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還是慄‘色’髮絲的南宮恪把她接在懷裡,絕望地仰天悲慟長嘯。
錦璃歪在他懷中輕撫他的臉,癡‘迷’地看著他,矛盾又痛苦。
“南宮恪,你知道我有多愛你??伞也荒軐Σ黄鹞姨K氏一族,不能對不起愛著我的康恆,你要好好照顧謹兒,不要讓他成爲和你一樣的……暴君!”
一念,便是前世今生妗。
思及那一切,御藍斯環在錦璃身上的手微僵。
天光打進宏大的圓窗,殿內光氳暗白,他遲疑,遲疑,再遲疑……終是無法推開她跬。
見她竟已趴在自己‘胸’膛上行沉沉睡過去,才小心翼翼地把她輕移到一旁,轉身背對著她,悄然,沉痛地呼出一口氣。
如果,錦璃知道,南宮恪爲重新得回她,付出了什麼代價,她會怎麼做?
相較之下,他對她的好,太……微不足道。
有生之年,錦璃從未去過血族京城,天下第一帝都,靈鄴城。
書上言,這座古老的城已然屹立千萬年,歷代的血族君王將它反覆改建,至今奢華至極。
可惜,它的奢華,卻終被被後來崛起的莫黎城超越。
正是因此,血族王纔對御藍斯——這個獨一無二的兒子,更加看重。
那些曾經愚蠢地跪求殿前、只爲在御藍斯名字裡加一個“斯”字的血族官員們,每見到這位七皇子殿下,總是膽戰心驚,避之若洪水猛獸。
錦璃對靈鄴城充滿期待,儘管莫黎城已然超越它的繁華,卻沒有超越它的古韻。
她想看一看那座古老的城,想見她心愛男子的家人,也想一睹那位疼愛著御藍斯的血族王陛下的風采,更想瞧一瞧,那些官員們的醜態……
只是,路途遙遠,難免百無聊賴。
御藍斯變得更加奇怪,一路上竟對她不理不睬,只顧忙於處理政務。
如山的奏摺,他處理飛快,一目十行的掃過,提筆速寫……卻處理了一箱,又一箱,處理完幾箱之後,寒冽便又送進來幾箱……
她偷偷看那摺子上的標註,才知,這奏摺不只是莫黎城的。他除了掌管莫黎城的軍政大權,還有要輔政血族王。
奏摺處理一陣子,他便又忙於看書……忙得氣都來不及喘。
若非親見他一身素雅的銀服,端坐案前,老老實實的樣子,她實難想象,他竟也有如此書生一般的儒雅模樣。
錦璃甚爲癡‘迷’地看了他一陣子,不忍打擾。
她備了幾條絲帕刺繡,打算把這小禮物送久未見面的太后與小公主御雪兒。
當然,其他妃嬪公主也該送些禮物,這些,外公和御藍斯早已爲她準備妥當,她懶得去費心查看,只管做好自己這份。
卻這簡單幾條絲帕,竟繡得斷斷續續,繁複的雙面繡,勉強入得眼。
她靠在方枕上,似嬰兒躺在搖籃裡,總被馬車顛簸得昏昏‘欲’睡……
事實上,她的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
終於,在離開莫黎城三日後,忙碌不停的御藍斯發現了這個——大問題。
他把批閱好的奏摺放在箱子裡,一擡頭,就見她睡得人仰馬翻,繡‘花’針已然刺在手指上,竟全無察覺。
他失笑搖頭一嘆,忙起身過去,把刺繡的一應用具小心地移開,不經意地扯到一件小衫。
是‘女’子穿的粉‘色’束‘胸’,繡著彩絲鳳尾蝴蝶。
他這才發現,‘毛’毯下的她只穿了一件紅絲睡袍,寬大的‘花’邊衣領,散到了肩頭,大片雪‘豔’的肌膚,豐盈的曲線,直往他眼睛裡衝……
大手拿著絲薄細滑的小衣裳僵了一下,忙把這曖昧的布料放到一旁去……
鷹眸轉回來,正對上她揶揄含笑的鳳眸,“阿溟,你也會臉紅呢?”
他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何時換了睡袍?寒冽也常出入,你就這個樣子?”
“‘胸’脹痛,勒緊不舒服?!彼肱牡卣硭?,雙頰緋紅。
他桌上那本無名書,便是關於孕‘婦’的,好在他細細研讀了一番。
孕‘婦’的身體是有些微妙的變化,而且容易嗜睡,但長久睡眠對腹中胎兒並無益處,要適當散步走動。
他掀開車簾,見馬車正行徑一處河邊,便示意隊伍停下。
外面防衛四周的腳步聲雜‘亂’如滾雷,錦璃徹底清醒過來,“怎麼,靈鄴城到了嗎?”
“還沒,我帶你下車走走。”他起身,不由分說把她從雪白的狐皮軟墊上拉起來,這忙碌著給她更衣穿鞋。
她慵懶地困頓晃了晃,身子沒了骨架支撐似地,嬌軟地又歪下去,“人家還沒睡飽耶?!?
他凝眉又把她扶正,大手利落地給她整理了凌‘亂’的髮髻,拿美食‘誘’‘惑’她,“想不想吃烤魚?”
她皺著鼻子搖頭,“腥!”想到那味道,
她就忍不住想吐。
“你最愛的‘花’生燉豬蹄,想不想吃?”
“膩!再說,那也不算我愛吃的,是康恆說,那東西美容,養顏,煥膚,我才……”
話說到這裡,她徹底清醒過來,小心看他的神情,“阿溟,你又生氣了?”
“沒有。”他寵憐在她額上輕‘吻’,安撫她的緊張。
前世的事,他無法抹去?!ā鸁踟i蹄不過一件小事,她和康恆成婚這等大事他都無法計較,更何況是這‘雞’‘毛’蒜皮?!
錦璃鬱悶地鼓著腮兒,不客氣地捏住他的俊臉,“那……你爲什麼一路上都不肯同我講話?”
他內斂地低垂狹長的鷹眸,清淺笑了笑,拍下她的手,把她橫抱起來。
“本王很忙,你不是看到了嗎?”
“可我覺得,你是故意不理我?!?
“別胡思‘亂’想?!?
“我想你了。”她勾住他的脖頸,在他臉頰上輕‘吻’,螓首歪靠在他肩臂上。
暖香在懷,他深吸一口氣,避開了她嫵媚含笑的眸光,強忍心猿意馬的衝動,抱她下車。
青山碧水衝撞眼簾,蔚藍的天澄明,令人神清氣爽。
錦璃看到有水,頓時把不開心的事拋諸腦後。
她從他懷中跳下來,跑過碧綠的斜坡,直奔水邊,繡了朵朵雪白櫻‘花’的淡紫‘色’紗袍,舞雪流雲般在身後飄舞開,歡笑聲如銀鈴。
“蘇錦璃,慢點跑!”這小‘女’子,總是驚得他心神不定。
“阿溟,快來,水裡真的有好多魚呢!”
她提著裙裾,一腳踩在水中的石頭上,‘亂’了沉靜的水面,河底的游魚倏然四散,許多漂亮的鵝卵石顯現,她撩著水‘花’潑在臉上,瞌睡蟲一去不復返。
御藍斯看她孩子似的玩水,便悄然吩咐青帛,去讓廚子給她燉安胎的‘藥’粥。
畢多思本要過來與他商討入宮之後的事宜,正聽到“安胎”二字,腳步一頓,轉身站到馬車一側,便避開了匆匆經過的青帛。
看著河邊的錦璃,她隱匿寬大錦帽下的清冷麪容,閃過一抹殺氣,冷瞇著杏眸,轉身回去了自己的馬車。匆匆研墨提筆,寫了字條裝進竹筒裡。
畢多思下車之後,環看四周,隨手把竹筒丟在了路旁的草叢裡。
隨即,她便又去了方羽珠的馬車,遞進去一顆‘藥’丸。
“想當溟王妃,就把這‘藥’丸吃了?!?
方羽珠在馬車內聽出她的聲音,不敢多猶豫,忙吞下‘藥’丸,肺腑卻燒灼般劇痛難忍。
片刻後,畢多思折回去,見御藍斯正岸邊吩咐護衛四處戒嚴,便疾步上前說道,“殿下,方小姐身體不適,爲防意外,是否在前面的鎮子稍停,讓她就醫?”
錦璃撩著水‘花’的手僵在半空,見畢多思在御藍斯身旁嘀嘀咕咕,擔心地提著裙襬過來,“阿溟,怎麼了?”
御藍斯對她安撫地笑了笑,“沒什麼大事兒,不過是方羽珠生病?!?
“吸血鬼也會生病麼?上車時,我見她還好好的呀?!?
畢多思俯首道,“回郡主,方小姐因爲落選王妃,積鬱成疾,食‘欲’不振,一路上又沒有合適的人類血液調補,所以……”
“原來如此。”錦璃不疑有他,卻沒想到,方羽珠會深愛御藍斯到如此地步。“給她喝我的血吧?!?
說完,她就轉身走向方羽珠的馬車,手腕卻被隨手扯住,她疑‘惑’轉頭,正對上御藍斯冷怒的俊顏。
“阿溟,人家是爲你傷心成疾,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呀。”
“你先上車呆著?!?
御藍斯低沉說著,叫青繡過來扶她。
他便朝著方羽珠的馬車走去。
方羽珠聽到他的腳步聲,忙躺在車廂內的軟墊上,拿毯子把自己遮擋嚴實。
御藍斯伸手掀開車簾,在車下看了看,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便進了車廂內。
修長的指略掀了毯子,她面‘色’發灰,肌膚鬆弛,髮絲也不似從前那般瑩亮,纔打消疑‘惑’,這……的確是兩日沒有進食的樣子。
毯子下,‘女’子狀似受驚地,一雙描畫‘精’致的杏眸‘迷’離睜開,修長的睫羽掩住了幽怨的眸光,然後受寵若驚地坐起身來,倉惶跪好。
車廂內頓時變得狹窄,御藍斯凝眉稍往後挪了一點,“爲何不進食?”
“殿下,您總算能見一面珠兒了……珠兒好想您!珠兒好期望再回到以前,珠兒給殿下跳舞,殿下帶珠兒形影不離,哪怕只是演戲,珠兒也甘之如飴。”
她哭腔濃重地說著,便撲進他寬闊地懷裡,無限委屈地嚶嚶哭起來。
“殿下,珠兒都是身不由己,那些事,皇后娘娘授意,珠兒也是‘逼’於無奈,珠兒不忍傷害殿下,寧願一死……”
御藍斯不著痕跡地推開她,“你先躺著吧。車隊不能停太久,前面是鏡水鎮,本王留一隊護衛保護你,你
在鎮上調養身體,待康復再啓程回京?!?
方羽珠扯住他的袍袖不肯放手,“殿下是要把羽珠一個人丟下?羽珠寧願一死……”
他按下她的手,略整了整袍袖,“皇宮的選妃大典,本王不能耽擱。所以,方小姐,很抱歉。”
方羽珠見他要走,焦躁地忙道,“可……錦璃郡主並不想當殿下的王妃,她心心念著的男子是康恆皇子?!?
“這樣的話,本王不想再聽到第二次。你和畢嬤嬤之間有什麼‘交’易,本王沒興趣知道,錦璃饒你一命,你該珍惜。”
方羽珠被他冷寒肅殺的鷹眸一掃,惶恐驚顫起來。
見他掀開車簾下車,她忙跪起恭送。
車簾飄忽一瞬,陽光刺進來,灼傷了她的手背,痛得她尖叫一聲,忙縮進車廂角落裡。
畢多思從車下恭敬迎上御藍斯,“殿下,方小姐她……”
“既然畢嬤嬤如此關心她,就和她留在鏡水鎮調養吧?!庇{斯說完,冷聲下令,“啓程!”
錦璃在車廂內聽到這兩個字,呼得掀開車簾,見他一臉怒容地上來,她忙讓到一旁去。
“阿溟,怎麼了?”
嗅到他身上濃重的香氣,她湊上去把他撲倒在車廂裡,狗兒般,敏銳地趴在他‘胸’膛上嗅了嗅,鳳眸嫵媚揶揄地輕眨,“好濃的梨‘花’香,美人梨‘花’帶雨地哭了一陣,竟沒能化了殿下的心?!”
他不羈地翻身,她卻泥鰍似地溜走,他隱忍不耐,對她伸手,“過來,到本王懷裡來?!?
“我衣服鞋子都溼了?!?
他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扯進懷中,不安地擁緊她。
錦璃不情願地撇嘴,還是挪著身子,乖順熨帖地擁緊他。
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這張顛倒衆生的俊臉,變來變去,真比變天還快吶!
求‘花’,求票,求咖啡,各種求~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