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狹窄的箱子,錦璃無法挪動,身體蜷縮成一隻蝦子。匕匕·奇·中·文·網·首·發
腹中的陣陣刺痛,以及兩個兒子的痛‘吟’,已然說明——這箱子乃是對吸血鬼致命的千年橡木所制。
她不知兒子是否還受了其他的傷,害怕聽到更令人絕望的答案,不敢再追問,只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於黑暗中尋找銀網的收口。
“別怕,孃親會救你們出去的,我們會沒事的……爹也會來救我們的。”
被橡木吸納,彌裡遺傳給她的神奇力量,全部消失餐。
她聽不到外面的境況,也無法以內力調適身體,周身筋骨痠痛,彷彿被巨石碾壓過。
當初,在血族皇宮,她親見海冉和胡雅兒在千年橡木屋中的情景,也知道,兒子在這狹窄的空間裡,沒有血液維繫,無法久活斛。
她飢渴難耐,判斷出自己可能已在箱子裡被困一整天,再這樣下去,兩個兒子必死無疑!
他們的疼‘吟’,刀刃般刮劃在她心口上,單薄的嬌軀,血液僵冷,手腳直抖。
指尖已然黏糊地沾滿腥甜的液體,她手指幾次收回,恐懼地不敢大聲啜泣。
她的心肺開始痛,箱子裡血腥之氣愈加濃重,憋悶地喘不上氣,頭腦亦是昏沉。
滅頂的絕望,從每一個‘毛’孔滲透,她怕四個兒‘女’與她都會葬身這狹窄的箱子裡。
他寧願失去雙眼、砍下雙臂,也不願意失去孩子。
對方既然能從御藍斯和南宮恪手上劫走他們,定然籌謀已久。
她最怕,出了這箱子,也逃不出去。
她‘摸’到南宮謹的靴筒,觸到靴筒裡硬邦邦地東西,頓時止了哭——是小匕首,御藍斯給他的,削鐵如泥的防身匕首!
她指尖伸進銀網的孔‘洞’,小心翼翼地‘弄’出匕首,儘量保持銀網不動……
箱子外,是客棧的客房。
四面窗口皆是被黑簾遮擋,阻隔陽光。
桌旁一人多高的燭臺狀似梅‘花’樹,層層疊疊,擺滿了低矮的蠟燭,彷彿滿樹開綻絢爛的梅‘花’。
突然,燭光猛烈搖曳,‘門’板呼嘯,帶入一股冷風。
一個身型頎長俊雅男子進‘門’來,他拉下黑‘色’罩袍的連衣帽,一張俊邪如‘玉’面容,映在燭光下。
他看了眼橡木箱子,走到珈‘玉’妃面前,恭敬地雙膝跪下。
“祖母,京城有暗人前來,說御藍斯帶著妻兒已經抵達血族京城,因得知蘇錦璃懷孕,蓮央太后大喜,特意邀了皇祖父,親自出城百里相迎。”
御月崖說完,擡頭,就見珈‘玉’妃端坐桌旁,手拿一盅血茶,眼神詭戾地盯著橡木箱子。
“月崖,這個玩笑,可不好笑!如果蘇錦璃母子抵達京城,我們抓到的是什麼?”
“御藍斯行事詭譎狡猾,他故意打造一輛華麗的馬車來‘迷’‘惑’我們的視線,而真正抵達京城的……恐怕是真的。”
珈‘玉’妃不相信,自己一番籌謀,竟然白費了心思。
“那暗人在哪兒?把他叫來!”
“是。”
御月崖走到‘門’口,叫進一個裹著黑披風的吸血鬼。
那吸血鬼以黑巾‘蒙’著臉,只‘露’一雙眼睛示人。
吸血鬼跪在地上,眼角餘光斜睨一眼那橡木箱子,啞聲開口。
“啓稟太妃娘娘,屬下親眼看到,太皇與太后親自出城迎接御藍斯與蘇錦璃,而且,太皇與太后一個一個抱著兩個男孩……太皇得知蘇錦璃孕有一雙小郡主,當即賜予蘇錦璃一對兒免死血‘玉’牌。”
“蘇錦璃的氣息異常甜美,你可嗅得出來嗎?”
“是。而且,御藍斯當衆橫抱著蘇錦璃,恩寵備至。”
珈‘玉’妃走到橡木箱子前,瑩白的手,瞬間化爲尖利的鬼爪,按在了橡木箱子上。
她沒有注意到,那黑衣吸血鬼在看向橡木箱子時,眼神裡陡然閃現一抹火光。
“這箱子裡,也裝了一個血液甜美的蘇錦璃,還有她和御藍斯的兩個小孽種,你仔細辨別,看哪一個是真的!”
“是!”
箱子裡,錦璃已然把銀網移除到自己身後,她正讓兩個兒子咬住自己的手腕,汲取血液補充體力。
而她……已然奄奄一息。
兩個小傢伙已然餓得快瘋掉,失去了吸血鬼的嗅覺與判斷力,他們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吞嚥著血液……
此刻光亮霎間打過來,他們看清自己咬住的是自己的母親,不約而同迅速送了手。
錦璃徹底昏‘迷’,強烈的光打在眼睛上,刺目生疼,新鮮的空氣衝擊肺腑,小兄弟倆呼吸頓時變得粗重。
“這是假的!”吸血鬼一雙視線盯在錦璃身上,他袍袖下的手,顫抖著緊握成拳。
“假的?這怎麼可能?”
珈‘玉’妃彎下腰來,仔細嗅錦璃的氣息,因爲她生命將近,那香氣也變得微弱。
南宮謹小手‘摸’到藏於身後的匕首,不動聲‘色’,視線一掃弟弟,盯在珈‘玉’妃的脖頸處……
那吸血鬼啞聲說道,“御藍斯一沒有收兵,二沒有派人繼續追尋妻兒的下落,三一切如常。足可見,這母子三人是假的!”
“還有,這‘女’人臉‘色’蒼白,雙眼凹陷,容貌只是尚佳,全無蘇錦璃的驚‘豔’,這兩個孩子……哼哼……就更不像,蘇錦璃的兒子們,是不能這樣卯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吸血的。”
吸血鬼看到無殤額頭的烏龜,又嘲諷大笑兩聲。
“真正的世子爺,也絕對不會在自己的額頭上畫烏龜,縱然小孩子胡鬧,也斷然不會這樣荒唐。御藍斯素來對兩個世子管教嚴苛。定是不許。”
說著,他眸光幽深地看了眼南宮謹,暗示她不要輕舉妄動。
這客棧四周全部都是力量高強的吸血鬼和狼人,就算能殺了珈‘玉’妃,他帶著他們母子三人,也不見得能逃出去。
南宮謹詫異暗驚,認出他是彌裡,才鎮靜下來。
珈‘玉’妃‘陰’沉地低咒一聲,憤然一腳,將千年橡木箱子踢翻。
錦璃和兩個孩子摔出來,所有失去的力量緩緩迴歸。
南宮謹迅速把弟弟抱在懷裡,匆忙捂住他的小嘴兒,不讓他喊孃親,也不敢看孃親裙襬上的大片血污……
珈‘玉’妃仍是狐疑,上前來,鬼爪捏住錦璃的下巴,“她沒有戴易容面具。”
南宮謹見那尖利的鬼爪劃在孃親脖頸上,孃親竟毫無反應,眼淚就止不住……
無殤在他懷裡顫抖不止,血紅的眼睛裡仇火爆燃,小身體焦灼地扭動掙扎。
彌裡不著痕跡地轉身,巧妙將他們擋在身後。
“太妃,易容面具這種東西,早就過時。狼王子軒轅頤研究出一種易容毒蠱丸,可使人易容成各種樣貌。當時康恆命蘇靜琪殺御藍斯,便是命她吞服了‘藥’丸易容成蘇錦璃的樣貌,御藍斯難辨真僞,差點上當。定因如此,他纔想到用這種法子,來保護自己的妻兒。”
御月崖忙道,“祖母,此事倒是真的。蘇錦煜也是因爲如此,才上了顧梓蘇的當,把易容的顧梓蘇,當成了舊愛康晴公主。”
恰在這時,有黑衣人拿了信衝進來,“太妃,西部急報!”
御月崖忙拿過來,打開信查看,震驚失‘色’。
“祖母,蘇錦煜,蘇世韜,率領莫黎城的二十萬大軍已經登岸進攻……”
珈‘玉’妃勃然大怒,“該死的御藍斯!我定撕碎他!”
她命令喬裝成暗人的彌裡,“你,殺了這母子三人,馬上趕去大齊通知庸西王,讓他即刻率兵返回西部救援。”
“是!”
珈‘玉’妃‘抽’過棺‘牀’一側衣架上的黑‘色’披風,瞬間罩在身上,出了房‘門’。
走廊上,兩排黑衣吸血鬼護衛見主子出來,忙齊齊跪下。
房內,彌里拉下面巾,擡手比在‘脣’前,示意小哥倆不要吭聲,他上前蹲下來,大手按在哥倆的小‘胸’膛上,給他們灌入內力。
然後,手按在錦璃的脈搏上……
小哥倆懊惱地淚流滿面,知道外面危險未除,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樓下,珈‘玉’妃和御月崖縱身上馬,有藍衣人策馬疾馳而來,他背上背了護法長劍,容顏肅冷,連馬背都沒有下。
御月崖想斥責他無禮,一見是凌一,不禁暗驚。
凌一若有所思地‘陰’沉勾起‘脣’角,環看周圍瞬間圍攏的吸血鬼和狼人,朝著珈‘玉’妃略一頷首。
“珈‘玉’妃,太皇陛下口諭,命太妃‘即刻’帶庸西王,月崖世子,胭媚郡主,入京參加狩獵。”
“什麼?”珈‘玉’妃心底驚寒,眼前陡然一陣暗黑,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
御月崖忙從旁攙扶著她,“祖母,皇祖父這是……”
珈‘玉’妃生怕他說漏嘴,暴‘露’所有的計劃,忙斥,“閉嘴!”
傻子都知道,眼下火燒眉‘毛’,這樣的口諭突襲,無異是‘逼’迫她拱手把西部疆土送於御藍斯!
凌一催促道,“太妃娘娘,太皇陛下催著呢!即刻啓程吧。”
珈‘玉’妃堆上笑,“胭媚不在這裡,而且,御庸也不在,凌一護法,你容我派人通知他們。”
“不必了,彌裡已經去找他們。他們若敢不來,定是死罪。”
御月崖看了眼祖母,見她無話,擺手命士兵們退下。
凌一調轉馬頭,示意她和御月崖先行,他朝著樓上的窗子看了一眼,才策馬跟上珈‘玉’妃。
“太妃娘娘怎帶著這麼一大羣吸血鬼和狼人,在這處荒無人煙的小客棧?”
“我呆在皇陵多年,久未賞景,特意讓月崖帶我出來走一走。”
“原來如此。可……這些狼人,未得太皇命令,是不得入京的。而且,皇帝陛下和狼王陛下早就訂下盟約,吸血鬼是不得豢養狼人爲奴的,同理,狼人也不得抓捕吸血鬼欺壓。
”
“有這樣的盟約?”
“正所謂不知者不罪,屬下幫太妃處置了便是。”
凌一話說完,倏然消失於馬背上。
珈‘玉’妃和御月崖相視大驚,轉頭向後看去,就見士兵隊伍裡,幻影重重,士兵們在瞬間被斬了首級。
那沉重的頭顱,卻立在身軀上,直到凌一返回馬背上,才一顆一顆一顆一顆……彷彿被打落的果子般,滾落在地上。
而被殺死的,不只是狼人,還有,所有的……吸血鬼士兵。
凌一英姿偉岸瀟灑,不羈地拿長劍掄了個劍‘花’,劍刃竟是滴血未沾,銀光煞亮,就那麼利落優雅地入了劍鞘。
“這樣多清淨呀!我們可以啓程了。”
他笑顏俊美,孩子般無邪,彷彿剛纔什麼事也不曾做過。
然而,剛剛被他殺掉的,卻是御庸辛苦培養五百年的吸血鬼和狼人士兵。
而他殺了他們的原因,並非因爲什麼血族與狼族的盟約,只是防止珈‘玉’妃看出端倪,會派他們再掀一場戰‘亂’殺害錦璃母子。
當然,珈‘玉’妃和御月崖因爲反應太慢,也不曾發現,殺那些士兵的,不只是凌一一人,還有——御藍斯。
凌一帶珈‘玉’妃和御月崖離開客棧,御藍斯從一排立著的屍體中走出來,徑直衝入客棧內。
兩個兒子已完全恢復,錦璃因在橡木箱裡,給予兩個兒子血液,面‘色’青灰,腹中兩個‘女’兒也被橡木重傷,胎氣不穩,命懸一線。
他進入客房,彌里正小心地把錦璃抱到‘牀’榻上,南宮謹嗅出他的氣息,聽出他的腳步聲,轉身抱著無殤恐慌地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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