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
關於克納的死,就按照卓洛的臨時方案公佈給了大家,沒有人懷疑少將說的話,大家爲克納而悲傷,但是很快他們就必須忘記這個損失,甚至有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在其中,因爲雖然克納是救援團的團長,但是實際上在領導大家的是羅羅諾亞少將。
走出要塞的準備都做好了,卓洛決定通過克洛伊和羅賓對外發布全面的求援信息,好讓所有人得到及時的接應,以防發生問題,他也可以放心的把大家交給救援者,帶著山治悄悄的離開。
帶著山治。卓洛有些不確定這個計劃是不是能夠落實,因爲山治給他的感覺越來越奇怪了,有時候很熟悉有時候就會變的很陌生。他認爲是精神分裂癥的某種癥狀,就諮詢了一下救援團的一個心理醫生,醫生說他雖然不是精神病學的臨牀醫生,但是他可以肯定這種狀況是可能的發生的,分裂癥患者會出現兩種人格之類的情況很常見。和卓洛猜的一樣,山治變成了兩個人,他們共用著一個身體。
而且他自己知道這回事。卓洛很肯定,他很清楚的記得那天山治的話,他說不管他是山治或是別人,都愛著卓洛。卓洛當然不會去懷疑那種事,他懷疑的,懷疑到幾乎肯定的事情是,就是山治把克納給殺掉了的,而且是在其中一個人格完全知情的情況下,有計劃的實行了那次殘暴的謀殺。
卓洛覺得山治對他的隱瞞是多餘的,因爲對於謀殺之類的事情,卓洛做過太多了,其實他對謀殺本身並沒有感覺,卓洛可以對任何東西起誓說山治殺過的人沒有他多,不管是用什麼形式。謀殺對卓洛來說並不是一個具有法律概念的詞語,而是一個手段,爲了某個目的。
卓洛想知道的是山治爲什麼要殺克納。如果山治不是因爲逃避制裁之類的原因而對他隱瞞的話——這很有可能,因爲山治知道卓洛不在乎殺人的事——那就是因爲這場謀殺背後的原因了,山治不想讓卓洛知道那個原因,而這個不想的原因……卓洛只能認爲和那次的對話有關了。
關於山治對核爆之後的戰局的計劃。
山治說自己什麼計劃都沒做,卓洛實在是不能相信,但是山治的狀態太不穩定了,他不敢追問。現在他確定了山治的人格已經分裂開了,而且似乎是比較清醒的那種,卓洛猜想他的兩個人格會不會不統一呢?也就是說其中一個想要隱瞞而另一個就想要說出來?他觀察了一段日子,發現山治的人格是那種極端化的分裂,其中一個很脆弱,時刻需要人的保護和安慰,而另一個則很強硬,強硬到有些癲狂不講道理的地步了,甚至在卓洛只是無意中說了一句什麼的時候直接擡腳就踢了過去,幸好卓洛躲避及時,因爲那一腳幾乎把門框整個踢下來。卓洛還發現那個強硬人格並不經常出現,他常常打發那個脆弱的出來支撐身體,卓洛覺得山治的脆弱人格被強硬的那個控制了,但是那都是不可見的事情,沒有人能鑽到山治的腦袋裡讓兩個人格和好,卓洛看著山治想,也許有那麼一個辦法,可以同時和他的兩個人格交談。
他沒有去諮詢醫生,因爲醫生肯定會告訴他那很危險,會讓病人陷入混亂,他想自己找一個辦法,但是沒有時間了。
8月22日,一切準備就緒,克洛伊在羅賓的協助下,向要塞外發布了求援信息。
信息發佈後不到十分鐘,要塞就收到了第一個迴應信息,來自一個自稱“和平主義者”的組織。
所有的偶然都是一個大的必然的流光片羽。
這是米霍克說過的話,卓洛記得很清楚。所以他不相信這個偶然的自稱爲和平主義者的組織會和山治他們一夥人毫無關係,也更加不相信山治之前說過的沒有計劃的話了。不過這個組織的出現也提醒了卓洛一件事。
山治和他並不是同一條戰線上的,已經脫離了聯軍的聯野總司令沒有權力去追問山治的計劃。
海嘯戰役之後卓洛回到了山治的身邊,直到現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他一直都和山治在一起,而山治總是在配合他和馬爾科,不知不覺的一種錯覺就產生了,卓洛開始把山治當成自己人了,特別是面對現在的山治,卓洛不僅是把他當成自己人,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被保護者。現在他想起來了,嚴格一些來講,山治是敵人,而且他雖然瘋了,卻沒有失去自己的強大,只不過那個強大用一種更加獨立的方式隱藏在了他看似脆弱的外表和病癥之下,卓洛甚至確信現在的山治比患上了分裂癥之前的那個更強,因爲之前的那個總是有一些溫柔,而現在那個分裂出來的人格,是完全殘酷的、不擇手段的、恐怖的。
這樣真的好嗎?就讓他這樣分裂下去,會不會有一天那個弱小的人格被強悍的人格給吞噬了?或者殺死了之類的,那時山治會變成他曾經最討厭的那種純粹的恐怖分子,失去了溫柔和憂傷。
說不定是件好事,如果不是那些該死的溫柔和憂傷,山治怎麼會過的如此痛苦,他明明纔是應該奪取一切的王者,最強大的存在,看看他!就是因爲溫柔和憂傷他才淪落到這個地步,變成一個不能自己的瘋子!如果他的溫柔和憂傷都消失了,死了,那麼山治就會是無敵的!他會一路贏到最後,如果有野心的話他甚至可以贏下全世界!他將會是世界之王!他將是最後的君主,是造物,是神明!然後他……他將……
卓洛一拳砸在鏡子旁邊的牆上,咬著牙齒。
然後他將不再是山治。
就是有了那些溫柔和憂傷,山治纔是山治的啊!
卓洛還記得那時自己的心情,他對山治說如果有一天要做出最後的選擇了,請山治一定要選擇自己,而不是他,要忘記他,放棄他。卓洛覺得難過但是他已經決定了,然而此時,他站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難看的臉色,想著那個分裂開來的山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的住,會不會到了最後又會去緊抓著山治不放手,不讓他消失在某個看不到的地方。而現在山治就要不再是山治了,究竟要怎麼做,卓洛真的不知道。
他去了客廳,山治站在窗戶前面抽菸,沒有陪著桑尼。聽見卓洛的腳步聲之後山治回頭看了他一眼,很輕的笑了一下。卓洛一下就察覺出來,現在這個是強悍人格。他也走到了窗前,山治遞給他一支菸,卓洛接過去叼在嘴裡,藉著山治的煙火點著了。
“難得看見你在外面啊?!弊柯搴舫鲆豢跓熿F說,山治乜斜了他一眼,笑著。
“原來你發現了啊,我就知道,”山治輕鬆的說,調皮的擠擠眼,“沒錯,小蟲子感覺很不好,所以我出來替他頂一會兒。你有什麼不滿嗎,綠藻頭?”
“不滿倒是沒有,”卓洛說,山治的語氣讓他覺得哪裡彆扭,“不過說實話,我不是很想見到你。”
山治笑的聲音有些尖,稍微湊到了卓洛跟前看著他。
“那個可愛的柔弱的小蟲子更能激起你的保護欲吧?”山治說的呲牙咧嘴表情豐富,“啊啊啊,那副可憐的樣子連我都覺得很*,果然還要是那種的纔會讓男人喜歡吧,雖然他自己也是個男人,真是可惜。吶卓洛,你是不是好久都沒上過他了,小蟲子很是慾求不滿呢?!?
山治把卓洛給逗笑了。
“我不知道你還這麼……幽默?”卓洛看著山治說,山治搖搖頭。
“不是幽默,是真實,”他說,目光很深的看著卓洛,“你以爲我現在不是山治嗎?你錯了,我就是山治,更真實的那個山治。你也知道,其實山治是個虛僞的人,你覺得我是在逞強是因爲你心疼我,可是我自己卻很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我不是逞強而是在裝可憐,我已經夠強了根本用不著逞強,所以你被我騙了傻子!一看到我那麼拼命又那麼脆弱的樣子你就受不了了是吧?正和我意啊,我就是那麼把你騙到手的?!?
山治安靜的說著,擡手摸著卓洛的臉,微笑著。
“因爲我太喜歡你了,我想要你?!?
卓洛握著山治的手。
Wωω ¤тt kān ¤¢ Ο
“現在跟我說這個幹什麼?”他問,山治笑。
“因爲你有話想對我說,我覺得不把這個說明白的話,要談下去會有點兒困難。我們需要統一一下意見,對吧,小蟲子,嗯哼,你也同意。”
卓洛對自己說,他仍舊是個分裂癥病人,雖然充滿了力量和智慧。
“你說你就是山治,但是你也承認有另一部分的存在?!弊柯逭f,山治點頭。
“沒錯,我比較喜歡叫他小蟲子,他呢,則管我叫騎士。”
The red knight?!卓洛驚訝。
“我還以爲是shadow?!弊柯逭f。山治笑。
“嚴格說來騎士和shadow是兩個概念,騎士是一個理性的強大的人,而shadow則是一個完全的暗影,不過現在shadow在騎士的控制之中,所以說就等於是一個人,而我們全都是山治,包括那隻小蟲子,其實他也挺可愛的,偶爾打打他罵罵他也是個娛樂?!?
卓洛知道自己正在接受某些微妙的概念,聽起來已經瘋透了但是卻很有說服力,要想和山治交流下去他必須接受山治給出的解釋不管那到底有多瘋。他點點頭,不去多想山治的最後半句話。
“我明白了,”卓洛說,讓自己笑一笑,“不管怎麼說,你現在看上去還不錯?!?
“是啊,因爲小蟲子受不了這個壓力我纔來頂著的,我很強的,不會有事的,吶,是吧?呵呵,我就說你不行了呢……”山治越說聲音越小,咕嚕咕嚕的自己唸叨了起來,卓洛不出聲的嘆氣,伸手拍拍他的臉,山治看向了他。
“怎麼了?”還一臉奇怪的問。
“這個壓力是那個壓力?”卓洛問,山治歪歪頭看他,冷笑了一下。
“裝什麼傻?如果不是懷疑了,你會在這裡聽我的瘋言瘋語嗎?”
卓洛瞭解的點了幾下頭,呼出了一口氣。
“所以說果然還是有計劃的。”他說,山治打了個響指。
“沒錯,但是就連小蟲子也同意我的觀點呢,那就是不告訴你。”
“好吧,”卓洛坦誠道,“克納是你殺的吧?”
“興師問罪?”山治挑眉。卓洛失笑。
“怎麼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他說,“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採取了那麼偏激的手段。”
“那個做的很華麗是吧!”山治激動的說,美滋滋的樣子,“克納是我殺的不假,我也覺得挺抱歉的畢竟他偷偷的幫了我不少忙……但是那天他卻問了多餘的問題,我察覺到他開始對我正在做的事情起懷疑了所以抱歉,我只好滅口了,省得麻煩。就是這樣,至於那個屍體……大概是小蟲子被我嚇到了,沒控制好?!?
“克納幫你?”卓洛問,山治豎起手指放在他的脣上。
“別問了親愛的,下面需要付費的?!?
山治說完想要走開了,卓洛拉住了他的手,山治回頭看去,迎上的卻是卓洛吊著一邊嘴角的笑,把他拽進了懷裡,然後推到了牆邊,貼著額頭看他。
“你是在向我撒嬌嗎?”山治好笑的問,卓洛還是那樣笑著。
“你就當做是吧,聽著山治,我知道我沒有權力去問,但是我有那個……好吧,勉強算是資格,”卓洛說道,“就像是丈夫想要知道妻子的事情一樣,不是嗎?”
山治哈哈大笑,慢慢的推開了卓洛。
“你才真是幽默呢,綠藻!”山治笑著說,“不行,妻子決定保留一些個人隱私。”
但是他隨後卻摟住了卓洛的脖子吻了他。
“你也同意不告訴他的吧,”山治貼著卓洛的嘴脣小聲說,看著卓洛的眼睛,“啊,是啊,他會很難過很難過,而且他是個蠻橫的強權主義者,他會干涉我們,沒錯,他不會答應的,不會接受的,不會的,所以最明智的選擇……卓洛,對不起。”
山治離開了卓洛身邊,一個人小聲的說著什麼走開了。
卓洛獨自倚在窗邊看著外面,一個十幾人的小隊伍推著一輛沒有動力的大車前進著,準備搬運什麼東西。外面是要塞裡少有的吵鬧聲。他站在那裡,看著忙著離開要塞的人們,回憶著山治的眼神,那個拒絕告訴他的眼神,卓洛從來沒有這麼憎恨自己對山治的瞭解,因爲他一下便能看出,那沒有視力的藍色後面,是訣別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