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煥傻楞著。他正聆聽上次老頭自殺爲什麼不帶他去的理由呢,怎麼忽然問到這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他一下子迴應不過來。
雖然說,這個問題在常人看來是再簡單不過的了,乾脆回答是老死的,或者,是被他查處過的貪官污吏報復謀害致死不就結了嘛。但是,對於江成煥來說,必須想的複雜來。卞海波爲什麼在他面前提到宋慈呢,這個作古多少個世紀的人,這究竟是怎麼了呢?難道說,他卞海波發現了什麼端倪?江成煥有這種猜測並非多餘,一個宋代作古的人,原本同他卞海波是八桿子打不著的,再說了,是在說他江成煥呢,即使說到別人,又幹嗎扯到別人頭上去啊,是在說你卞海波爲什麼不帶我江成煥去檢驗老錢頭屍體的事情呢,同別人有何相干?乾脆,直接說因爲什麼原因不帶我去不就萬事大吉,幹嗎繞這麼大的一個彎彎繞,還沒有說清楚,居心何在?
難道說,他卞海波清楚自己的身世,知道宋慈是他江成煥的前世了嘛?
江成煥腦海中胡思亂想著,一下子拿不定主意究竟屬於哪種情形,該怎麼迴應。並且,他覺著,這最後一種可能性最大,知道他的身世。卞海波這賊嘛,一直鬼精的了,是不是在某個環節中被他發現了什麼,並藉此說事兒探測呢?
“宋慈是被人毒死的,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見江成煥“啊”了一聲沒有了聲音,卞海波自言自語來。
“這個嘛,”江成煥躊躇著,然後接著說道,“我不知道呢,我,我哪知道一個古代人究竟是怎麼死去的,那時候還沒有我的影子,我甚至連剛剛死去的老錢頭究竟是怎麼死去的,都無法搞清楚,當然,別人,也不讓我搞清楚呢,還去操宋慈是怎麼死的這份閒心幹嗎!”
江成煥情急之下,一下子吐露了心中的糾結。
“我就知道你至今耿耿於懷呢,這不,我就是在跟你解釋這事兒嘛!”
哦,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說呢,幹嗎跟我提宋慈,原來如此。江成煥心下揣摩著。但他突然反應過來,時過境遷,跟我扯這些沒有用的,有意思嘛,喉嚨眼裡不覺冒煙,於是,他立即迴應道,“啊,別……不用,你該怎麼著,就怎麼著,犯不著扯這些了。”
“我啊,是借古喻今呢,話還沒有說完,正要進一步解釋呢……”
“嘚,你不用說完,真的,你不說完,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江成煥語氣中果然有那麼點火氣,“有事說事,那遠古的事兒,扯過來,和我有何相干啦?”
“還真是相干,要不然,我是吃飽了撐著,跟你搗鼓這些個幹嗎呢,真是的。”
最後一句,卞海波的語財顯然隨之擡高,不,是高八度。顯然,他是被江成煥的情緒一路引領著正上坡兒呢,再繼續下去,弄不好是要爆表兒的。
江成煥見狀,乾脆不吱聲。雖然他心中有怨氣,但同時是那種適可而止個性的人,知道見好就收。更何況,在他潛意識中還是想知道究竟,想知道這其中藏匿著什麼貓膩,連卞海波都將他棄置一邊不顧。
卞海波同樣不吱聲。
車子在水泥路面上繼續前行,是那種正好夠一輛車子通過的那種道路,若是相向會車,沒有相當車技,還真是難呢,指不定就在會車的過程中人仰馬翻跌落山澗。不過,對於卞海波來說,或者說,對於他們倆來說,這都不是問題,幹他們這一行當的人,沒有相當的駕駛技術也算是半個不稱職。當然嘍,這是新建的水泥路面,是考慮到會車難度的,因而,隔一段路,就有錯車位。倆人無話時,便各自琢磨著這路面寬窄和沿途別樣風景,所有興致都被剛剛那番脣槍舌戰擠壓得不剩一點空間。
還別說,沿途的確是一處難得的好風景,既然話不投機半句多了嘛,轉而欣賞一下沿途風景不失爲一種理性和有價值的正確選擇。江成煥乾脆把頭朝向窗外,並且,儘量把頭擡得高高的眺望那險峻的山川。
這條水泥路是環繞在一座羣山連綿的半山腰間,一側是以喬木爲主的大片山林,一望無際,鬱鬱蔥蔥,煞是好看。另一側呢,則是高低起伏不平的山澗,落差甚是險峻。警車沿著一側的山體七拐八繞穿梭在叢林之中,在茫茫曠野中,彷彿是在走鋼絲一般。如此險峻,的確消耗卞海波不少注意力,確保行車安全。江成煥呢,正好斜靠在靠背上,瞭望視野中的一幅幅美麗的風景。
儘管警車快速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依山不停地環繞著,但不知怎麼了,在江成煥視野中的那座山峰,卻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視野。而那座山峰就是在斷魂坡之上。那座比斷魂坡還高聳的山峰,簡直可以用“高聳入雲”來形容,這樣一座巍峨的山峰,在蔚藍的天空襯托下,更容易排解江成煥內心的鬱悶情緒。
眺望很久之後,他忽然想到該朝窗外側一側身子了,似乎要更大幅度背對一旁的卞海波。從這個角度,他看到了車輪下的無底山澗,腳底下不覺陣陣發涼。
啊,風景這邊獨好,但見,那連片的巨大石巖矗立在山澗之中,高聳陡峭如壁,黝黑如蝗,從山崖縫隙間傾泄而下的激流瀑布,猶如一道美麗的彩虹直入澗底,深不可測。山澗峻峰中,鑲嵌著簇簇青竹和樹林,清林翠竹構築著一幅幅美麗的藍圖。
江成煥完全沉浸其中,再回首車內時,早已將剛剛的不快忘得一乾二淨。
無怪乎說,人在情緒上,智商是最低的。回想起剛剛的一幕,一旦情緒過去,心下早已是一片春天。
警車在狹窄的水泥路面上環繞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達了牛氏婆家,隨後的另一部警車上的人跟著下了車。這次是視其爲刑事案件,因爲,牛氏婆婆的死,根本沒有自殺一說。
又是馬尚魁親自帶隊。
還別說,這個人雖然不待見江成煥,江成煥也不喜歡他,但總是能親臨一線,應該予以肯定。
現場勘查工作全面拉開,卞海波一馬當先,先行屍檢。
牛氏婆婆顯得十分安詳,一打眼,跟熟睡沒有什麼兩樣,若不是鄰居古怪的表情和特定的氛圍,還有警車,著警服的警察,誰會想到牛氏婆婆早已是死去多時的屍體。卞海波決定帶回屍體解剖查找死亡原因。當屍體被搬上靈車之後,江成煥被安排留下展開走訪排查工作。
走訪排查工作毫無進展,村子裡的人沒有提供任何有效線索幫助破案,反倒是聽到了不少有關牛氏的吉言。村子裡的老少都說這個媳婦是個大好人,體貼丈夫,孝敬公婆,裡裡外外是一把好手,並且,樂於助人,因而,鄰里間一旦有什麼難處,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第一時間都想到了她,誰都不會相信,這樣的一個大好人,會是殺死親夫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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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些言詞同摸排走訪沒有直接的關係,一般沒有必要一併記錄在筆錄中,但是,江成煥還是毅然決然地記錄在案。
隨後,解剖結論出來了,牛氏婆婆死於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