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笛住的珊瑚苑不僅地方小,就連服侍的下人也只有兩個,那個人稱蘭姐的胖女人,和一個名叫珍珠的小丫鬟。
吩咐下去讓兩人幫忙收拾出一間乾淨(jìng)的房間出來,江簌暫時到隔壁江笛的房間休息去了。
看著簡單樸素的臥房,又聯(lián)想到之前見到的富麗堂皇的花廳,江簌心中不平之意更重。
然而這次她沒有多說什麼,轉(zhuǎn)而問起了江笛關(guān)於下人的事,“那個蘭姐在你這伺候多久了?一直都是這樣?”
“自從我搬到這邊來,就是她和珍珠在這裡。”江笛如實回答,末了又連忙說道:“姐姐,不妨事的,她一直都是那樣,倒也不曾真的對我怎麼樣?!?
連說話都那副德行了,江簌纔不會相信蘭姐別的地方能好到哪裡去。不過既然江笛不肯說,她也就沒再細(xì)問,反正接下來她都是要住在這裡的,多的是時間管教下人。
見江簌沒再追問下人的事,江笛偷偷地鬆了一口氣,急切地問起了江簌,“姐姐,你是怎麼……”
“怎麼又活過來,還從墓裡爬了出來,你是不是要問這個?”江簌接過她的話。
輕輕啜了一口杯中的茶,劣質(zhì)茶葉的古怪口感讓江簌暗暗皺眉,不動聲色地吞下去之後,才緩緩道:“我如果說不知道,你會相信嗎?”
目前江簌還不想把無名洞天的事告訴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江笛也一樣。不想讓外人知道,是防備,瞞著江笛,卻是爲(wèi)了保護(hù)。
“當(dāng)時被封進(jìn)棺材之後,我就什麼事都不知道了,好像睡著了一樣。後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一天忽然就醒了,再迷迷糊糊的我就出來了。”
這話如果擱到別的人別的事,江笛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的。然而現(xiàn)在是江簌這樣說,而且本身陪葬皇陵卻又復(fù)生這件事就很離奇詭異,以至於再怎麼荒誕不羈的說法似乎都解釋得過去了。
更重要的是,江笛並不在乎江簌究竟是怎麼活過來的,她在意的是現(xiàn)在江簌好端端地在自己的面前,這就夠了。
“想來一定是老天爺也覺得姐姐你命不該絕,哪怕過去了三年也能再活過來?!苯验_心地說。
姐妹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珍珠上來稟報,說晚飯送過來了。
等珍珠打開食盒,露出裡面簡單的兩個菜一大碗粥的時候,江簌忍不住問道:“你晚上就吃這樣?”
那兩個菜一樣是燉得顏色都變暗了的白菜,另一樣是蘿蔔炒肉,手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的幾片肉全是一看就無法入口的肥肉,更別提那碗粥稀得人都能在裡頭游泳了。
江簌終於知道江笛爲(wèi)什麼看起來如此瘦弱了,天天吃這種東西,能不餓死就已經(jīng)是奇蹟了。
江笛點了點頭,江簌又追問,“這飯菜是從哪來的?沈氏和江筱瑩她們吃的又是什麼?”
“飯菜是前頭大廚房裡送過來的,每日三餐都是這樣,至於夫人和大小姐,她們有時候會和老爺一起在前頭吃,有時候是她們自己院裡的小廚房做了吃?!闭渲樵谝慌曰卮?。
江笛吃著這種東西,沈氏母女卻可以開小竈,這種巨大的差距讓江簌看那兩盤菜越看越不順眼。
轉(zhuǎn)念一想,她把筷子一扔,站了起來,吩咐道:“珍珠,再把東西原樣放回去?!庇秩タ唇?,“今天暫時先不吃,忍會兒餓,我們走?!?
隱約猜到了江簌的意圖,江笛有些不安,拉住她的袖子,“姐姐,其實這樣就行了,我本來吃的就不多,這些年也習(xí)慣了?!?
她的話卻更加堅定了江簌的決心,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往外走,“我只不過是要討回咱們應(yīng)該有的東西而已,有我在,你不必逼自己去習(xí)慣那些錯誤的事情?!?
珍珠提著飯盒跟在兩人的身後,離開珊瑚苑的時候正好被躲在自己房間裡的蘭姐看到,她轉(zhuǎn)動著小眼睛,心裡嘀咕:這個二小姐又想做什麼?
做什麼?江簌讓珍珠在前面帶路,和江笛朝著沈氏母女居住的虹園走了過去。
虹園看門的丫鬟婆子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江簌和江笛走了過來,連忙有人進(jìn)去通傳,有人則上前攔住了她們。
江簌沒有理睬她們,仗著丫鬟們對自己的忌憚,拉著江笛直接就闖了進(jìn)去,進(jìn)去前還不忘把正想要偷偷溜走的珍珠叫住一起進(jìn)去。
來到東廂房的時候,果然看到江中明、沈氏和江筱瑩三個人正圍坐在八仙桌前,一個婆子一臉焦急地在沈氏身邊說著什麼,結(jié)果一擡眼,就看到江簌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
瞥了一眼桌上豐富的飯菜,竟然有六菜兩湯之多,江簌的嘴邊揚起了一絲冷笑。
“母親怎麼沒去牀上躺著,小心身體吃不消?!睂⒚嬤叺睦湫D(zhuǎn)爲(wèi)和藹的笑意,江簌看著沈氏說道。
剛纔沈氏被江簌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好在坐下來休息了片刻後就沒事了,只在江中明面前將江簌罵了個遍,江筱瑩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而江中明只是黑著一張臉聽著她們母女倆對江簌的指責(z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到了飯點下人佈置了飯菜,才消停了一些。
然而纔剛剛坐下沒吃幾口,江簌和江笛就出現(xiàn)了。
看見江簌沈氏就來氣,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了起來,“你來做什麼!”
“剛纔不小心惹得母親生氣,我後來越想越是覺得對不住,現(xiàn)在特地給您和父親帶了兩個菜過來,就當(dāng)是賠罪了。”江簌說著示意旁邊不安的珍珠打開飯盒,自己則伸手將兩盤菜端了出來,重重地放到了桌上。
她放得很用力,菜盤子裡的湯汁立刻濺出來噴到了旁邊的江筱瑩身上,江筱瑩頓時驚叫著站了起來。
“你是故意的!”用帕子胡亂地擦著身上濺到的湯汁,江筱瑩對江簌怒目而視。
“真是不好意思,我?guī)湍悴敛?。”江簌掏出帕子就要湊過去幫江筱瑩擦。
然而她的手經(jīng)過桌面的時候,卻又“不小心”把一盤菜帶了起來,頓時整盤菜連同盤子都扣到了江筱瑩的身上,江筱瑩立刻發(fā)出了一聲尖叫。旁邊的沈氏也沒能倖免地被噴了一身的湯汁,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看著這一出鬧劇,江中明終於出言喝道:“你究竟想做什麼!”說罷一臉震怒地看著江簌。
江簌迎著他的視線,笑得純良,“我真的只是想把這兩道菜送來給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