏也壓制不住心痛,錦璃一哭,她的心更亂。
當(dāng)皇后這麼多年,苦,淚,血,她打落牙齒都是一個人吞嚥。
在冷宮裡,她的飯菜被那些瘋癲的妃子搶走,她只能吃樹葉,啃樹皮。
就在她以爲(wèi),自己會在那樣的慘境中死去時。
兩個太監(jiān)卻來到她面前,恭敬小心地捧著鳳袍給她,說,“皇后娘娘,您的侄女蘇錦璃郡主冒死闖入西山獵場,苦求皇上開恩,現(xiàn)在您可以回椒房宮了。”
她不是不想幫兒子除掉康恆這顆眼中釘。
可她的兒子,康肅——她和康邕——那個不愛她的男人生下的孽種,當(dāng)她這親生母親在冷宮啃樹皮時,他卻在忙著調(diào)戲?qū)m女,忙著納蘇靜琪爲(wèi)妃。
這樣的兒子,讓她失望,也讓她絕望。
就在前一刻,軒轅頤衝到椒房宮,告知她那天在西山獵場的真相,她才明白,錦璃爲(wèi)她所做的,遠(yuǎn)遠(yuǎn)不只“懇求”這樣簡單。
自從入宮,她蘇世敏便鐵石心腸,一切只爲(wèi)守護(hù)自己的後位。
但是現(xiàn)在,她看得清楚,這世上,還有比後位更重要的東西。
守住蘇氏,才能守住後位,才能守住一切!而錦璃和錦煜,是蘇氏的希望。
她安慰了錦璃好一陣子,待錦璃冷靜下來,才走到蘇靜琪面前,揮手便是一掌。
“蘇靜琪教唆太子暗害兄弟,罪無可恕!本宮做主,取消她與太子賜婚,貶爲(wèi)庶民,關(guān)入臨幽宮!”
蘇靜琪被打得摔在地上,求救地看康肅。
康肅身子一動,見母親到了近前,手再不敢朝蘇靜琪伸,只低聲說道,“母后,兒臣知錯了,兒臣再也不敢!”
“你害康恆,本宮可以理解。你害錦璃,本宮可以誤解爲(wèi),得不到就想毀掉她。但你爲(wèi)何要害錦煜?”
“兒臣……”
“錦煜是你的表弟,是寧安王府的世子爺,他礙著你什麼了?當(dāng)年你第一次上戰(zhàn)場,若非錦煜把你從死人堆裡背出來,把赫赫戰(zhàn)功給你,你能當(dāng)上太子嗎?”
康肅低著頭,卻心頭赫然一震。
多年前,那些驚心動魄的事,已被他遺忘。脂粉香濃,美人***,他忘乎所以,只覺得這天下,理所當(dāng)然就該是他康肅的。
此刻,奢夢驚醒,他痛心疾首,已然晚矣。
“母后……兒臣是聽了蘇靜琪的教唆!她母親是被錦璃身邊的吸血鬼害的,她想毀掉錦璃,毀掉王妃,毀掉錦煜,所以……兒臣一時糊塗。”
他上前抓住母親的
錦袍,哭得像個孩子。“母后,您原諒兒臣吧!”
蘇世敏一腳踢開他,滿心失望,錐心刺骨。此刻,她只想一掌拍死這孽種,眼不見爲(wèi)淨(jì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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