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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襲擊

沒人能說清楚,江筱瑩是怎麼出現在大街上的。

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一陣怪風颳過,隨後她就憑空冒了出來。

那酒樓位於繁華地段,門口處進進出出,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路過的百姓見地上躺著個人,嚇了一跳之後立刻紛紛圍了上去。

雖然那人的臉被披散下來的頭髮擋住了不少,臉上還髒兮兮的,但從身形以及露出來的小塊肌膚來看,竟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然而那姑娘身上只穿著裡衣,甚至連鞋也沒穿,披頭散髮,頭上身上粘著不少枯枝落葉,厚重的灰塵幾乎要遮蓋了裡衣原本的顏色。

看樣子就像是個落魄的乞丐。

衆人不由得議論紛紛。

江筱瑩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張放大數倍的男人面孔,一雙綠豆小眼正興致勃勃地盯著自己,還有他臉上那猥瑣的笑容,原本還有些迷糊的她立刻被嚇得清醒了,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從地上坐了起來。

那男人也被她嚇了一跳,後退了好幾步,隨後和周圍的人一樣嚷嚷了起來:“她醒過來了!”

直到這時候,江筱瑩纔看清楚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

然而她立刻就後悔了,她哪怕是就那樣昏死過去也不想醒過來看到這樣的場景!

周圍是烏壓壓一大羣人,把她圍在了正中央,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那表演雜耍的猴子,更有甚者,一些人的表情中透著各種各樣的不懷好意,讓她掃一眼都覺得渾身冰涼。

忽然間,她又想起了上一次在家中落水又被救上來的時候,周圍的人也是這樣看她。只不過當時都是一些貴婦千金,要有涵養得多,還會稍加掩飾自己的眼神和議論,今天這些人卻都粗鄙不堪,言語露骨,當著她的面肆無忌憚地指指點點。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江筱瑩頭疼得幾乎要爆炸,眼睛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這次昏過去之後,一直到夜裡,她才悠悠轉醒。

大概是上一次醒來時所見到的給她留下了太過深刻而可怕的印象,這次她眼睛剛睜開就立刻坐了起來,一邊發出惶恐的驚叫,下意識地抓緊了身上的被子。

見到女兒這個樣子,沈氏心疼得不行,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往下掉了。

她上前一步摟住了江筱瑩,哭著喊道:“我苦命的瑩兒啊!是娘在這兒!你別怕!”

被沈氏摟著,又聽到她的話,江筱瑩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立刻撲到沈氏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江中明聞訊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沈氏母女兩個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他不由得放緩了口氣,“好了好了,都別哭了,這不是人沒事嗎?應該高興纔對。”

沈氏卻扭頭罵他:“瑩兒都這樣了,有什麼可高興的!要想讓我們別哭了,倒是趕緊把那畜生抓住了大卸八塊纔是!”

知道沈氏正心情不好,江中明也沒跟她計較,轉而問起了江筱瑩,“瑩兒,感覺好些了沒?好些的話就和我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江筱瑩也不知道。

昨天夜裡她正安穩地睡覺,忽然就被“砰”的一聲巨響給嚇醒了,沒等她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黑暗中就見一團黑影衝著牀撲了過來。她的尖叫剛剛逸出喉嚨,就有什麼堅硬無比的鉗子一樣的東西圈住了她的腰,直接把她從牀上提了起來。

她嚇得慘叫,想要去掰開鉗在腰上的東西,那黑影卻速度驚人,抓著她從窗戶闖了出去。在雙腳離地的那一刻,她終於再也禁不住,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昏過去之前只看到上方一團黑漆漆。

之後她是被風給吹醒的,迎面刮來的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睜開眼睛後卻只看到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

她下意識地擡頭往上看,藉著淡淡的月光,看到了那隻體型巨大的怪鳥正在自己的上方扇動著翅膀,自己則被它的爪子牢牢地抓住了腰。

再結合下從四面八方刮來的風,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現在被這怪鳥抓到天上來了!

這一次她連叫聲都好像卡在了喉嚨裡,發抖了半天后忽然頭一歪,嘴巴一張吐了出來。

在吐得連膽汁都快吐乾淨了之後,她終於從牙縫裡憋出來一聲“救命!”隨後淒厲地一聲聲喊了起來,也顧不得這是在天上,不要命似的瘋狂扭動掙扎起來。

然而無論她怎麼叫喊怎麼掙扎,那怪鳥卻一直無動於衷,沒有放下她的意思,也沒有對她做出任何舉動,只是抓著她一直飛,不知道要飛到哪裡。

大概是飛到它的老巢,然後再吃了自己吧,已經沒有半點力氣的江筱瑩絕望地想,已經完全被恐懼籠罩的她無聲地流下了眼淚,彷彿已經預見到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到最後,她逐漸失去了意識,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風給刮的。迷迷糊糊之中,她只知道天漸漸亮了,然而那怪鳥卻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偶爾在樹上停留片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徹底陷入了昏迷,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在酒樓前了,那隻怪鳥也無影無蹤。

講述完畢後,江筱瑩忍不住又趴在沈氏的肩頭哭了起來,原本以爲自己一定會淪爲那怪鳥的腹中餐,沒想到逃過了一劫,卻讓她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後怕。

就算沒有被吃掉,如果那怪鳥在天上飛的時候鬆開了爪子,那麼她就會從萬丈高空摔下來,直接摔成一灘爛泥。

而江中明聽罷江筱瑩的講述,越發覺得匪夷所思。

據她的描述,那怪鳥抓走她之後並沒有把她怎麼樣,只是帶著她到處飛,最後還把她放了回來。從頭看到尾,怎麼那怪鳥倒像只是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並無惡意?

然而再看看一夜之間就好像瘦了一圈的女兒,江中明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該死的扁毛畜生!看我抓到它,不拔了它的毛,燉湯給瑩兒你喝!”江中明惡狠狠地罵道,又安慰了江筱瑩幾句,這才離開。

在江中明離開後,沈氏則留下來陪江筱瑩。

江筱瑩的精神很差,沈氏和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她才漸漸睡去。

看著女兒睡夢中依舊緊鎖的眉頭,沈氏心疼得不行,忍不住在心裡又將那怪鳥罵上了千遍萬遍,最後卻又連聲念阿彌陀佛,沒有受傷就已經是萬幸了。

然而後來的事態發展才讓他們意識到,事情並沒有這麼輕易就結束了。

第二天江筱瑩的事就在整個京城流傳開來了。先前傳言江侍郎的女兒被怪鳥抓走的時候,信的人還是少數,但是當江筱瑩出現在酒樓門口之後,相信的人立刻就多了起來。

畢竟那是人流密集地帶,江筱瑩狼狽不堪的樣子早就被無數人給看了去。

最開始人們還是同情居多的,都說那麼嬌滴滴的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會遇上這種事,受了好大的折磨,那來歷不明的怪鳥一定要趕緊找到處置了纔是,要是以後再出來傷人那可怎麼辦?

但是到了幾日後,那怪鳥再也沒出現,輿論也悄悄發生了變化。不知道是誰先說的,京城一向太平,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那種大鳥存在,怎麼忽然就冒出來了。而且冒出來不說,還別的人不抓,偏偏就闖到江侍郎家中抓走了江小姐,實在是稀奇得很。

於是就有人說了,莫不是江小姐身上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纔會吸引了那怪鳥?

這樣的說法一旦開了頭,就再也阻止不了,而且在百姓們超乎尋常的想象力之下,衍伸出了各種各樣的版本,越來越匪夷所思,甚至是不堪入目。

畢竟那大鳥體型巨大,又渾身漆黑,看著實在不像是什麼善茬。既然如此,會吸引它過來的江筱瑩,自然也不可能是因爲什麼好事情了。

流言傳到江府的時候,江筱瑩氣得砸碎了房間裡所有的東西。

江中明和沈氏也火冒三丈,然而都是外面的百姓在傳,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也沒辦法去管,只好多加約束家裡的下人,讓他們私底下不能亂議論,更加不能在江筱瑩面前提及此事。

總之不管怎樣,這一次江筱瑩是徹底在京城出了名,而且不是好的那種。

後來江笛偷偷地問江簌,是不是連公子讓人在外面率先放出風聲說那些不好的話。

對此江簌卻只是笑而不語,被她問得急了才頗爲神秘地說了一句:“人言可畏,永遠不要小覷。”

但江簌還是給連玦寫了一封信表示感謝,連玦的回信裡只說了一句話,他說,不知道馭獸脈的先祖知道他用馭獸之術做這些事,是會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還是高興地說他把宗門發揚光大。

對此江簌淡淡一笑,想起了自己的太爻之術。當初施婆婆傳授她太爻之術的時候,並沒有說那些學成以安天下造福百姓一類的話,但她心中還是一直覺得,這樣無上的奇術,應該在更大的地方發揮更大的功效纔是。

不過,她不是什麼心繫社稷的人,有些事隨緣便是,她現在要做的,只能是管好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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