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璃挨這一掌,比任何人都震驚。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
臉頰上火辣辣地腫痛,脣角有溫熱的液體滾下,然而,臉上的痛,卻仍是難及心底的傷。
見南宮恪陰沉看向蘇錦煜,錦璃忙拿絲帕擦了下脣角,捂著臉轉開頭,沉聲提醒,“恪,你別插手!”
不插手?“他當著我的面打你!”
“是我先打了他。”
“蘇錦璃……好,我不管,你被他打死我也不管!踝”
南宮恪隱忍壓下怒火,一手抱著御天,一手牽著兒子,轉身走向馬車。
南宮謹見四周圍攏的人羣指指點點,怒聲呵斥,“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負心漢出來找女人麼?滾開!”
被兇巴巴的小孩呵斥,衆人悻悻低語著,鳥獸般散去。
稚嫩的童音,卻在蘇錦煜心底刺出深重的傷,血流不止。
冬陽晴暖,刺得人無所遁形。他蘇錦煜,就這樣在朗朗晴天下,成了一個負心人。
是,他有錯。
自知出手過重,他還是強硬絕然地轉開頭,扯住喚名嫦兒的女子,霸道地攬進懷裡。
“錦璃,既然被你們發現,就再沒必要隱瞞。我娶定了嫦兒!她是你大嫂,你要敬她!”
錦璃冷媚邪揚脣角,狠狠抹掉眼角溢出的淚。
“哥,你這個樣子,莫說梓蘇姐會傷心,康晴公主在天有靈,又作何感想?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癡情,錦璃可是開了眼界!你和康邕,和父王,沒什麼兩樣!”
無人知曉,她早已打定主意顛覆大齊江山,她也選定哥哥爲大齊未來的帝王,可是……
剛纔,她不只是看到了第二個康邕,第二個父王,她還看到了第二個康恆!她承受不住這樣血淋淋的諷刺。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不,是你們!”兇冷地撂下話,她擰身朝馬車走去,卻抑制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
蘇錦煜亦是怒氣難平,俊朗的五官神情矛盾,近乎猙獰。
他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卻……無人能體會他心底的痛。
他若不尋求一點慰藉,生命難以維繫。
錦璃漸行漸遠,哭聲淒厲,聲聲撕碎他的心。
從小到大,他和錦璃一直都好好的,兄妹倆從沒有這樣激烈地動過手……掌心疼得厲害,想必,她臉上恐怕更疼。
喚名嫦兒的女子,小心握住他緊握成拳的手,柔聲勸道,“世子爺,郡主是爲您好。嫦兒與世子爺在一起,的確會惹來閒話的。嫦兒一介孤苦女子,無父無母,與寧安王府,門不當戶不對,世子妃,王妃,王爺,恐怕都不會答應的。”
他握住她的手,視線仍是看著錦璃,“別擔心那些,我會處理好的。”
女子輕輕上前,身子依進他懷裡,一雙精細描畫的鳳眸,神情複雜,似絕望,卻又悲喜交加。
趕往城門的華車上,錦璃捂著腫痛的臉不說話。
南宮恪仍是抱著御天,暗怒不言。
兩人僵持,南宮謹視線在父母之間流轉,可憐的小心肝裡滿是無奈。
難得他們能聚在一起,竟還這般彆扭,爹也是,若有御藍斯哄女人的本事,何至於和孃親到如此地步?!
“孃親,你不要傷心啦。”小傢伙憋悶半晌,終於忍不住,拉住母親袍袖打破沉默,“不過,真沒想到,舅舅是這樣的人。”
南宮恪冷聲說道,“男人都是如此,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爹……你不是這樣的人。”小傢伙努力擠眉弄眼,眼角快要抽筋。
天地良心,他是在幫爹耶!他就算生氣,好歹也配合一下嘛。
南宮恪完全不看兒子一臉古怪的小臉兒,完全沉浸於過往的傷痛中,清冷自嘲一笑,“若非欠你孃親那麼多,爹恐怕也會如此。”
南宮謹頓感挫敗,只想一頭撞死在車廂上。
“爹,您怎能說這樣的話?那一世,您身爲皇帝,虛設後宮,只愛孃親一個人。”小傢伙說著,拼命眨動佔了半張臉的大眼睛。
南宮恪僵冷挺著脖子,目視前方,全然沒有看到他的暗示。
“正如康邕得不到王綺茹,就選了與王綺茹長相相似的蘭妃。人自我安慰,是一種生存本能!”
“可……這分明是自欺欺人。”
“是自欺欺人。若不自我安慰,恐怕會一輩子活在絕望中。就算有一線活著的希望,誰也不願放棄。”
錦璃側首轉開,看著車廂上暗金的鳳尾草刺繡,靜無言語,默然發怔。
城門處,血族太后的馬車剛至。
爲防引人注目,她的十位隨行護衛都是商賈裝扮。
馬車上亦是酒紅錦繡垂簾,實木車廂小巧玲瓏,僅能容得下她和御雪兒兩人。
聽出錦璃的腳步聲,她帶著纖長護甲套的手掀開車簾一條縫隙,見她左邊臉頰紅腫的厲害,少不得又是一番關
切問詢。
錦璃恭敬疏離地行了禮,隨口只說身體不適虛火旺盛所致。然後,示意車伕策馬,隨著南宮恪的馬車前行。
血族太后看著她的身影略怔,這纔想起,眼前的蘇錦璃被南宮謹催眠過,已然完全忘記她。
錦璃返回馬車時,正看到一個賣冰糖葫蘆地商販經過車旁,前一刻的悲慟蕩然無存,忙叫住小販。
“姑娘,你要幾支?”
“一支。”只給兒子,一支就夠了。
“好嘞!”
一支冰糖葫蘆遞到手上,瞧著晶瑩的糖皮包裹的山楂,錦璃口水就淌下來,“兩支吧。”
小販拿第二支給她……
錦璃不禁想到小時候南宮恪帶自己逛街的情景,他好像也愛吃這酸甜的東西。
於是,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是要三支吧!”
小販哭笑不得,“姑娘,您到底要幾支?”
“呃……六支。”
“姑娘這麼愛吃酸,恐怕是……有孕了!”小販忙碌著幫她拿冰糖葫蘆,不禁又多看她腹部兩眼。
“我有服用避孕藥,不會有孕的。”她對自己的醫術,甚爲自信。
小販一臉駭然,張口欲言,但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多言。這女子甚是驚豔,好好的一個人,服用避孕藥……說不通呀!
錦璃拿了一錠銀子給小販,“不用找了。”
她拿著六支冰糖葫蘆上車,正見南宮恪跪蹲在車廂裡,手忙腳亂地拆解御天的襁褓,御天安靜地不哭不嚷,任由他擺弄,小手觸摸他低垂的銀髮……
錦璃看著這一幕,一怔,旋即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
“天兒尿了?”
“嗯。”他看了眼她手上的冰糖葫蘆,不敢恭維地收回視線,“都是當孃的人了,還貪嘴?”
“謹兒兩支,我兩支,你兩支。”說著,她遞給南宮謹兩支冰糖葫蘆,自己拿著四支,樂呵呵地笑得像個孩子。“許久沒吃這東西,一看到就流口水。”
南宮恪沒有迴應。他專注給御天更換尿布,面具下緊繃的脣角,卻漸漸舒展了。
錦璃一邊吃,一邊看著他忙碌,只樂得旁觀,不搭手相助。
見他手上動作微頓,似在捉摸尿布該如何包裹孩子的小屁屁,她才提醒一句。
鏤花面具上,狹長的鷹眸閃過一絲瞭然,修長的手輕動,輕而易舉地,摸到門路,然後把襁褓包裹好,拿錦帶繫好。
她不禁咦了一聲,“你比御藍斯做得好。”
“從前你就懶,謹兒的尿布都是我換的。”
恐怕是他把她寵壞了,所以,她才懶得動。
這話到了嘴邊,發覺不妥,終是沒有說出口。
待南宮恪擦了手,她才把兩支冰糖葫蘆遞給他,把御天攬在自己懷裡。
御天斜瞅著錦璃手上的冰糖葫蘆,口水也淌出來,“呀——呀——”
“這沒長牙的傢伙,又討好吃的呢!”南宮謹拿著冰糖葫蘆到御天嘴邊,“這次哥好心,給你舔一口,嚐嚐滋味兒。”
小傢伙嚐到了美味,小嘴兒抿動,咂得脣兒麼麼響……咂得滿車廂溢出笑聲來。
臘月二十八,黃道吉日。
四皇子康恆,迎娶寧安王府郡主蘇靜琪,雖說婚事倉促,只迎娶婉儀,卻因近了年根,四處鞭炮齊放,而顯得異常喜慶隆重。
天公卻不作美,驟然清寒降溫,冷風夾帶著大雪,突然而至……
新郎親帥迎親禮趕往寧安王府,依照典制古禮,接了新娘之後,又帶迎親禮隊繞城一週。
於冰天雪地中,豔紅的禮隊,如一條火龍,浩浩蕩蕩,蜿蜿蜒蜒,衆人迎風前行,喜慶之感,驟減七八分……
禮隊途徑城隍廟時,康恆騎在馬背上收緊繮繩,不經意地看那株掛滿許願牌的千年古樹,這一眼,便再也收不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