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映照的長街,熙來攘往,喧譁熱鬧。
卻因她咬牙切齒的一句話,他周身冷涼,如墜地獄。
心裡痛極悔極,他卻突然笑出來,如描似畫的劍眉緊皺著,深刻的五官已近扭曲,這笑比哭還難看。
錦璃正疑‘惑’於他莫名其妙的笑,眼前一‘花’,身子竟突然被他緊擁在壞,強壯的雙臂,堅實的身軀,將她困鎖其中,逐漸收緊,彷彿要把她的骨頭碾碎才罷休。
“康恆,放開我!”她冷聲怒斥拗。
“璃兒,我一直以爲自己是薄情之人,卻沒想到,竟癡情至此。”
“騙子!”她手臂自他腰間伸過去,捶打他的脊背,撕扯他簇新的錦袍。“放開我!你‘混’蛋……跖”
他咬牙擁著她,不肯鬆手,悶在她頸窩裡,貪婪呼吸著她的氣息,聲音低啞深沉。
“璃兒,既然這樣恨我,我們乾脆死在一起!”
她負氣仰頭,一片蒼穹,地遙天闊,卻無奈終究躍不出這段孽緣。
“好,既然如此,就死在一起。你要怎麼死?跳崖?割腕?服毒?還是懸樑自盡?”
“我們一起老死不好麼?”
“康恆,你無賴!放開我,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將來,你細觀我被病痛折磨,嘲諷我兩鬢斑白,任憑我們的孩子因爲皇權爭鬥而自相殘殺,如此折磨我,你心裡不是更痛快嗎?”
錦璃頹然放棄掙扎。她怎能忘了這個男人天生倔強?他素來愈挫愈勇,知難而進。
不管路人如何指指點點,他仍是擁著她不肯放手。
“自從取消賜婚,我總徹夜難眠,我盼你闖來質問我,指責我的背叛,可你沒有。我爲你的事忙碌地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你卻和御藍斯有說有笑,相攜出現在我面前……你知道那一刻我多麼想掐死你嗎?”
“康恆,你當我三歲小孩呢?甜言蜜語,我可是聽多了!”若他真的如此愛她,早該跪求康邕取消與蘇靜琪的賜婚。
“我知道,你戴了御藍斯的連心……我還聽說,那奇怪的東西在你身上變得很漂亮。”
她遲疑,還是泰然承認,“……不錯。我的確和御藍斯兩情相悅。”
聽朱雀玄武證實時,他怒不可遏,聽她親口承認,卻痛不‘欲’生。
他鬆開她,捧住她的臉兒,凝重地說道,“我也知道,你遲遲不肯答應御藍斯,不過是怕將來,你容顏衰退時,他將你棄如敝履。你無法承諾他幸福,他也無法承諾你幸福,可我能給你……”
錦璃輕蔑冷笑,只想啐一口唾沫呸在他臉上。“你以爲我還會信你?”
“你不信我,可以信天!”說完,他便擁著她飛身上了護衛的馬,帶著她直奔郊外。
是城隍廟。
大‘門’前一株生長五百年的許願樹,上面掛滿了紅絲帶綵球的許願牌。
風過時,密密匝匝的牌子,在風裡嘩啦嘩啦作響,紅‘色’絲另一端的綵球也在風裡轉來轉去……枝頭似撐在不了沉重的願望,微微地玩下來,低得觸手可及。
所以,許願的戀人們都喜歡把許願牌扔在最高處——那最接近天空的一處,纔是最靈驗的。
錦璃看著那樹,看著那古老的廟宇,越來越近,神智不禁有些恍惚,一時間辨不清是在前世還在今生。
她依稀看到,一對兒身著同‘色’粗布衣裝的絕美男‘女’,在樹下誠心祈禱。
‘女’子仰望樹冠,讓男子把許願牌扔在最高的位置……
男子飛鷹般騰身而起,寵溺依了她,把許願牌放在樹冠的最頂端,最結實的樹枝上。
‘女’子嬌笑著打他,說他這樣是作弊,要站在地上丟上去才靈驗。
男子卻擁她在懷,霸道地‘吻’了她。
他說,牌子已經掛上去,老天收到了他與她的心願,不能再取下來,也一輩子不準她反悔。
錦璃心慌地在馬背上掙扎。她知道,接下來將發生什麼事,她死也不要再面對一次。
康恆死死緊抱著她的腰肢,直策馬闖進城隍廟的院子裡,才抱她飛身下馬。
她雙腳沒有來得及著地,便被他擄劫入了廟堂內。
她一再逃避掙扎,他不由分說,拉著她跪下來,把許願的籤筒給她。
“你‘抽’一次,我‘抽’一次,如果我們‘抽’到一樣的,我們便在這裡拜堂成婚!”
他把籤筒給她,便雙手合十,誠心祈禱,“城隍爺在上,我康恆與蘇錦璃情路坎坷,望您指條明路,若我康恆註定娶蘇錦璃,來日登基爲皇,冊封她爲皇后,永不納妃,還請城隍爺顯靈相助!”
說完,他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一模一樣的說辭,一模一樣的祈禱,一模一樣的賭約方式……
錦璃兩手握著籤筒,手抖得厲害,她想嘗試,又不敢嘗試。
前世今生,不可能一樣的。
爲防被騙,她仔細看過籤文上的字,六十四根籤,每一個都不一樣,籤筒上雕‘花’樸實,無數人用過,已然被磨得光亮細滑,上下里外都沒有不妥之處。
她心一橫,不信邪地晃動籤筒。
搖搖搖……啪啦,一根竹籤落在了地上。
她腦海頓時一片空白,驚得忙閉上眼睛。
康恆忙撿起來,笑著說道,“是第六卦!”
“不可能!”她奪了竹籤仔細看清楚,這字,這竹籤……怎麼會這樣?
然後,他把籤放進去,拿了籤筒過去,一陣嘩啦嘩啦的搖動,啪啦一聲,竹籤落地,簽上的字仰面朝上。
錦璃看到那上面的“第六卦”三個字,一口氣憋在‘胸’口,眼前暗黑,身子不穩地癱坐在地上。
“‘抽’籤吶?這麼好玩的事,怎麼能少了本王?”
邪魅不羈地聲音從廟堂外傳來。
錦璃和康恆轉頭看出去,院中寬大的四腳銅鼎香爐煙霧繚繞,那一身紫紅錦袍的貴雅身影,從煙霧裡穿過,‘豔’麗絕美,不似真人。
他直接邁進來,就在錦璃右手邊的軟墊上跪下來,直接搶過康恆手上的籤筒,沒有叩首,沒有誠心祈禱,二話沒說,一陣嘩啦嘩啦的搖動……
啪啦——第六卦詭異地落在了地上。
錦璃不可置信地看他,又看康恆。
“御藍斯,你這是何意?”康恆一臉憤怒,殺氣迸‘射’。
御藍斯卻是一臉喜出望外。
“‘抽’到一樣的籤就要註定在一起,城隍爺這是明示我們三個人一起拜堂成婚呀!”
錦璃哭笑不得,“御藍斯,你不要胡鬧!”
“本王哪有胡鬧?這是天註定!”他大手便按在錦璃的後頸上,‘逼’著她與自己一起拜下去,“一拜天地,二拜,三拜……”
身側冷風呼嘯,衣袂悉索。
錦璃側首看過去,就見康恆孤身出了廟堂。
錦璃忙揮開後頸上的手,大‘惑’不解,“御藍斯,你剛纔怎麼做到的?”
他乾脆坐在軟墊上,拿籤筒當場表演給她看。
“以真氣包裹要‘抽’的竹籤,搖動籤筒時,催動這縷真氣就成了。你呀,千萬別去賭場。”
“賭場裡總這樣作弊?”錦璃拿起竹籤,不禁有些‘豔’羨這樣深厚的內力。“難怪每一個賭場老闆都能當富可敵國的霸王爺呢!”
瞧著她好奇含笑,清雅嫵媚的側臉,他心口一緊,忍不住戳她腦‘門’。
“笨!豬腦子!差點又被人騙走一輩子。”
“很痛!”錦璃捂著腦‘門’,頓時火冒三丈,“我一點都不笨,不笨,不笨!”
她伸著尖利的指甲便戳回去,“萬一康恆沒有動真氣,豈不是真的是上天註定?”
“你要驗證,倒也不難!”御藍斯冷瞇鷹眸,捏住她的下頜,把她的臉兒轉向一側,猝然湊近咬住了她的脖頸。
錦璃狐疑,卻沒有掙扎……她忽然明白了,他爲何在喝了她的血之後,總會莫名其妙地生氣。
原來,竟是因爲她和康恆那些美好的過去。
她閉上眼睛,擁住他,回想前世……
透過血液,他再一次看到,不想看到的甜蜜一幕。
同樣的廟堂,同樣笑語親暱的兩人,他們身著平民的粗布衣裝,容貌皆是驚‘豔’如‘玉’。
他們亦是跪在這個位置,兩人相視的眼神只有彼此。
“璃兒,如果我們‘抽’到相同的籤,就在此結爲夫妻,可好?”
“好,萬一沒有‘抽’到呢?”
“萬一沒有‘抽’到,我們就待父皇的賜婚聖旨頒下,再成婚。”
“太后已經和皇上在商議,就這幾天而已,你竟也等不了?!”
康恆俯首,親暱抵在她的額頭上,親密‘吻’了她的‘脣’,“等不了,我一天都不想再等,我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生死不離。”
她羞赧幸福的笑著點頭,“好。”
她先晃動籤筒,‘抽’到的是——第六卦。
康恆看過之後,把竹籤放回籤筒裡,有些緊張地捧著籤筒,卻不敢搖……
她側身在他臉上輕‘吻’鼓勵,兩人相視,都笑出來。
康恆凝重的深吸一口氣,那第六卦就……被搖了出來。
沒有用真氣,沒有作弊,沒有任何意外……他們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當即拜了天地,‘私’定終身。
御藍斯彷彿看到一場噩夢,憤怒吸了她兩口血,猛然推開她。
錦璃一時不妨,被他推得摔在了地上。
脖頸上,刺痛難忍,血流不止,她卻悶聲不吭,忙拿絲帕按住傷口,眸光清冷銳利地他一臉痛苦,“告訴我,他有沒有作弊?御藍斯,你告訴我!”
“他沒有,你們……真的是上天註定。”
“上天註定,哈哈哈……上天註定我活該麼?”她
自嘲大笑著起身,奔出去……
康恆的馬還留在院子裡,她篤定他沒走,奔到城隍廟的‘門’口,正見他在許願樹下的案前寫許願牌。
那出售許願牌的老先生,還是前世的模樣,風霜催的滿面成了古銅‘色’,雙眸炯爍,白髮蒼蒼,彷彿一位看破前生的老神仙。
不必過去看,她也知道,康恆寫的是,“康恆與錦璃,白頭偕老,生死不離。”
“康恆……”她捂著汩汩冒血的傷口奔向他,“我相信你!”
“璃兒?”康恆惶‘惑’轉頭,見她腳步跌跌撞撞,身上的黑‘色’素服,被大片血浸透,他忙丟了手上的筆衝過去要抱住她……
廟堂‘門’口,轟然一聲呼嘯聲傳來,正往來廟院的人,驚慌尖叫,四散逃離。
宏大的羽翼遮天蔽日,沉重如大片‘陰’雲,每一根羽‘毛’都盈灌豐沛的力量,在陽光下光芒璀璨妖‘豔’。
擁有這絕美羽翼的男子卻雙眸血紅,獠牙尖利,那紅眸似兇冷,卻掩藏了深重的痛。
他自後掠過低空,掠住那素衣纖柔的身子,一躍飛沖天際,遠離了這寸步間都有她前世回憶的是非之地。
他仰首望蒼天,沒有注意到,懷中的‘女’子笑得‘陰’冷諷刺。
“御藍斯,我不會放過你!”康恆怒聲咆哮。
‘玉’鱗江上,龍首大船,恢弘富麗,彷彿仙宮神舟。
啓航的帆轟然揚起,一個龍飛鳳舞的溟字印在紫紅的帆布上。
江面上,往來的船隻,紛紛讓路躲避。
船艙,奢華如寢宮的房內,金珠紗簾被突襲的冷風掀動。
身著黑‘色’素袍的‘女’子,被狂冷甩丟在寬大如海的軟榻上,頭上的白‘色’‘花’簪甩落,長髮黑亮如緞,倏然傾散,身子於軟榻上不穩輕彈。
她半撐著嬌軀,嘲諷地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上天註定,哈哈哈……三世情緣……”她終究還是用了這一計。
愛而不得,康恆定然是生不如死了。
她感覺到‘牀’邊剛剛收起羽翼的男子,怒火滔天,心虛地不敢仰視他。
也知道這次惹下的禍端不可收拾,可剛纔她被氣瘋了,偏偏他這樣容易被利用,他完全可以任她血盡人亡……
“御藍斯,對不起。”
“你寧願不要這條命,也要和他在一起?!”
“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阿溟,不是這樣的……”
“我看到的就是這樣!”他怒聲咆哮,高大的身軀悍猛傾身,霸道深重突然攻襲……
她擰頭躲避,他便咬她的‘脣’瓣,臉頰,趁她緊張地急促呼吸時,又趁虛而入,不依不饒地啃噬糾纏,毫不留情,侵吞她的神智。
她窒悶地喘不上氣,憤然踢踹撕扯,卻在掙扎之際,身上的黑‘色’素服被扯得爆碎。
她倉惶側身滾到一邊去,驚怒羞憤地蜷縮著身子,卻不敢直視雙眸血紅,暴戾駭人的他。
“你要逃去哪兒?”他震怒質問著,不禁詫異於她的魔力。
驚慌之下,她她長髮凌‘亂’,‘脣’被他一番‘吻’‘揉’得嫣紅豐潤,以及白嫩的肌膚上,被他啃咬了淺淡痕跡,‘欲’逃無路的驚慌嬌態,依然絕美,依然能輕易勾起他深沉壓抑的衝動……
可她呢?這美麗的皮囊下,到底有幾顆心?
他扯去身上的袍服,無視她的驚叫,扣住她的腳腕,將她拖到身下,大掌捏住她的下頜。
“知道他沒有作弊,後悔和我在一起了?!”
她強忍著不流淚,不喊痛,強硬地勇敢地擡眸,看進他眼底。“御藍斯,不要讓我恨你!”
他鷹眸冷瞇,妖冶的光恢復成一片黑暗。
“蘇錦璃,你捫心自問,你到底是愛他,還是恨他?”
“我當然恨他!”
“你牢牢戴著本王的連心,卻惦念著那個男人的一切,在乎他有沒有爲你心痛難過……從開始復仇,到許諾成婚,蘇錦璃,你真的是在恨他嗎?他是騙子,你又是什麼?從沒有哪個‘女’子可以如此玩‘弄’本王的感情!”
“既然如此,就把你的臭鐲子取走!我不稀罕,我也不要!是你強行給我戴上的!”
她負氣說著,兇猛掙脫他,擰轉身姿,迅敏如一隻貓兒,把手臂撞向‘牀’柱,妄想毀掉手鐲……
他迅速扣住她的手腕,按住她的後頸,將她按趴在被褥上,自後闖入她身體最深處……
她痛得周身驚顫,下頜被擰轉,一口甜膩的液體被度入口中。
她明白他的意圖,奮力拒絕吞嚥。
他悍猛‘挺’動腰身,她痛得低嚷,張口喘息,隨著療傷‘精’華滾入咽喉,羞恥的歡愉海‘浪’般洶涌席捲周身,一陣暈眩感將她捲入‘花’海雲端……
她氣惱地妄想逃離,他卻步步緊‘逼’,將她‘逼’到‘牀’沿角落。
她無處可逃,一手攀住‘牀’柱,一手揪住被褥,矛盾分辨不清
,自己到底是在逃離他,還是在迎合他。
纖柔的脊背是最敏感的一隅,被他細‘吻’啃噬,吞吃殆盡,長髮妖嬈傾散於雪‘豔’的頸側,隨著‘激’烈的動作,柔弱無助地擺動……
體內狂‘潮’難抑,她承受不住地嚶嚀喘息,卻執拗地不肯求饒,撕戰一般,殊死較量到底,卻無意識地將他納入更深。
當她發現這境況時,已然無法收拾時。
健碩壯美的身軀,將她困得更緊更牢……
她妄想掙逃,耳畔傳來他冷邪地低咒,“不怕死的妖‘精’,咱們新仇舊恨,一塊兒清算!”
他將她翻轉過來,‘逼’她正視自己。
她閉著眼睛不肯看他,眼角兩行淚終是不爭氣地滾落……
“這是在求饒麼?本王做的過分了?前世他可有對你如此?”
他想對她溫柔,卻抑制不住心底的怒火與肆虐的妒恨,至今他才發現,縱然曾有過八位王妃,他卻第一次體會到,何爲愛情,何謂刻骨銘心,何謂生不如死。
他已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報復康恆,還是在故意折磨他。
可惡的薔薇臂環在她手臂上光輝閃爍,璀璨絕美,到了極致。
他依然沒能有絲毫寬慰。
下船,離岸,便是天下最富庶的莫黎城。
這座城,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座沒有圍牆與城‘門’設防的城。
錦璃早已期望盡覽這座城的風采。
前世,她曾問康恆,爲何莫黎城不設城牆。
隔著宏闊的江面,康恆眺望著莫黎城,讚賞長嘆。
“城牆雖然阻擋了危險,卻也阻斷了城裡城外的‘交’易。這座城的城主,比血族王更有膽識和魄力,他拆掉城牆,勢必要‘花’費百倍的心力布兵設防。有趣的是,他已然死去,這座沒有城牆的城,依然能固若金湯。”
後來,她與康恆便研看這座城的律法,從商貿,到行車走路,都有嚴格的律法管束。
而城中的百姓,對城主尊崇備至,誠心效忠,無一不嚴於律己,奉公守法。
離開江畔,上了一輛暗金紗簾籠罩的華車。
錦璃一襲紅‘色’錦袍,‘豔’若新娘,臉上‘蒙’了面紗。
她坐在御藍斯身側,任憑路人好奇打量。
她,則觀賞著整座城,如當初從前世墜落而來,觀賞接她入懷的男子,興致盎然。
終於來到莫黎城啦,今兒還有更哈,親愛滴們,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