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眸光復雜地望著她,心底的愧疚,因她的兇殘與卑鄙,消失無蹤。
“有蘇錦璃的地方,不一定有我凌一。我在這裡,並非刻意相救,只是奉命行事。次是,這次也是。”
御薔‘豔’紅如血的‘脣’,似淬了毒,冷揚一抹‘陰’沉犀利的弧度。
“哼哼……奉命行事?吸血鬼都是貪婪的,而你,也不例外,你心裡那點齷齪事兒,本公主看得一清二楚!你不但想得到這‘女’人的心,還想得到她的人!緊”
御薔說著,迅疾反手扯住錦璃的手臂,拉至身前,尖利地鬼爪扣住了她的脖頸。
錦璃痛得喘不氣,俏顏漲紅,只咔咔地張著口,急促地喘息……雙‘腿’被向後拖得無法穩住身子,手本能地向後,抓向御薔的臉。
凌一驚得急追幾步,“御薔,放開她!”
御薔咯咯地笑起來,那聲音一刀一刀,割在凌一的心口讎。
他按住劍柄,卻不敢冒然。
“心疼了?怕我殺了這半人半鬼的怪物?”
“御薔,你到底想幹什麼?”
“凌一,你瞧瞧你這樣子,還是奉命行事麼?你若真的奉命行事,現在該殺了我,而不是恐懼於我隨時會撕碎她。”
她獠牙尖銳地獰笑三聲,見凌一怒不可遏,雙眸暗紅,只緊張地盯著錦璃的反應,陡然又詭異地收聲,怒聲嘶吼。
“既然你如此愛她,拿你那柄殺人如麻的劍,把心剜出來,或許,我開心了,還能饒她不死。”
錦璃膽戰心驚,見凌一‘抽’劍,忙呵止他。
“不——凌一!滾!我要你馬滾!”
“王妃娘娘,我不能看著你死!”
“我不稀罕你救……算你把自己的心剜出來,她也只是一腳踩碎,絕不會放過我!”
“賤人,誰要你多嘴?!”
御薔怒咒著,扣在錦璃脖頸的手,兇狠用力,另一隻手的鬼爪,刺進她的心口。
“不讓他傷自己,我剜你的心出來……讓他瞧瞧,他愛著的‘女’子,是黑心,還是紅心!”
凌一心急如焚,健碩的脖頸,頓時青筋暴凸。
“御薔,你住手!我照你說得做是!”
錦璃膽戰心驚地盯著凌一的手,頸側和心口的嬌嫩肌膚,被尖利的鬼爪深重刺傷,她不禁想到兒子和姣兒頸側的血窟窿……
強烈的仇火,在心底爆發。
她強壓著恐懼,纖長的手兒,悄然伸進袍袖,取出一個小瓶,摩挲著拔掉瓶塞,手指捏著瓶頸,小指微撥,將瓶口朝向掌心,瓶子裡的研磨細緻的銀粉,倒流滿掌……
“御薔……我真的不想……我們姑嫂,走到這一步!”
她咬牙切齒地憎惡說著,左手不著痕跡地,扯住御薔披風的邊緣,右手迅速扣住她的手腕,將掌心的‘藥’粉,按在她的手腕。
御薔被銀粉燒灼肌膚,痛得嘶叫不止,憤然推開錦璃。
錦璃摔趴趔趄向前,正借力扯住她的披風……
御薔只顧看刺痛的手腕,身體被披風帶的一旋……臉,頭,沒有了披風的遮擋,被陽光燒灼,頓時冒出一股白‘色’濃煙。
眼見著錦璃摔向地面,凌一迅敏向前,把她撈進懷裡,香甜的芬芳卻衝入肺腑。
她脖頸的傷口正汩汩流血,‘胸’前雪白的衣袍,頃刻間被血液浸透大片……
她的身體在顫,俏顏變得蒼白,易容面具也遮擋不住駭人的顏‘色’。
她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脣’角里溢出鮮紅的血……
若是一般人類,早已因這重傷斷了氣。
錦璃見他要咬自己的手腕,忙擡手扣住他的手,“我躺一會兒好……你去殺了她,別讓她逃了,否則……殤兒和謹兒……”
凌一微怔,輕輕地忙把她放躺在地,‘抽’劍刺向御薔。
御薔迅疾扯過被錦璃丟在地的披風,旋身裹在身,
她一頭亮如絲緞的慄發,濃妝妖‘豔’的面容,都被陽光燒殘,一雙紅眼睛,猙獰凸在臉,痛得嘶叫不止。
見凌一那般溫柔地對待錦璃,愈加惱怒抓狂。
凌一不肯再給她喘息的機會,‘抽’劍便直刺向她的心口……
頃刻間,她真氣催動,長髮與肌膚,赫然痊癒,忙接輕功,向後倒飛。
“凌一,你真的要殺我?!”
“你作惡多端,罪該萬死!”
“你摟我在懷時,可是曾說,這輩子,不準任何人欺負我,連你自己也不行!”
“……”
凌一微愣,便被她趁虛避過了劍招,她在半空騰空傾斜,一連數步,踩過衚衕一側的牆壁,縱身飛向高空……
然而,半空裡忽一聲,飛落一個紫紅王袍的俊偉身軀。
凌一在下面收住劍,不禁震驚。
御藍斯
重傷在身,竟能親自趕過來?!
不過,他出現的時機……未免太古怪。
御藍斯雙‘腿’無法穩站,只憑一雙宏大的羽翼,飛定在半空裡,深冷的鷹眸,一掃地的錦璃,見她頸側一個血‘洞’在,喘息也急促不平,憤然一掌,打在御薔的心口。
御薔沉重摔在衚衕裡的白石地面,吐出一口血,驚慌地迅速後退。
她可以憑過去的回憶,牽制凌一,卻沒本事對抗禦藍斯。
重傷的蘇錦璃,躺在地,這男人一眼成狂,算死,恐怕也能再還魂一回,殺她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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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走吧!看在我們從前一起長大的份……”
御藍斯搖頭失笑,“你現在記起,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了?次你咬錦璃,剛纔你殺無殤,剛纔要剜出錦璃的心,你可曾想起這一點?!”
御薔俯視著地面,眼睛詭異驚悚地流轉,似在搜尋著什麼,卻什麼都尋不到。
“七哥,我……我是被蘇錦璃‘逼’急了……”
“錦璃‘逼’你什麼了?她殺你了?她傷害過你嗎?她曾這樣扼住你的脖頸麼?她曾經要剜你的心麼?”
御薔駭然失‘色’,不禁懷疑他一直在跟蹤自己。
恍惚,她又明白,他不曾跟蹤自己,只是因爲血脈牽引,掌控了自己的舉動。
御藍斯瞬間欺近她面前,大掌瞬間化爲猙獰的鬼爪,以她殺無殤和錦璃的方式,兇猛扣住她的脖頸,把她從地提了起來。
錦璃仰躺在地,正看到,那俊‘豔’如魔的男子,殺氣悍猛,將御薔提到了半空裡。
“御藍斯,你的傷……”這吸血鬼瘋了!
御薔卻不甘心地威脅,“七哥,你殺了我……皇祖母不會放過你,你也永遠無法登皇位。”
“你放心,她從沒把我當人看,只要我登皇位,她便心滿意足,又豈會管你的死活?!當然,你死了,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妻兒安好!”
御藍斯話音落,也沒了耐心看她灰飛煙滅,掌迸‘射’一股真氣猝然爆發……
御薔嬌軀爆散開去,在半空裡化爲灰燼,隨著風飄然散開。
錦璃擔心地看向凌一的背影,卻見他一臉靜冷的轉過身來,面無表情。
“我沒事。”
御藍斯落地,還是忍著一身傷痛,吃力地在錦璃身側跪蹲下來。
“蘇錦璃,你怎麼樣……嗯?”
錦璃卻反而憎恨緊盯著他,並沒有因爲他的及時趕來而歡喜。
“你爲何總是如此?你是‘逼’著我離開你嗎?你是不是想追隨你的舞仙和御殊,早登極樂?”
“噓——傷成這樣,還嘮叨個沒完。”
他嗔怒嘆了口氣,咬破手腕,遞到她‘脣’邊。
“傷口太深,你已嗜血過多,再這樣下去會死掉。”
錦璃憤然打開他的手腕,兀自掙扎著爬起來,也不肯叫凌一攙扶,獨自扶著牆壁,強壓著滿腹怒火,慢慢地朝著醉江南走去,眼淚卻委屈地啪嗒啪嗒落下來。
凌一目送她走了幾步,忙把御藍斯扶起來,‘欲’言又止,卻到底是什麼都沒說。
“凌一……是本王倏忽,不該讓你來。”
凌一聽得出,這只是客氣、
他御藍斯做事,可從未有“倏忽”的時候。
“殿下多慮了!我沒事。”
御藍斯擡手示意他不必攙扶,藉著輕功,雙腳離了地面,身體卻失了平穩。
凌一忙又緊追兩步,平穩扶住他的手臂。
御藍斯忍不住自嘲,“錦璃是該生氣,本王恐怕是她這輩子遇到的,最不聽話的病人。”
“王妃娘娘是爲殿下好,殿下不知娘娘爲殿下受了多少煎熬。”
“可是,父皇和皇祖父……恐怕等不了本王痊癒。”
“我和彌裡可以先入宮瞧瞧。”
“如果皇祖母身邊一個鄧嬤嬤都能把我和之煌、恪,打得落‘花’流水,你和彌裡若離開,我們恐怕連活命的機會都沒了。”
“還有殿下親手訓練地寒影護衛。”
“他們……唉!”
御藍斯一番沉思,仍是左右爲難。
那些寒影護衛都是他的“子嗣”,雖然在戰場可以一敵百,卻尚且不及他。
太后身邊那些,卻都是頂尖的高手……他們一個,能橫掃千軍萬馬。
“罷了,你和彌裡先行一步。不過,不要打草驚蛇,若能救出皇祖父和父皇,確定萬無一失再動手,若不能,也不要硬闖。皇祖母拿他們威脅本王,應該不會直接殺了他們。否則,若彌裡出事,本王更不知該如何面對錦璃。”
“是!”
凌一扶著他往前走,不時關注錦璃的動靜,見她走幾步便停下,不禁疑‘惑’。
地都是她留下的血滴,似乎
……那重傷不但沒有痊癒,反而越發加重了。
“殿下,王妃娘娘似乎不太對勁兒,我先過去瞧瞧。”
“好。”
凌一小心地放輕腳步,尚且有一丈距離,那白影卻突然一頭栽在了地。
御藍斯羽翼轟然展開,忙飛過去。
凌一在前面早已迅疾直衝過去,忙查看錦璃的傷口。
她脖頸和‘胸’前的幾個血窟窿,無絲毫痊癒的跡象……
“殿下,御薔的指甲裡……恐怕藏了毒。”
御藍斯忙道,“快,帶她去醉江南,這毒伏瀛應該能解。”
醉江南的樓閣內,趁著伏瀛給龔許氏和龔姣兒、無殤療傷之後。
無殤忙去換衣裳,因爲怕孃親趕回來,爲易容面具,再訓斥自己,忙匆匆翻找箱子,找好看的易容面具。
孫嬤嬤把龔姣兒帶進對面的客房內,命宮‘女’端來兩盅血,一杯送去給龔許氏,一杯給龔姣兒。
受驚的小丫頭眼神仍是驚惶不定,被孫嬤嬤伺候著,才稍安定了些。
她一直都喜歡這面容慈愛的嬤嬤,她的血液也是清甜的,所以,她能篤定,她是和王妃娘娘一樣,值得信任的好人。
只是,走廊,傳來幾聲大叫,“伏瀛,快王妃娘娘……”
孫嬤嬤擔心地急奔出去,在走廊嗚嗚地哭起來。
龔姣兒喝光了湯盅裡的血,也忍不住忙奔出來。
凌一抱著錦璃入了伏瀛的房間,而御藍斯正安慰痛哭的孫嬤嬤。
無殤聽到動靜,沒有來得及戴易容面具,直奔出來……
另一個房間裡,南宮謹,淳于縵,和御雪兒也都呼啦一下,闖出來……
御藍斯焦灼地轉身,大手撥‘弄’著幾個小腦袋,催促他們,“都回自己房裡去。孃親沒事兒,只是受了點輕傷,一會兒好。”
於是,走廊又呼啦一下,沒了人影。
龔姣兒在走廊站了一會兒,聽得孃親在那大房間裡,嗚嗚地啜泣自責著,猶豫了片刻,沒有再進去。
無殤從‘門’裡探出腦袋,“嘿,你站在那裡幹什麼?”
龔姣兒忙道,“沒幹什麼。”
“你傷好了?”
“好了。”
“先進來坐會兒吧,恐怕我孃親痊癒,你孃親才能放心地出來呢!”
龔姣兒忍不住好,入了他蘇無殤的房間。
照理說,他們冤家路窄,他是不該邀請她進來的。
可……可能是因爲今日又一起浴血奮戰的緣故吧。
不過,這真的是房間,而不是雜貨鋪麼?
小丫頭從房頂,直看到那‘牀’榻,琳瑯滿目,都是各式各樣的新玩意兒,連夜明珠的頂燈之,也布著一個巨大的蜘蛛……
這裡也不像雜貨鋪子,更像是一個怪的妖怪‘洞’。
當然,最引人注意的是,以桌案佈置而成的小房子,裡面蜷縮著一團黑東西,大黑貓似地,正半瞇著眼睛,幽幽望著她。
她關‘門’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桌前蹲下來,聽得妖怪‘洞’的“大王”冷聲發話。
“別碰它,它不喜歡陌生人。”
龔姣兒於是不碰,只……戳了下豹子的耳朵。
見它戒備地突然張口,竟是慵懶地打哈欠,不禁莞爾。
“它是虎麼?”
“豹子。”
“它叫什麼名字?”
“小黑。”
龔姣兒像是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話,忍不住笑起來。
“小黑?哈哈哈……小黑?原來你的寵物叫小黑?真幼稚。”
無殤因她嘲諷的口氣,在大箱子前不悅微怔,“叫小黑不好麼?”
“我養得那隻獵鷹叫山風,是我爹給取得名字。”
“山風?”
“是不是很威風,很霸氣?”
是。的確威風霸氣,不過,無殤纔不樂意誇讚她的寵物。
“一般。不過,你寵物的名字,犯了忌諱,恐怕要被殺頭。”
“什麼機會?”
“翱王御風也帶風字!”
龔姣兒氣結,沒有與他爭辯。
她走過來,好地看著他翻找箱子,“你在找什麼?”
“易容面具。”
“難道還有小牛怪更醜的?”
“你怎知道我愛醜?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的小牛怪醜了?”
龔姣兒被吼的氣惱,忙捂住耳朵。
無殤暗暗發誓,再也不要同她講話。
龔姣兒百無聊賴,在堆滿各種易容面具的箱子裡,拿起一個剔透如紙的面具。
“這易容面具,怎和我們的皮膚一樣吶?”
“雜貨店的老闆說
,這是從人身割下來做成的,聽說,要趁人活著的時候,把‘肉’皮……”
尖利地聲音忙阻止他,“別說了……別說了!”
龔姣兒剛受驚,懼怕聽任何血腥的事。渾身哆嗦著,慌忙丟了面具,小手按在裙袍擦了擦,‘毛’骨悚然地不敢再碰任何東西。
“哈哈哈……嚇你的,這是用豬皮做的,不過,那些殺手們用的易容面具,可大都是用人皮做成的。”
無殤得逞地拿起面具,糊在臉,拿過鏡子照了照,歪打正著,這一張易容面具,倒是很像個正兒八經的人吶。
於是,他拿著面具走到梳妝檯那邊,拿著剪刀和漿糊,小手忙碌著,好一陣修剪,又好一陣劃。
龔姣兒大開眼界,趴在一旁,看得聚‘精’會神。
“無殤,你怎會這麼多?”
“師祖教的,不過我修剪的沒有哥哥‘弄’得好。”
小丫頭忍不住自告奮勇,“我幫你剪吧,平時,我娘教我剪過窗‘花’呢!”
“你?行不行啊?”
“當然行!”她兩隻小手拿過剪刀,這邊忙碌起來……
無殤見她剪刀直瞄準眼睛的部位,忙哇哇大叫,“這裡不要修剪了,我已經‘弄’好了。”
啪——龔姣兒的小手沒有掌控住,一剪子下去,整張面具……毀了。
面具的眼角處,完全被剪開,長長的一道口子,直延伸到太陽‘穴’。
剪刀啪啦一下,落在了桌面,小丫頭緊張地忙爭辯,“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大聲嚷嚷嚇到我了,所以……”
無殤頓時怒火三丈,“出去!”
“你那麼多面具,也不一定非要戴這個呀!”
“滾!”
龔姣兒被吼的一顫,忙下去椅子。
桌下的小黑豹也蹭一下躥出來,朝著龔姣兒怒吼一聲。
年幼的小獸,那吼叫沒有半點殺傷力,一雙眼睛卻在純黑的皮‘毛’格外詭異耀目。
龔姣兒無奈地嘆了口氣,悻悻地轉身退了出去,忍不住在‘門’外咕噥,“是你請我進去的耶,你以爲我願意進去吶?”
小丫頭氣呼呼地走向客房,又忍不住地想,他蘇無殤,怎有那麼多好玩的東西?!
半個時辰後,錦璃睜開眼睛,見御藍斯僵‘挺’著脊背,端坐在青丹命人送來的輪椅。
玄鐵的輪椅,雕刻著四爪騰龍的龍紋,貴雅而沉穩,正契合她那晚對鐵匠鋪掌櫃的要求。
他正閉著眼睛,看似輕鬆地閉目養神,頭頂的慄發,卻隱隱一股熱氣正在蒸騰而,額頭也‘蒙’了一層瑩亮的汗珠,顯然,這吸血鬼是在練功。
錦璃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不拆掉鐵板,御薔也沒機會找去那鐵匠鋪子。”
“醒了?!”御藍斯赫然睜開眼睛,忙收住內力,驚喜地俯視著她。
沒有易容面具,她的臉‘色’蒼白,透著淡淡的青暈,雙‘脣’也不見絲毫血‘色’。
這些時日,她總戴著易容面具,忙忙碌碌,似乎連茶飯都不曾認真吃過一頓。這臉‘色’怎能好?
“璃兒,是本王錯了!你原諒本王。”說著,他見她要起‘牀’,輕挪輪椅,強硬地把她攬在懷。
錦璃疏冷地推開他,見易容面具在枕側,便拿起來,利落而‘精’準地貼在臉。
“殿下若急著趕去京城,先乘船走,我要遲兩日再啓程。”
“可是,你得每日給我‘藥’呀。”
“殿下身強體壯,能騙人,能殺人,能耍‘陰’謀詭計,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你這是什麼話?”他無奈地按住她的肩,又將她按躺下。
偉岸俊雅的身體,帶著自動轉向的輪椅靠近‘牀’榻,大手霸道地捧住她清瘦的鵝蛋臉,心疼地懇求,“本王已經戴回鐵板,也坐了輪椅。璃兒,你原諒本王吧!好不好?”
原諒麼?她如何原諒?
“爲什麼你不告訴我,你故意脫下鐵板,擺下這一招請君入甕?”
御藍斯無奈地嘆了口氣,“璃兒,那些暗人防不勝防,所以……”
“所以,你讓凌一來保護我,讓他和御薔清算了這筆帳?!”
御藍斯頓時明白,這並非她想指責的,她真正生氣的是,他竟將隱患帶到了孩子們和公家身邊。
這聰明的小‘女’子,竟一眼看透了他佈下的一切!
“璃兒,我只能料定,御薔會追查你和孩子們的下落,但是……本王沒想到,你會遇她。在江畔,我也怕說出來,你會更擔心孩子們。偏這麼巧,殤兒也正出來,而且,正被他遇龔許氏被抓……”
錦璃憤然打開他又伸來的手,“御藍斯,你既然料定她出現,該派護衛保護龔家,該在醉江南周圍佈下暗衛防護……當然,如果你是在恨我害舞仙灰飛煙滅,這些當然是沒必要做的。”
“你怎會這樣想?”
“我也不想這樣想,但願……是我想錯了。”
說完,她再不準他碰一下,痛苦地捂住口鼻,衝出房間。
御藍斯在‘牀’邊無奈地深吸一口氣,聽得她在外面的走廊,又歡快的說笑起來,聲音裡還能聽出淡淡的苦澀。
“殤兒,你這面具真特別,那小牛怪好看多了,眼角這個蜈蚣疤最有趣。”
小傢伙此刻是個意氣風發的獨眼龍,眼角延伸到太陽‘穴’處,‘露’著一條細細的蜈蚣疤,圓圓的臉兒,卻並不覺得怪,反而越是萌態十足,像極了一位小海盜。
“孃親覺得好看麼?”
錦璃強壓住心底的傷痛,笑顏溫柔地讚賞點頭,“殤兒這易容術,越來越厲害了呢!”
“是姣兒幫倒忙,把我的眼睛剪壞了,本來我沒想當獨眼龍的。”
“多虧了姣兒呢!這樣大家更忍不出你了!”錦璃捧著他的小臉兒,在他額輕輕‘吻’了兩下,“姣兒和龔夫人呢?”
“在客房裡呢!龔夫人和孫嬤嬤說話呢。她非要堅持等到你醒來再離開……”
錦璃握住兒子的小手,“走,隨孃親去給龔夫人道謝,若非她守口如瓶,恐怕你們早被御薔殺了。”
“孃親,我不想去。”
“爲何?”錦璃忍不住笑道,“你又和姣兒吵架了?因爲面具被剪壞了?”
“她說她養了一隻鷹,叫山風,還嘲諷我的小黑幼稚。”
錦璃哭笑不得,額頭抵著他的小額頭,柔聲笑道,“寵物的名字重要,還是你和哥哥、縵兒、雪兒的‘性’命重要?”
無殤清楚地知道,‘性’命最重要,可……
小傢伙憂心忡忡,早猜到了孃親非要帶他去謝恩的原因。
“孃親,您可不能因爲要報恩,讓我娶姣兒呀!”
“孃親何時說讓你娶她了?”
“沒有嗎?”
錦璃無辜地嘆了口氣,“孃親一直不曾說過這樣的話呀。”
“可是,爲何大家總拿我和姣兒較呢?”
“孃親也不知道耶,不過,孃親可從沒有說過讓你娶姣兒的話。當然,如果你非要娶她,孃親定然不會反對的。”
無殤知道,孃親這話裡繞了幾道彎,他若不小心,恐怕栽進去了。
“孃親,乾脆把她指婚給別人吧。”
“你覺得,誰合適?”
“莫黎城第一富商的兒子。”
“爲何?”
“如此,龔家便可衣食無憂了。”
“嗯,也對。不過,孃親要先見一見那位第一富商,再做決定。你……還得去隨孃親謝恩。”
“是!”
小傢伙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要他和龔姣兒從此沒有任何關係好了。那魔球裡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他這輩子也不必給那小‘女’子下跪。
錦璃入得房內,見龔許氏仍是臉‘色’蒼白。
行禮時,說話也低啞不穩,抱著‘女’兒,身子還在抖。
活了這些年,從前養在深閨,嫁人之後便相夫教子,雖然‘性’子潑辣些,也愛貪圖小利,卻是血族裡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何曾受到過御薔這等威脅與驚嚇?!
從前,龔許氏瞧著錦璃總是憂心忡忡,她有時也覺得,這位妹妹是憂思過度,杞人憂天了。
如今這威脅到了眼前,她才真真明白,皇族裡這日子,不是人過的。。
錦璃看著她神情恍惚的樣子,心痛如刀絞,當即跪下給龔許氏賠罪。
“錦璃該死,讓姐姐和姣兒受此劫難,罪該萬死!”
“王妃娘娘,您這是做什麼?”
龔許氏忙放龔姣兒在一旁的椅子,提著裙裾慌‘亂’地在錦璃近前,跪趴下來。
“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所做的,都是份內事。”
錦璃俯首貼地,愧疚難當,淚如雨下,“若非姐姐努力保護,錦璃的孩子們,還有一衆嬤嬤,宮‘女’們,恐怕早已被殺!”
無殤和一旁本陪著龔許氏說話的孫嬤嬤,也都在側忙跪下。
“姐姐的大恩大德,錦璃銘記於心!將來,姣兒……”
聽著孃親的話,無殤小腦瓜悚然擡起,看向龔姣兒……
龔許氏卻誤會錦璃要給無殤和姣兒賜婚,忙擺手,“不,不,不……妹妹,您‘弄’錯了!”
“‘弄’錯什麼?”錦璃一頭霧水。
“臣妾並沒有做什麼,是世子爺次救了姣兒,這回又救我們母‘女’倆,該是我們感‘激’世子爺和娘娘。將來,姣兒給世子爺當牛做馬也是應該的。”
錦璃哭笑不得,“姐姐恐怕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讓姣兒當義‘女’……”
御藍斯在‘門’外選了這恰當的時機,打開了房‘門’,笑道,“這好,本王也喜歡姣兒,封她爲郡主了。”
錦璃沒有看他,從地站起身,也把龔許氏和孫嬤嬤都扶起來。
龔許氏看了眼‘女’兒,難得地徵詢龔姣兒的意思,“姣兒,你願意給王妃娘娘當義‘女’麼?”
小丫頭一頭霧水,“義‘女’是什麼?”
錦璃很認真地瞧著驚‘豔’‘逼’人的小丫頭,期盼地笑道,“義‘女’是‘女’兒,姣兒,你願意當我的‘女’兒麼?”
“不願意。”龔姣兒斬釘截鐵,很認真地思考著,“姣兒有孃親,只給孃親當‘女’兒。”
龔許氏感動地笑了笑,忍不住道,“孃親平日可沒少打你,你還樂得給孃親當‘女’兒?”
“著,鑽進孃親的懷抱裡。
無殤悄然鬆了一口氣,小傢伙可是打定主意,沒事兒不要和龔姣兒往來的。
御藍斯忍不住輕咳了兩聲,擔心地看一臉窘迫地錦璃。
被一個小丫頭拒絕,她心裡的確不是滋味兒,卻也不能強‘逼’著她當‘女’兒。
可是,她若不報答龔家,總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於是,她又忍不住問,“姣兒,你可樂意嫁給無殤麼?”
小丫頭語不驚人死不休,清脆地說道,“我要嫁給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