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京城,你至於如此震驚麼?”
御藍斯安撫拍了拍她的肩,攏住深紫‘色’的金紋披風,從她身側一陣風似地無聲經過。複製網址訪問
淨白如冰的俊顏,淡漠疏冷,似對待一個陌生人。
“一路乘船,免於顛簸,正適合養傷,我們慢慢走,去了京城定能完全康復?!彼^也不回地補充。
“恐怕,殿下對自己的身體太有自信。”
錦璃緊追在他身後,這才發現,他今天走路有點怪異特。
高大的身軀,無半分正常走路的起伏感,幽魂鬼魅般,雙足不著地,飄著徐徐前行。
‘豔’若羽翼的披風與驚‘豔’的慄‘色’長髮,在背後隨著晨風飄逸而動,看上去,卻又似在正常走路一般。
她頓時察覺不對勁兒,忙繞到他身前,兩隻手‘摸’上他的腰間。
御藍斯頓時腮畔暗紅,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左右瞧了瞧。
“千恨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衆目睽睽之下,你這是非禮本王麼?”
什麼千恨?現在無人跟蹤,他演戲呢?
她是他的王妃,是最應該在乎他安危的人!
御藍斯心虛地打開她的手,“不要‘亂’‘摸’本王,否則,本王命人把你關起來!”
錦璃頓時氣急,又羞又惱又抓狂。
“御藍斯,你活膩了?!爲什麼拆掉鐵板?骨頭還沒有長好……你這樣‘亂’走‘亂’動,很容易導致新骨挫傷,內臟重損?!?
“本王對自己的身體有數!”
錦璃見他似有不耐煩,忙蹲下來就‘摸’他的‘腿’……
果然,不只是他腰腹的鐵板拆掉,‘腿’上也沒有了支撐,整個身體飄飄忽忽,完全是憑輕功懸在半空……
一側行徑的宮人,都愕然瞧著兩人奇怪曖昧的姿勢,紛紛加快了腳步,只當什麼都沒有看到。
御藍斯挫敗地嘆了口氣,由著她檢查。
“你把鐵板放去哪兒了?”
他朝著尚未大亮的天空翻白眼,輕描淡寫地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扔了!”
錦璃忽得站起身來,他忙仰頭躲避……
好險,她步搖簪的珠‘花’,差點頂到他漂亮的鼻尖上。
“御藍斯,你瘋了!”
“不就是三片鐵板?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隨時可能死掉?!那三片鐵板,是我比照你的身型,讓鐵匠鋪子特別打製的?我還給你們訂做了輪椅,本該是今日去取的……”
御藍斯哭笑不得。
鐵板他就忍了,輪椅?!
哼哼……那玩意兒,好像是人類才需要的。
他家愛妃,似乎太小瞧他的鋼筋鐵骨,當他是爛泥捏成的呢?
“千恨姑娘……”
水嫩的‘玉’指,凌厲直指岸邊的馬車,“御藍斯,我不管你有多焦急,現在馬上回宮!”
他呼出一口氣,目視著大船,板起臉,冷聲說道,“本王心意已決。”
“好,那麼請殿下稍等片刻,我去拿鐵板和輪椅!”
他氣結轉開頭,不看她淚‘花’氤氳的眼。
平日,她只要僵持片刻,他便能妥協的。
但是現在……
見他一眼不看自己,錦璃頓時怒火三丈,不悅地怒瞪著他,卻任憑她在他身上盯出幾個血窟窿,他也不肯再改變主意。
“御藍斯,你知道我救你的那個晚上,看著你奄奄一息的樣子,我經歷過怎樣的痛苦嗎?”
“……”
“如果你要去送死,我不攔著,但請你也尊重一下我!不要再讓我救你第二次!”
清秀的鵝蛋臉,氣得漲紅,菲薄的易容面具也透出不自然的紅暈。
她嚴厲地仰頭瞧著他,眼淚掉下來,眼底地痛苦就再也遏制不住。
然而,氣惱地‘欲’言又止,卻也清楚,不管她多努力,都無法阻止他。
而血族王御穹和翱王御風,在那橡木屋裡,恐怕也難支撐多久。
他怕去遲,她也怕來不及,但是,他和御之煌、南宮恪的身體如此,去了恐怕也難完全康復,無異於自投羅網。
更何況,她於那四個小棺材的假屍,和洛清絕身上佈下的毒‘藥’,不知能否起效,萬一……
她不敢再想萬一,轉身就朝著岸邊奔去。
御藍斯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望著她的背影怒嚷,“蘇……千恨,你要去哪兒?”
“回宮拿鐵板和‘藥’?!彼涯軒系亩尽帯徒狻帯?,全部帶上。
御藍斯只得派一隊護衛緊隨相護。
御之煌和南宮恪已經上了大船,四處參觀。
御藍斯卻站在船下,左右爲難。
這個時辰,天剛亮,整個棧橋上,除了他們,便是正忙於搬運行李的王宮護衛。
tangp錦璃暢行無阻地到了馬車前,無視車伕的阻攔,利落地卸車牽馬,縱身上了馬背,疾馳而去。
御藍斯看著那白影消失,心裡又莫名地,悵然若失。
早知她這樣生氣較真,他便不拆那鐵板。
只是,那樣病怏怏的樣子,每日照鏡子,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叫住一旁經過的護衛,遲疑片刻,還是說道,“去傳凌一護法過來?!?
“是!”護衛忙扛著大箱子上了船梯,尋到正在與彌裡參觀大船的凌一。
錦璃入得莫黎城,直奔靈蘭閣。
她飛快地把丹‘藥’房裡的一堆瓶瓶罐罐,小心而飛快地收進一個大木箱裡,牢牢鎖好。
凌一瞬間趕到,備好馬車,等著她。
一見她出來,便忙上前幫她拿箱子。
錦璃忙避開他的手,“還是我拿吧,這裡面都是對付吸血鬼的劇毒,一旦撒了會傷到你。”
說完,她就把大箱子帶入了車廂裡。
凌一瞧著自己的手,無奈嘆了口氣。
他在車轅上坐下,揮鞭打馬,“接下來,還要帶什麼東西嗎?”
車廂裡的聲音仍是怒氣未消,聽上去,竟罕見地凌厲‘逼’人。
“去紫宸宮?!?
這個時辰,若在平日,尚在早朝。
紫宸宮的宮‘女’們,剛剛開始清掃寢宮。
青丹正拿著御藍斯拆下的鐵板出來寢殿,考慮著是否該把東西丟掉。
一見錦璃,她習慣‘性’地便要行禮,想到御藍斯沒有允許她們改口,忙道,“千恨姑娘,怎回來了?”
“把這鐵板都給我吧?!?
錦璃拿過鐵板,卻發現,鐵板的邊緣處,缺了一點,似……生生被人掰碎的。
這吸血鬼,是有多麼厭惡這能保護他身體的東西?
她看著那缺口礙眼,轉手把鐵板‘交’給了一旁的凌一。
凌一本以爲三個大東西定然沉重,沒想到,竟輕便如紙。
可……縱然如此,每日戴著這東西,卻也難免累贅。
錦璃轉身出‘門’,準備上馬車,忽然又頓住雙足。
平日,給那三個不聽話的吸血鬼換‘藥’,捆綁鐵板,總需得人手幫忙的。
“青丹,你去拿上幾件衣物,也跟著我一起走。”
青丹素來做事利落,沒有多問,忙應聲去準備,不過片刻,就揹著一個包袱出來,隨著錦璃上了馬車。
馬車出來王宮大‘門’,錦璃說了地址,讓凌一駕車前往那家鐵匠鋪子。
因要擡三個輪椅,錦璃拿著銀票下車時,格外帶了六個護衛。
青丹忙跟著她下車來,“還是我去吧?!?
“不必,你去車上等著,一會兒就好。”
錦璃說完,卻剛到‘門’口,就被凌一扣住了手肘。
她疑‘惑’轉頭,正看到他手指抵在‘脣’上,示意她噤聲,並打了一個撤退的手勢,讓護衛們撤退。
青丹正要上車,忽見一行人情形古怪,忙走到錦璃身邊。
錦璃側首,耳廓微動,就聽到鐵匠鋪子裡,傳來一個清麗而熟悉的‘女’子聲音。
“滿城裡,唯獨你們定製骨折病人專用的鐵板,你怎可能不知?”
“草民真的不知!”
“今兒早上,我從御藍斯脫下的鐵板上,掰了一塊兒,可是仔細與你這鐵匠鋪子裡的鐵細細對比過,絕對錯不了?!?
錦璃訝異挑眉,原來……那鐵板,不是御藍斯‘弄’壞的?!
鐵匠鋪的掌櫃跪趴在地上,兩條手臂禁不住顫抖。
他始終低著頭,不敢擡頭看那慵懶斜坐在椅子上的,裹著嫣紅金絲繡紋的‘女’子。
“回公主殿下,那晚,已近子夜,實在太黑,草民沒有看清,所以……”
“太黑?莫黎城通宵燈火通明,你這鐵匠鋪子,亦是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關‘門’,這裡何時黑過?”
御薔話音落,也失了耐心。
她長劍一揮,劍刃在半空裡閃過一道閃電般的銀影,落在了掌櫃的脖子上。
“那‘女’人到底是不是蘇錦璃?說實話,本公主饒你不死!”
掌櫃無奈,只得說道,“那一晚來的,並不是王妃娘娘,而是王爺身邊的神醫千恨姑娘?!?
“神醫千恨?!”
御薔拿一幅畫遞到他面前,“可是這個‘女’子?”
掌櫃一看那畫,見不是王妃,便忙點頭。
御薔卻清冷地笑道,“該死的蠢東西,這是龔荀之妻,龔許氏!哪裡是什麼千恨姑娘?”
錦璃在‘門’外暗驚失‘色’,不明白御薔拿龔許氏的畫像要作何用。
她擔心地轉頭,忙讓凌一去龔家。
御薔在這裡,他如何能離開?
凌一凝眉,避開她的眼神,不肯擅離半步。
錦璃無奈,只得暫且設計進去救掌櫃。
她吩咐了護衛和青丹依計行事,忙上了馬車,讓凌一駕車趕往龔家。
御薔正要殺掌櫃之際,聽到‘門’外鎧甲乍響的聲音,迅速收劍奔入內室。
青丹從容不迫,帶著護衛進來,佯裝驚訝地笑了笑。
“掌櫃,您這是怎麼了?怎跪在地上?”
說著,她忙給護衛擺手。
兩個護衛上前,把嚇得面如土‘色’的掌櫃攙扶起來。
“姑娘……”掌櫃感‘激’地差點拜下去。
青丹忙托住他的手肘,穩穩扶了他一把。
“那晚我來給王爺訂做的鐵板與三個輪椅,今兒到了期,我來取三個輪椅。”
掌櫃被傻傻怔住,很想問她到底是誰。
這氣息,這從頭到腳的碧青裝扮,可不像是王妃娘娘吶!
青丹不看他,冷聲道,“當日我可是付了銀子的,掌櫃的該不會忘了吧?”
護衛忙道,“這位是伺候溟王殿下的青丹姑娘。”
“呃……我忙糊塗了……竟沒認出青丹姑娘!那晚姑娘‘蒙’著披風,草民眼拙。沒看清楚?!?
掌櫃堆著笑,格外看了眼內室的‘門’口處,忙叫來夥計,“快去把三個輪椅擡出來?!?
幾個吸血鬼夥計忙把早已備好的輪椅擡出來。
人類用的輪椅都是木製的,而這三個龍椅,則都是用千年隕鐵打造而成。
輪椅扶手上還帶有機關,椅子下面安裝的了特製的萬向轉輪。
青丹瞧著椅子,也不禁驚訝於鐵匠的手藝,她忙取出銀票,放在掌櫃手上。
“這椅子我很滿意,想必三位殿下也一定喜歡,這些都給你了?!?
掌櫃冷汗冒出來,心有餘悸,手還在顫。
他看著銀票,感‘激’卻又不敢言。
他再笨也是明白的,這‘女’子……是王妃娘娘派來救他的。
“姑娘,這……”
青丹拍了拍他的肩,便命令護衛,“去顧輛馬車來,把輪椅拉上。”
御薔從內室裡探頭,就見青丹帶著護衛,‘門’神般等在‘門’口,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那三個輪椅也都擺在‘門’口……看不出任何異樣。
‘門’外,又有不少客人進來,有的打製銀鎖,有的打製首飾,掌櫃忙碌起來……
御薔見再無審問掌櫃的機會,便從後窗縱身出去。
御薔繞過兩條街,返回自己的馬車。
隨行的兩個宮‘女’,忙上前行禮。
“公主,依照您的吩咐,已經抓了龔許氏和她的小‘女’兒龔姣兒,聽說,王妃娘娘生前,與龔許氏親如姐妹,更對龔姣兒視如己出。”
“‘逼’問可有結果?”
“她們不肯說!”
“廢物,不肯說,不知‘逼’供麼?”
兩個宮‘女’相視,默然低頭,再不言語。
那小丫頭如此年幼,她們如何能用那種殘忍的方式‘逼’供?
她們本是伺候過皇上的,最是清楚主子對皇孫與小‘女’的疼惜。
因此,她們並不想質問出無殤世子、謹世子和雪兒公主的下落。
御薔‘陰’沉瞪她們一眼,掀開車簾,就看到車內的龔許氏和龔姣兒母‘女’,雖然被純銀鎖鏈綁著身體,用棉布塞了嘴巴,卻並沒老老實實的坐著。
母‘女’倆正背對著背,龔許氏忙著給‘女’兒解銀鎖鏈。那鎖鏈卻不但沒有解開,反而燒灼得她滿手沁血……
龔姣兒一見御薔回來,忙挪動著提醒孃親。
龔許氏迅速坐正,把‘女’兒擋在車角落裡,戒備地憤怒盯著御薔。
“那鎖鏈是解不開的,別白費力氣了!還有,這車廂是用千年橡木做成的,就算我把你們帶去京城,龔荀也感覺不到你們?!?
御薔說著,坐進來。
“龔許氏,我勸你,你還是對我說實話的好。否則,到了太后面前,嚴刑‘逼’供,恐怕你和你‘女’兒的‘性’命都難保?!?
龔許氏轉開頭,再不發出任何聲音,她被捆綁在身後的手,卻因被橡木吸納了力量,無法痊癒。
御薔前一刻沒能殺了掌櫃,這會兒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不禁氣惱。
她憤然將龔許氏推開,扣住龔姣兒的脖頸扯到面前,取下她嘴裡的手帕,雙眸血紅地‘陰’沉質問……
“你來回答本公主,蘇錦璃是不是還活著?蘇無殤,南宮謹他們是真的被御藍斯殺了,還是……也還活著?”
龔姣兒咬住壓根兒,哼了一口唾沫,“呸!”
御薔被噴了滿臉的唾沫,頓時勃然大怒,獠牙猛然刺進小丫頭的脖頸裡。
龔姣兒小臉兒頓時慘白,努力地不去想,那個天天與她作對,卻關鍵時刻救過她一命的蘇無殤,卻還似有一隻鬼爪在腦
海里抓劃著,想要撈取什麼隱晦的秘密。
她抵抗不住劇痛,嬌小的身體驚顫不止。
龔許氏惱怒地悶哼著,挪動著拿身體撞擊御薔。
御薔正等著她的動作,伸手一扣,鬆了御雪兒,便‘精’準咬住了她的脖頸,血絲噴出來,濺在了車廂簾幕上。
御薔鬆開她,‘陰’冷笑道,“果然,是她的好姐妹,竟幫她隱藏地如此嚴實!可你知道嗎?那‘女’人不是什麼九命真鳳,是災星!而且,她這就害死你……”
說完,她狠狠地撕咬著龔許氏的脖子……似要把她片片撕碎。
與往常一樣,偷溜出來買玩具的無殤,正帶著小牛怪的面具,抱著小黑豹從路旁經過。
嗅到熟悉的血腥之氣,聽得刺耳的尖叫,小傢伙不禁狐疑看去,
正看到兩個面熟的‘女’子,正緊張地盯著路旁的馬車。
奇怪,這不是從前跟在皇祖父身邊的兩位宮‘女’麼?
而那馬車的車簾上,已然噴濺的……滿是血污。
無殤忙朝著那邊飛快地走著,趁人不注意,故意把小黑丟在地上,“小黑,跑!別忘了,一會兒再回來?!?
兩個宮‘女’見著一團黑影從兩人之間躥過,不禁驚疑。
無殤忙上前來,“兩位姐姐,我的貓兒跑了,麻煩你們幫我把它追回來吧?!?
兩個宮‘女’相視,不疑有他,忙追著小黑豹去了。
無殤迅速從靴筒裡拔出匕首,爬上馬車,衝進車簾內。
御薔厲鬼般,已將龔許氏撕咬的血‘肉’模糊。
龔姣兒則恐懼地縮在車廂裡,被滿臉滿身都是的血,一見無殤那醜陋的牛怪面具,反而就安靜下來。
昨兒在詩畫閣,她見過這面具?;丶抑?,還好一陣嘲諷他,竟‘弄’得這般醜陋。
而現在,小丫頭卻視他如神,如仙,如救命神草。
無殤迅速揮起匕首,刺向御薔的後心,卻不了,龔許氏掙扎不停,御薔隨著她挪動,這一下就刺偏了……
千年橡木,吸納了吸血鬼獨特的力量,御薔反應異常遲鈍,當感覺到身體的刺痛,她以爲是龔姣兒從背後襲擊自己……
轉頭,對上一張醜陋到極點的小面具,不禁被嚇了一跳。
那面具的上的眼窩裡,一雙血紅的眼睛,正有些恐慌,有些震驚地盯著她。
御薔不禁懷疑,這孩子認識自己。
他的氣息這樣甜,不是蘇無殤,又是誰?
無殤深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忙尋找可禦敵的武器。
就正看到龔姣兒身上的純銀鎖鏈……
正在御薔伸手過來要取他的面具時,小傢伙忙大力地扯過龔姣兒,狠狠地,將她身上最密集的鎖鏈處,對準御薔的臉死死按推。
龔姣兒忍不住氣惱大嚷,“你是要殺我,還是要救我……”
無殤怕御薔認出自己的聲音,無殤沒有迴應。
御薔臉上被灼傷地深可見骨,痛得她嘶叫不止。
而她的背後,匕首正被車廂推抵到脊背深處,刺進內臟。
內傷外傷嚴重,她愈兇怒抓狂,本能地揮著鬼爪反擊……雙手卻被龔姣兒身上的純銀鎖鏈灼傷。
龔許氏忙挪動著重傷的身體爬出車廂,嘴被塞著,直能拼力地嗚嗚慟哭著……引路人注意。
凌一和錦璃,在龔家沒有尋到龔許氏和龔姣兒。
錦璃忙讓凌一去召集城衛滿城搜索。
她在龔家看過了幾個孩子,都安然無恙,忙又問丫鬟,才終於打探到龔許氏的下落。
因爲在詩畫閣,龔姣兒與無殤鬧得不快,今兒一早,龔許氏就帶著龔姣兒出‘門’,去給無殤道歉。
錦璃越想越是恐慌,顧不得再掩藏身份,命車伕把馬車趕往醉江南,她則先一步,飛奔而去。
卻是未到醉江南,就見一羣吸血鬼正圍攏著一輛馬車……
她聽到龔許氏在哭嚷著喊救命,忙擠進人羣裡,就見龔許氏半個身體探出了車簾,渾身是血,口中還塞著棉布團……
錦璃忙衝過去,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出馬車,取下她口中的棉布,取出隨身的匕首,砍斷她身上的純銀鎖鏈。
龔許氏認出是錦璃,忙伸手指向車裡,“孩子們在裡面?!?
錦璃迅速掀開車簾,就見那戴小牛怪面具的小子和龔姣兒,正被御薔一手一個按在了車廂裡,尖利地鬼爪,就刺在了兩個孩子的脖頸上……
錦璃迅速衝進車裡,身體被千年橡木衝擊,不禁一慌。
御薔敏銳嗅到甜膩的香氣,狐疑轉頭,“蘇錦璃,我就知道……你一定沒死!”
說著,她當即鬆了龔姣兒和無殤,怒瞪著血紅的眼眸,撲向錦璃,被鎖鏈灼傷的臉,血‘肉’模糊,慘不忍睹,越是顯得驚悚可怖。
錦璃擔心地看了眼無殤和龔姣兒頸側的
傷口,忙後退出車廂,將御薔引出,給兩個孩子逃離的機會。
“蘇錦璃,你以爲,你還能跑得掉麼?”
錦璃冷笑,“我的確武功不濟,不過……真要抓到我,也得看你的本事!”
說完,她避開醉江南的方向,朝著東邊奔去。
御薔在後面緊追不捨,她臉上被鎖鏈燒灼的傷口痊癒,手伸向背後,拔掉了無殤刺在她背後的匕首,卻見,匕首的刀刃上,刻了一個殤字。
“哼哼……很好,果然……那醜陋的小鬼,就是蘇無殤!”
錦璃擔心她追不到自己,又回去殺兩個孩子,忙在一處行人稀少的小衚衕裡停下了腳步。
御薔隔著兩丈遠的距離,也停下來,血眸詭異地打量著錦璃一身驚‘豔’如雪的裝扮,心底的妒忌,又忍不住向上翻滾。
“蘇錦璃,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這一身裝扮,就是所謂的神醫千恨吧?”
錦璃自知打不過她,不敢硬拼。
她不動聲‘色’地負手而立,右手伸進左手的袖筒裡,取出一顆‘藥’丸……
“公主天資聰穎,一猜就中,不過,我真是沒想到,太后……竟然會把你這隻瘋狗放出來‘亂’咬人!”
說完,趁著御薔不防,她把‘藥’丸砸過去。
御薔卻比她速度快了百倍,‘精’準接住了‘藥’丸,反手便丟在身後去。
‘藥’丸在御薔身後爆開,成了一陣劇毒的粉‘色’煙霧,被風凌‘亂’吹散。
錦璃愕然震驚,著實沒想到,她竟能接到毒丸。
御薔冷笑冷笑說道,“皇祖母英明。再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和御藍斯,也再沒有人比我……更想殺了你!”
錦璃不敢與她硬拼,只得拖延時間,等著凌一尋來。
“你殺我……還是因爲凌一?”
御薔頓時氣急敗壞地呵止她,“你最好……別在我面前提那個人的名字!或許,我還能留你一具全屍?!?
錦璃冷笑兩聲,“你根本不愛他!”
“你一個小小的人類,如何懂得吸血鬼之間的愛?”
錦璃篤定地冷笑,“你只是憎恨自己,無法掌控他,也憎恨他,沒有像你的其他男寵那般,對你唯命是從,忠心耿耿……而且,你不甘心敗在我這樣一個人類‘女’子手上!”
“哈哈哈……我倒是沒想到,你竟也是最瞭解我的人!”
御薔‘陰’沉地冷笑著,步步‘逼’近她。
“可你瞭解我的七哥,是如何愛剛被你害死的舞仙的麼?”
“我已經知道了,公主不必再煞費苦心的重複。”
御薔卻還是‘陰’陽怪氣地諷刺道,“他們同寢同眠,恩愛纏綿,形影不離,可不像他利用你一般,喜歡了,就喚到身邊來,不喜歡了,就擱在一旁去。對他來說,從前,最重要的是舞仙,後來他迎娶了九位王妃之後,最重要的就成了莫黎城,而‘女’人,孩子,永遠都只是陪襯。他娶你,不過就是爲奪取天下!”
錦璃知道,自己無法與那位舞仙相提並論。
她與御藍斯的這幾年,也比不得他們之間的兩百年。
卻縱然如此理智,還是被她的話生生刺痛。
“他爲彌補舞仙不能生育子嗣的缺憾,親自尋遍天下,找與自己相似的孩子……而你,哼哼……你給他生了一個又一個孩子,他何曾正眼瞧過?”
錦璃很想讓她住口,卻著了魔一般,忍不住想聽下去。
她在御薔眼裡,竟是這樣一個可悲可憐可恨的‘女’子,定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御薔見她‘波’瀾無驚,瞬間‘逼’近她面前,‘陰’沉看進她眼底。
“御殊的畫,御殊的武功,都是七哥手把手教會的,你到死也不知道,他有多疼愛那個孩子。
一次,王宮裡比賽‘射’箭,御殊那會兒還不會,他便徹夜不眠,教授御殊練習‘射’擊……
還有一次,御殊不知被什麼人害了,中了劇毒,他便一口一口把毒血吸出來……
當然,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
錦璃總算明白,無殤在御殊的腦子裡,看了些什麼該死的東西。
他如此憎恨自己的父親,倒是情有可原的。
“七哥到現在,恐怕都分不清琴瑟姐妹倆,誰是琴兒,誰是瑟兒吧?!
無殤和南宮謹的畫,貼在詩畫閣裡,卻受莫黎城的百姓嘲諷挖苦……
每個人都嘲笑,蘇錦璃的兒子,皆是有著人類的最低賤血統,不過如此而已。”
“別人怎麼看,我不管,在我蘇錦璃眼裡,我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可七哥卻覺得丟面子。所以,她做了一本小冊子,貼在無殤的畫下面,一方面彰顯自己的父愛,另一方面,告訴人家,這孩子雖然笨,卻是一天一點進步的?!?
錦璃不禁狐疑,“……你怎麼知道這些?”
“昨兒,我也去了詩畫閣?!?
“……你是和洛清絕一起入城的?”
“是!所以,我看到了你的詭計。也更篤定,你就是蘇錦璃?!?
“公主果然厲害!”
御薔冷傲仰首,眼神卻愈加輕蔑鄙夷。
“蘇錦璃,你害得舞仙屍骨無存,你說,我七哥若知道真相之後,會作何感想呢?
他之前把舞仙放在王宮裡,當安‘女’,真的就沒想把她冊立爲王妃麼?畢竟,這莫黎城都是他爲了得回舞仙而建成的呢?!?
錦璃怔然失神,幾乎忘了迫在眉睫的,是一場廝殺。
她努力地回想御藍斯看舞仙的眼神,卻發現,自己不曾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微妙……
“蘇錦璃,你是不是也發現了什麼?
七哥每天審查新店開張的名冊,爲何看到舞仙歌舞坊的名字,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因爲,他想讓那個‘女’人,安安穩穩活在他親手建的城裡!
他那天不是揹著你去看舞仙的舞……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那絕不是第一次!”
錦璃強硬地咬住牙根,周身因爲痛怒‘交’加,顫抖起來。
“御薔,你說夠了沒有?!”
凌一厭煩而低沉的聲音,在背後傳來……
御薔不可置信地震驚轉身,卻斂住滿心恐慌,強硬冷傲地嗤笑。
“爲什麼,有蘇錦璃在的地方,就有你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