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映入紫宸殿的宏大水晶圓窗,滿殿無燈,紗幔上,細小的夜明珠,柔光流溢。
明黃地紗帳內,**驟歇,異樣的香氣曖昧濃烈,瀰漫帳內暇。
婀娜瑩白的嬌軀,被健碩的雙臂緊捆在懷裡,溫柔纏綿的吻,許久之後才結束。
寬闊的胸膛裡,喘息仍是粗獷。
錦璃雙頰緋紅,埋首他胸前,心緒複雜。
暖熱的手掌摸上她的膝蓋,輕輕揉按著,他的吻隨即又滑下去,流連那一處。
“阿溟,不要,我有點累……”
“膝蓋還疼?”
“不疼,我自己能痊癒的。”
“璃兒,其實……島”
“這事兒過去了,不要再提。”
她避開了這個話題,坐起身來,抽過紗袍罩住身子,片刻沒有貪戀溫暖的懷抱,修長的腿兒探出紗帳,珍珠似地足尖,堅定踏在了地毯上。
御藍斯不悅抓住她的手腕,“去哪兒?”
“你先睡,我去洗一下,出了一身汗,睡著不舒服。”
他看出她神情不對,前一刻親密無間,此刻卻疏冷如冰,這女人翻臉太快!
“真的只是要沐浴?”
“是。”她敷衍應著,又傾身捧住他的臉,在他額上安慰輕吻,笑著安慰,“你先睡,我一會兒就來。”
他只得放過她,卻在她經過梳妝檯時,聽到抽屜開闔的聲音。
片刻後,浴殿內,傳來清靈的水聲。
他揮開紗帳,起身走到梳妝檯前,打開她剛剛開過的小抽屜。
裡面分成兩個小格子,一邊是耳墜,一邊是花鈿,華貴的材質,光芒閃爍。
他入了浴殿門口,掀開紗簾,腳步輕緩無聲地邁進去。
她沐浴是不喜歡戴任何佩飾的,那瑩潤的耳垂,光潔的額上,沒有任何綴飾。
水池邊,卻放著一個碧玉小藥瓶,和一杯水……
“璃兒?”
錦璃驚得一僵,迅疾伸手,不著痕跡地抓過藥瓶,藏進了水底。
“阿溟,你走路……怎沒聲?”
他剃銳飛揚的劍眉清冷皺緊,鷹眸鎖住她神情驚慌的臉兒。
他走路,一直都是沒有聲響的,只是此刻,她似乎真的被嚇到了。
“你在服藥?”
“最近太累,睡不著,安神的。”
他大腳邁進浴池,水面沒過了結實悍然的腰腹。
他直走到眼前,胸膛幾乎抵住她的額。
她呼吸一窒身軀僵住,似被猛獸鎖定的兔子,身子貼在池壁上,再不敢挪動。
“藥瓶給我。”
錦璃看著他的手掌,只得把藥瓶拿出水面,放在他手上。
他拔開密封極好的瓶塞,倒出一顆藥丸,狐疑地嗅了嗅……
暗紅的藥丸,藥味悽苦,憑他只通一點藥草皮毛,猜不透這到底是醫(yī)治什麼的。
她選在這個時辰服用,而且隱瞞他服用,顯然……這是避孕的!
御藍斯一聲不吭地出了浴池。
他出去浴殿之後,瞬間穿好龍袍,“寒冽,傳御醫(yī)!”
錦璃無奈地嘆了口氣,忙穿好衣袍跟出來。
見他怒顏陰沉地坐在龍椅上,她忙放慢腳步,緊張地看他緊握著藥瓶的大掌。
“阿溟,我說了,是安神的。”
“安神藥該是睡前服,蘇錦璃,你不要欺負朕不通醫(yī)理。”
“這不是還沒睡麼?”說著,她上前來,在他身邊坐下,“這大半夜的,忽然傳御醫(yī),傳到父皇和母后耳中,他們定會擔心的。”
“這藥,你服用多久了?”
“剛用!”
御藍斯手一揮,七顆藥似鋼鐵造的彈珠,釘在了門板上,“蘇錦璃,你現(xiàn)在是皇后,還要朕追究你的欺君之罪麼?這藥瓶足以裝下二三十顆!”
“皇上小題大做了,這真的是安神藥。”
“到底是不是,朕已經清楚!”
鵝蛋臉上堆著的笑冷了三分,緩緩褪去。坐在龍椅上,未再多言。
他氣怒交加地在階下踱著步子,黑色絲袍,帶起駭人的冷風,狂怒的煞氣席捲整座寢殿,逼仄駭人。
聽到門外寒冽通稟,“陛下,御醫(yī)到了。”
他走向門口,手在門板上一拍,七顆藥丸落在了掌心裡。
“既然皇后主意已定,朕以後宿在書房。”
“如此……也好。”
他睿智如斯,她知道,瞞不住他。
他叫御醫(yī)來,不是證明那藥丸是什麼,而是直接驗證他的猜測罷了。
可他既然猜到那是什麼,爲何不問她一句,“爲什麼?”
如果他問了,她會耐心解釋給他聽,可他卻連解釋的機會也
tang不肯給她。
她靜坐良久,忍不住想,自己若是千年前的舞仙就好了。
若是如此,不必服用避孕藥,也不必擔心,會再有女人孩子來與她和孩子們爭搶。
子時的更聲過了,錦璃才從龍椅上起身,走到牀榻前,掀開帳簾,和衣躺下。
牀榻已冷,渾身也隱隱發(fā)涼。
膝蓋明明已經痊癒,卻莫名地鑽心刺痛。
那兩個時辰,她以爲他會來,卻只有彌裡相陪。
她一直等,不住地看大門,卻沒有等到他。
既然他心裡偏向他的母后,她又何必多生一個孩子出來,受這份冷落?!
她拉住毯子,嚴實裹住自己,閉上眼睛,逼迫自己什麼都不要想,黑甜一覺,直到天明。
晨光澄明,再一次籠罩雪白如仙境的皇宮。
早朝結束,御藍斯走出大殿,直接去靈蘭閣用早膳。
卻一入靈蘭閣的門檻,便有個橙紅如火的倩影,突然重來,直撞可滿懷,他高大的身軀,也不禁踉蹌。
嗅到淡雅的荷香,心裡甜暖一喜,他不禁揚起脣角,以爲是錦璃主動來認錯,忍不住擡手擁緊她。
“阿溟,你抱著的是誰?”
聽到錦璃的聲音自背後傳來,他驚得忙握住懷中的女子的肩,迅速將她推開。
卻對上一雙碧綠的眼睛,麥色的肌膚,還有一頭怪異的捲髮。
該死,這竟是一隻狼女?!
碧綠眼睛的狼女一臉無辜,訝異問道,“恪哥哥……恪哥哥,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十七呀!”
御藍斯懶得解釋,擔心急忙轉頭,身後只留一抹淡雅的荷香,哪還有錦璃的身影?
她定然是誤會了。
可……這狼女身上,爲何也有荷香?!
康悅蓉從閣內走出來,忙叫住他。
“溟兒,原來是你麼?爲娘還以爲是恪來了……這位是狼族的十七公主軒轅蔻,自幼與恪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所以,她聽到腳步聲,就急忙奔出來看。”
御藍斯眸光狐疑地,在康悅蓉和軒轅蔻之間流轉,“母后,兒臣是來給您請安的。”
說著,他還是隱忍怒火,跪下來,行了個禮。
康悅蓉上前扶起他,眸光溫柔慈愛地,端看他龍冠輝煌的俊偉模樣。
“留下一起用早膳吧!”
“不了,今日賽馬,兒子先去東郊獵場巡查一遍。”
“何必你親自去?馬場的護衛(wèi)自會做好的……”
“兒子告退!”
御藍斯雖然走遠,耳朵卻還是聽到,軒轅蔻得逞地笑聲。
“太后娘娘,蔻兒可是幫了你大忙,蔻兒和恪哥哥的婚事,就拜託您了!”
“這是自然。”
“不過,你這皇帝兒子倒是比恪哥哥更好些呢,我可能嫁給他?”
“你若有這個本事,誰也攔不住你,你若沒有,還是趁早別嘗試。”
“既如此,我倒不如試試,試成了,還能當皇后呢!再說,這一身荷香,我也喜歡,以後我要多用些。”
“沒了,這荷香不似乾枯的荷葉之香,而是類似初綻的荷花,需得清新雅緻,因此極難搭配。”
軒轅蔻笑道,“如此說來,這皇后娘娘竟是個雅緻的美人兒,不似你說得那般不守婦道嘍!”
東郊馬場的看臺上,錦璃端坐在鳳椅上,身邊坐著御謹,御無殤,淳于縵,還有剛剛被送過來的龔姣兒。
她一眼沒看身邊的龍椅,卻知道,它始終空著,不曾有人坐過。
不想孩子們擔心,也不想母妃和父皇、哥嫂看出,她和御藍斯暗生嫌隙。
早膳之前,她本想和他言歸於好,到了靈蘭閣,就見他正抱著一個俏美如火的女子。
她不想多做揣測,那一幕卻生生刺在腦子裡,讓她不得翻身。
早膳,她與父皇和母妃,哥,嫂,康恆,康晨,蘇現(xiàn),蘇妍珍,彌裡,凌一,兩個兒子和兒媳一起用的,只勉強吃了兩口,卻到現(xiàn)在,胃裡仍是堵塞難受。
從辰時,到午後三刻,自他登基之後,她從沒有這麼久沒見過那隻吸血鬼。
她聽彌裡的話,去刺繡,去教導孩子,去看醫(yī)書,去做自己喜歡,且最有意義的事,卻總也忍不住想,他和那女子是何時認識的,在舞仙之前,還是在舞仙之後……
“那個狼族女孩蠻漂亮的,你會喜歡她嗎?”
“不會,我只喜歡你一個。見異思遷,是我最厭惡,最憎恨的事。”
錦璃聽到童音稚嫩的對話,看向身側,就見一身金黃龍紋錦袍的御謹,和髮髻高綰的淳于縵十指相扣。
就連並排坐在一處的無殤和龔姣兒,也忍不住,轉頭瞧著那對兒異常登對兒的小夫妻。
兩
人收回視線,相視一眼,卻又視彼此爲仇敵。
一個肩上立著黑鷹山風,一個懷裡抱著黑豹黑焰,目視前方,這輩子死釘下勢不兩立的關係。
淳于縵還是忍不住擔心,“聽嬤嬤說,皇祖母應下了狼族七皇子的請求,要我們比賽玩些遊戲,我恐怕一項都贏不了軒轅麗,可如何是好?”
“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錦璃伸手,拍了拍兒媳的小肩膀,“縵兒,孃親也會幫你!無殤和姣兒也會幫你,我們是一家人,誰也分不開的一家人,應該相互幫忙,一起對抗外敵。”
無殤冷哼了一聲,“孃親,我們怎和龔姣兒是一家人?她是龔家人。”
“和你解除了婚事,她就是孃親的義女,算是你的義妹,所以,你要懂得忍讓些,明白麼?”
義妹呀!只要不當他的新娘子,怎麼著都好。“知道啦!”
樂正夕那邊大聲通報,“太皇,太后,皇上駕到!”
滿場官員轟然站起,錦璃也忙帶著孩子們起身跪下行禮。
眼前卻停住一抹橙紅的錦袍,突兀地傳來輕佻的笑聲,“皇后娘娘,果然極美,早上的事,實在不好意思,我認錯了人,把皇上當成了恪哥哥。”
錦璃擡起頭,就見眼前的女子一臉玩世不恭的嘲諷笑意,完全沒有半分恭敬的歉意。
更過分的是,她彎著腰,俯視跪著的她,捲曲的長髮,都垂下來,似黑瀑般,異常妖嬈。
而御藍斯和南宮恪,正一左一右,站在這女子身側。
“你是……”
“我是十七……”
她話沒說完,錦璃迅疾起身,擡手打在她臉上。
“皇后娘娘,你這是何意?”軒轅蔻捂住臉,頓時難以維繫笑意,綠眸也變得猙獰。
錦璃循著她剛纔輕佻的口氣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本宮是皇后,容不得任何一個低賤的野丫頭,在本宮面前撒野,若回話,就跪下回!”
“我是狼族的十七公主!”---題外話---璃兒又被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