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車子剛到村口,便見路旁站著一個麗影飄拂著。他這一驚嚇非同小可,獨自一人駕車來到這裡,本身就是提心吊膽的,又見路旁有這麼個身影,自是胡思亂想起來。便本能地放慢了車速不敢輕易靠近,更不敢快速駛過去。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麗影一閃便到了他車子旁。他頓時就亂了方寸,手腳不靈便起來,車子隨之也停了一下來。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發現身旁的副駕駛室位置上坐著一個人,頓時,他完全失控,“啊”地驚叫了一聲,便失去知覺。
夢幻中,馬尚魁遇見了牛氏。牛氏麗氣逼人,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直楞楞地盯著他卻讓馬尚魁感覺到了另外一種震懾,一種源自於外域異境的侵擾,他不寒而慄。眼前的這個麗影,猶如女鬼一樣懾人魂魄,致人於絕境,他徹底絕望。那牛氏果然不同凡響,並不是因爲看到馬尚魁被嚇得半死不活而心中有半點憐憫之情,而是繼續恫嚇下去,她張牙舞爪,開始施展法術來。並且,那雙手變得十分可怕,跟老鷹的爪子沒有什麼兩樣。只見那雙爪子楞生生地伸進了馬尚魁的胸膛中,頓時,馬尚魁被嚇暈了過去。他是從人間被嚇暈了過去,現在,又在夢幻中被再次嚇暈了過去,直接陷入更深層次的冥界之中。
忽然,眼前閃現了阿寶的身影,馬尚魁一驚,因爲,此時的阿寶一身判官裝扮,手執一把扇折,道貌岸然,四周是黑乎乎的一片,馬尚魁好不容易纔看清楚了這是在閻羅殿裡,四周房頂上都是青面獠牙的冥神,十分懾人。他驚叫起來,大聲吼叫道,“啊,你,你是誰啊,我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啊,不要哇,不要……”,
“你別亂叫喚,再怎麼叫喚也是無濟於事,這裡是閻羅殿,是專門審理陽間作惡多端的人的地方,今天,就是專門審訊你在陽間犯下的種種罪過的,升堂……”阿寶顯得氣宇軒昂,鎮定自若,不可一世的樣子直接把馬尚魁打入深淵。
馬尚魁完全慒了,他真是搞不懂眼前發生的這一切,自己好端端地開車到橫岡去,怎麼好無徵兆地下到了地獄,並且,要接受陰曹地府的審判,自己又幹了什麼。是啊,自己究竟幹了什麼呢?還別說,他自己真是一下子回想不起來,在他看來,他一輩子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沒有幹什麼虧心的事情,怎麼就被陰曹地府審判呢?
這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恐怕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如今社會上,作惡多端的人大有人在,但又有誰承認自己犯下錯了呢,總覺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大光明,理所當然的。他馬尚魁就是衆多這類人中的一個。只有到了陰曹地府接受判官的審判時才知道自己一輩子究竟犯下了哪些罪過,該得到怎樣的懲罰。
“把那廝帶上殿堂來受審……”
威武……
隨著阿寶的一聲清澈的升堂聲,堂下便是一片堂嘯的轟鳴之聲,馬尚魁應聲不由自主地雙膝一軟跪了下來。真是奇怪了,就在他跪下的那一剎那,他之前在陽間乾的種種惡行都一一地浮現在眼前:玩弄婦女,作奸犯科,徇私舞弊……
馬尚魁頓時陷入一種清爽幽靜的情境之中,猶如在對著上帝懺悔一般,心甘情願地將積壓在他內心的罪孽一一懺悔,如同竹筒倒豆子是那麼地乾脆徹底心甘。徹底贖罪之後,整個人完全清醒了過來。原來,生活在人世間不知不覺犯下諸多罪孽卻渾然不覺,卻因在陰曹地府中明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同大夢一場。真覺著異常輕鬆,難怪說,人生是一場不斷負重受辱的旅途,越到後面越加沉重,越是不堪重負。如若是不注重清零,終將被沉重壓垮,真是有道理的呢。馬尚魁重新擡起頭來,如若迎來新生了一般,內心十分恬淡舒雅,再看臺上的阿寶有一種感激不盡的心理。
那之後,他終於能夠站起來,他挺直了身板,在殿堂上,望著眼前的一切,不知何去何從,對自身未來是一片茫然。他甚至擔心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不是要下地獄,是要走向塵世間所流傳來的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遠不得翻身。就在此時,阿寶說話了,他說道,贖罪只是你萬惡之身的第一步,接下來,你將要帶著贖罪之身經受更大考驗,要徹底清洗你那骯髒的靈魂,不因一絲玷污重蹈覆轍,將要下到地獄中錘鍊……
“啊呀,判官老爺,不可以啊,千萬不可以呀,”馬尚魁突然打斷了阿寶的話驚叫起來,同時不顧一切地撲倒在地上,“我在陽世間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情呢,我還沒有來得及跟遭受我傷害的我的同事,我的朋友,我的親人以及諸多相關的人贖罪呢,請給予我一次贖罪的機會吧,我求求你了?!?
然而,任憑馬尚魁如何請求,如何哀嚎,就是沒聽見一點動靜,那高高的臺上,鴉雀無聲,一點沒有反應。馬尚魁簡單失望透頂,心想,小哥哥真是命苦哇,就因爲一念之差,要來什麼橫岡村,這一下子好了,把一輩子搭了進去。早知現在,何必當初??!怎麼偏偏就在村口遭遇那可惡的村婦啊,那倒黴的不得好死的村婦啊,你真是害人不淺哪……
馬尚魁完全崩潰了,他只有認命,誰能拗得過老天哪,完了,一切都完了。
哈哈……
忽然,耳旁傳來一陣刺耳且熟悉的女人的笑聲,馬尚魁立即停止了哭泣,猛地一擡頭四下裡張望,看看這個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墒牵麛E頭張望了半天,也不見一點身影。正當他一籌莫展之時,那聲音又響了起來?!澳阋誀懽约和甑傲?,沒有將來了,是嘛,你的罪孽深重呢,所要經受的磨難還早著呢,那麼容易解脫嘛?”
啊,這聲音不就是牛氏嘛,她究竟在哪兒呢,怎麼只聞其聲,不見其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