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您開玩笑吧?”
彌裡漫不經心地說著,視線不著痕跡,淡漠僵凝在不見血‘色’的鵝蛋臉上。
細長的眼,鋒芒微閃,劍眉亦是緊皺。
夜明珠的光打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映出煩躁費解的神情。
長活太久,他已然遺忘自己的年齡,漫漫無際的時間裡,他賞過美人無數,卻忽然間,那些嫣紅奼紫,旖旎嬌顏,都因面前的‘女’子,模糊一片,黯然失‘色’。
因室內瀰漫開的濃烈清甜,他冷酷的面具崩碎,心尖上似有無數只小蟲在撕咬,血脈亢奮失控蹂。
他雙臂環‘胸’,渾然一股自我保護的樣子,身軀也瞬間繃緊。
老者從旁冷覷他一眼,“怎麼了?不願她當你的子嗣?”
彌裡凝眉,眸光掙扎,從錦璃美得驚心的臉上移開視線。
“老爺子,這‘女’人是藍斯殿下的‘女’人,是您兩個曾孫的母親,您確定不必打聲招呼就把她轉變成吸血鬼?”
老者轉身坐於桌案旁,絕然冷笑,“憑她的所作所爲,本是死罪!她若變成吸血鬼,倒是可以有條活路。”
彌裡無奈呼出一口氣,緩慢優雅地微一仰頭,擡起手腕,瑩白地獠牙刺入腕上的肌膚,血液沿著白皙的手腕滴落。
然後,他在‘牀’沿坐下,托起錦璃的後頸,將腕上的傷口貼上她的‘脣’瓣……
錦璃理智尚存,明白他要做什麼,抗拒不吞嚥。
‘胸’前和腰腹的箭,突然被拔掉,她痛得驚聲大叫,血猛然滾入喉中……冰冷,腥甜,嗆得她直咳。
“乖,嚥下去!”
低沉的聲音,異常溫柔,她想睜開眼睛,只看到一縷濃黑如墨的髮絲,飄過眼前。
隨即,有肌膚貼到臉頰上,彷彿柔滑的冰,他欺近的身體亦是冰冷,死屍一般駭人。
她敏感地驚顫,脖頸上驟然一陣刺痛……耳畔傳來貪婪吞嚥的聲音。
這吸血鬼……是在吸她的血?!
“不……”她本能低嚷,聲音被液體衝擊,變成一片怪異的咕嚕聲。
疼痛感緩緩消失,忘情丹的毒也因生命的告終,而瞬間消失。
有許多記憶洶涌如‘浪’濤,鋪天蓋地襲來,砸得她措手不及。
那是她的前世,前世的前世,還有今生的所有回憶……
悲歡離合,柔腸寸斷,還有跨越前世今生的強烈仇恨。
三張似癡情、又似絕情的俊顏,南宮恪,康恆,御藍斯。
孩子的哭聲劃過耳畔,她知道,那是自己的親骨‘肉’蘇無殤,南宮謹……
她想抓住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抓不到。
恐慌地抗拒掙扎,脖頸卻被死死咬住,生命被不斷的被給予,被索取,往復循環。
身體被困住,壓住,男子的身體,彷彿一座山,她生生要悶死,於是急促的呼吸,肺腑劇痛……衝入鼻息的,是濃重的陳腐之氣,與陌生男子冰冷的體香。
詭異的生命‘精’華,無孔不入,侵入四肢百骸,強大的力量,衝擊地血脈刺痛。
她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感覺到血脈震顫不止,咚咚咚咚……聲聲如戰鼓,如萬馬奔騰,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倏然,歸於一片寧靜的死寂。
彌裡感覺到懷中的嬌軀生命停止,迅速鬆開她,身體卻被異樣的‘誘’‘惑’吸引。
嬌軀動人的曲線,柔軟的觸感,形成致命的‘誘’‘惑’力,讓他‘欲’罷不能。
更可怕的是,胃裡澄淨的力量,滌‘蕩’心田,存留千年的污垢,黑暗,罪惡,‘蕩’然無存。
他必須強硬剋制,纔不至於讓自己失控。
看著‘牀’上的‘女’子,心裡莫名地,萌生強烈愧疚感。
注意到老爺子眼神玩味兒地盯著自己,他忙從錦璃身上收回視線,‘脣’角上嫣紅詭‘豔’,血眸瞬間收攏,狹長的眼眸變成幽深純淨的黑‘色’。
“呃……棺‘牀’在哪兒?”
老者揶揄,“在密室,你不是知道麼?”
他猛然想起密室所在,忙抱起錦璃,轉瞬消失在那個方位。
老者撕下易容面具,‘摸’了‘摸’稍有不適的皮膚,‘豔’若驚世蓮‘花’的容顏,在夜明珠的光芒下,迸‘射’出羊脂‘玉’般的柔和光氳……
所有人都在尋找他的蹤跡,殊不知,他一直在他們身邊,淡看浮雲,盡賞浮華。
他不可怕,他一點都不可怕,他只是……很久沒有殺戮而已。
絕美的‘脣’角微彎,揚起一抹嗜血的驚‘豔’弧度。
窗外,遠遠的,一俊偉身軀凌空而立,黑‘色’金紋,在星辰下幽幽明滅。
是因感應到錦璃絕望牽引,而突然趕到的……狼王子軒轅蒼。
只有御藍斯和南宮恪知曉,錦璃服用過他的血,與他早已牽引一體。
確定錦璃安然無恙,他無聲一嘆,轉身,消失於夜空。
他不忍在看到錦璃掙扎於
兩難之境,自從上次害她身陷火海,他已決定,從此默然守護,不驚不擾。
一個時辰後,他飛出萬里,落在一座華宅院落中,隨即入了廳堂,上樓,推‘門’進入臥房。
南宮謹忙迎過來,“蒼伯父,孃親怎麼樣?”
“放心,她很好。”軒轅蒼‘摸’了‘摸’他的頭,走到搖籃前,抱起襁褓,和藹親暱的在小傢伙臉上親了親,“無殤也放心,孃親好好的。”
“人都安排好了,我想明日啓程。”
南宮謹口氣沉穩,絲毫不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他也的確早就不是七八歲的孩子。
軒轅蒼轉頭俯視著嬌小的人兒,“謹兒,再容我想想,此事不能冒然。若你出了事,我無法對御藍斯和你爹‘交’代。”
一提起父親,南宮謹便想起他和佟詩靈的齷齪事,小傢伙頓時一臉嫌惡。
“你只對御藍斯‘交’代就好,我爹……哼!我早就不要他了!”
軒轅蒼凝眉無言,擔心地看著一臉怒‘色’的小傢伙,只得無奈妥協,“若你非要去,伯父不攔著你,但……你得容我給御藍斯寫封信,萬一出事,他也好照應。”
“我不是小孩子,爲什麼你總把我當成小孩?”南宮謹雖如此抱怨,卻沒再堅持明日啓程前往血族。
早朝剛下,蘇世韜便前往太后寢宮。
奉茶宮‘女’葉兒,見他墨藍‘色’的身影穿過庭院進入寢殿,忙去準備茶水。
趁人不注意,她忙把王綺茹給的毒‘藥’倒進兩個茶盅裡,拿絲帕仔細擦了擦盅沿,以托盤端了茶盅,腳步輕緩地進入寢殿。
茶盅擱在太后和蘇世韜手邊,她彎著腰,倒退著出來,到了窗口處,便放慢了腳步……
蘇世韜於鳳椅下右側的紫檀木高背椅上坐下來,“昨晚追到城郊,他們都消失了。”
“消失是何意?到底死沒死?”
“沒有尋到屍體,只有大片血漬。臣找了吸血鬼判斷,那是錦璃的血。”
蘇世韜說著,擡頭看了眼太后的臉‘色’,繼續說道,“早朝,錦煜也沒有出現,此刻他們定然已經‘迷’失山林內,臣再加派人手尋找便是。”
“倒也不必再費那心思,蘇錦璃和蘇錦煜不在,穎王府只剩了王頌達。去,馬上尋個藉口去封了王氏的金庫。”
“是!”
蘇世韜喝完了茶,這便告退。
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又傳來一聲,“世韜,哀家有份驚喜給你。”
幽幽的蘭香襲來,他疑‘惑’轉身,就看到三位身材高挑,婀娜有致的驚‘豔’‘女’子,正盈盈含笑,一齊拜下去。
“嬪妾等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看著她們,甚是喜歡,卻笑不出來,因爲,那三位‘女’子,或眉眼,或臉形,或氣質,都像極了王綺茹,也像極了錦璃。
心,驟然劇痛,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他還是揚起‘脣’角,恭謹跪下去,說,“謝太后隆恩!”
太后押了一口茶,威嚴地沉聲說道,“世韜,別讓哀家失望!”
“是!”
城郊山林的小院密室內……
錦璃睜開眼睛,被眼前的黑暗震懾,懵然一怔。
憶起昨晚的箭襲,老者,失血經歷,她驚得想大叫,忽然發現,自己是有心跳和呼吸的,頓時鬆了一口氣。
她手本能地四處摩挲,小心翼翼……
身下是木板,上方是木板,左邊是木板,右邊是……一具冰冷的男人身體,健碩如山巒的‘胸’膛,一條手臂枕頭似地正橫在她的脖頸下……
轟——強烈的恐懼爆發,炸得她‘毛’骨悚然,頭皮森麻,周身驚顫不止。
這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一旁……是誰的屍體?應該不是哥哥,臉不是,手不是,衣袍觸感也不是。
昨晚,她和這陌生的屍體睡了一夜?
她驚恐萬狀,尖叫,踢打,又踹,又嚷,在窒悶的空間裡恐懼地幾近癲狂。
“哥,救我……哥,救命……來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