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道是,女子生性外向,成年女子天生心思不在孃家的,是必須尋得稱心如意的郎君。緣於此,白齊便在一旁靜靜觀望究竟。
身爲父親的白齊,內心矛盾,既想女兒有個好歸宿,同時,又不希望女兒離開自己。都說女兒是自己上輩子的情人,這輩子卻要忍受這種違揹人性的煎熬。這方面沒法子往深處去琢磨,否則,都是淚水,是男人,都會有深藏之痛,這種體會只有養育了女兒的男人才有真切體會。
這種隱諱之處,雖說難以啓齒,卻又不時閃耀著某種人性高尚的因素。這是最簡單的愛,同時,不可否認,這是世界上最爲複雜的愛。
瞭如指掌的白齊自是理解並支持女兒的想法和做法。正因此,白齊揹著白兔實施一項龐大計劃,藉此滿足女兒的心願。
白齊啓動空天程序跟白鶴童子取得了聯絡。
白齊自上次陪同江成煥修煉,轉眼又是幾度春秋,再次上仙界來,更有不同。
白鶴童子便好奇,問他怎麼忍心將獨生女送到仙界來,不怕自己孤獨終老。白齊搖了搖頭稱,這不是怕不怕的事兒,而是該不該的事兒。淚水都是往下流淌的,是女兒的心願又豈能不滿足她的呢,並且,還說,這是爲仙者不理解的人間情感。白鶴大笑道,此言差矣,爲仙者,當初誰沒有爲人父母的經歷呢,如仙者,皆因頓悟,因大徹大悟,纔有超出。還告訴白齊說,別在他面前以智者自居。
白齊知道是無法釐清這其中的道理,便不再理會,一心只求白鶴老夫子能夠在關鍵時幫了一把。白鶴童子便問他如何幫忙,又要達到何種目的。
是啊,要將女兒如何呢?
不問,只是這麼一種意向,如同去西方取經的唐僧師徒四人一心向西一樣,只顧奔那方向去即可。但一問,才知道自己原來的想法很籠統,究竟是什麼目標呢?唐僧是去如來佛祖那兒取得真經返回,而他呢,把女兒送出去,具體要幹什麼呢,還別說,白鶴童子真把他問住了。
“你可知道否,你女兒之前是銳意去域外的。”
“域外?”白齊顯然沒有弄明白,不知白鶴童子說的域外究竟是什麼意思。
接著,白鶴童子便一一說來,將白兔在仙界時,意欲去日和族系那兒的意願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
。
“你女兒的那份執著,恐怕是你這個爲父的人不一定能夠理解的。”說著,白鶴童子下了這個結論,“那是截然不同的異類世界,是你不熟悉並且不知何去何從的異類世界,你有沒有信心這麼去做。當然,這個世界或許是未來世界的雛形,現有的社會秩序,將來也有可能被替代。但那畢竟是將來的事情,並且,這其中也有不確定的因素。你身爲父親,能做到嘛?”
聽了白鶴童子的這一番話,白齊臉色早已煞白,卻並沒有吱聲,神情處在恍忽之中。顯然,白鶴童子說的這一切不在他的預料中,然而,現在必須面對。域外究竟是一種什麼概念,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沒有考慮到這種事情怎麼會扯到自己頭上來,尤其是自己的寶貝女兒白兔。白兔怎麼喜歡那種日子,直是女兒的心願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女兒的瞭解太少,雖是自己的女兒,貌似親密無間,實際上,相隔十萬八千里。白齊忽然心生一種悲哀,女兒不僅身體要離開自己,心思早已不在他這個父親身上。在他看來,女兒若是對父親真好,那是肯定要把這種心思告訴他的,實際上隻字未透。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遠非是物理層面上的遠近,實實在在是心與心的距離。若是心遠了,即使朝夕相處,靠得再近,又有什麼意思呢?
“你大可不必悲觀,”白鶴童子顯然看出了白齊的心思,“或許,你平日裡沒有這方面觀察,成年的女孩同父親心結是正常的,別以爲女兒不再貼心。”
白齊本能地點了點頭,似乎聽懂了白鶴童子的勸告,但神情依舊恍惚著。或許,他在思考今後怎樣面對成年之後的女兒,怎麼同女兒相處。白鶴童子說的在理,自己恐怕真是太寵愛,一直視女兒是自己掌上的一顆明珠,根本沒有把她視爲一個獨立的人。
“若是你真的愛女兒,就應該放手,要遵從她的意願,幫助她實現自己的願望,切不可被陳規陋習束縛了手腳,這纔是真正的大愛。這是大愛,同時是一種義不容辭的責任。”
“我決定放手。”白齊再次點了點頭,“但在關鍵處,還是要請老祖宗把關。對域外及其情形,我是一概不知。小女若是去了域外,將來會怎樣。只要沒有人身安全問題,我還是不再有太多考慮。”
白鶴童子捋了一下潔白的鬍鬚,一派若有所思狀,沒有及時迴應。
“關於這一點,我其實所知甚少,這顯然是社會變革,既是變革,又有多少是在可控範圍之內。在這個世界裡,永遠都是處在不斷更替中,很難說孰好孰劣,多半有運氣的成份在內。一個生命體遲早會處於這種變革中,誰也無法大包大攬,你敢說庇護她一輩子嘛?那麼,她的後代呢,後代的後代呢,不可窮盡,所以說,我提倡做好本身的事務,子孫的事情就由著子孫闖蕩好了。”白鶴童子說了一堆,“我們必須理性對待這一切,再偉大、再英明、再威武的人,也不敢說自己的一輩子風平浪靜,平平安安,否則,也闖不出一番驚天協地的成就來
。我的結論是,既然放手了,就要相信她的能力,要祝福她的成功。佛語曰:擔心,貌似關心和愛護,其實是一種詛咒。人在旅途,讓我們送去無限祝福。”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女兒送到域外去,對嗎?”最後,白齊還是遲疑。
“並非是說域外,是指放手,她有自己的人生,放飛她任由翱翔。這樣纔可能有美好的明天。”
“那麼,接下去,我該怎麼辦呢?”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不由你胡亂操心的,哈哈……”
白鶴童子見狀,哈哈大笑之後便不見了蹤影,丟下白齊一個人在茫茫仙界的曠野之中不知所措。
其實,明眼人都不難知曉,白鶴童子已經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白齊愛女心切,希望有更大撫慰,才繼續迷糊著。
白兔自己呢,父親在替她操心,她卻在忙於另外一項事業,什麼事業呢,直白地說,即,尋找江成煥。她一直在專案組,雖然知道一點底細,卻隻字不透。不爲別的,只爲自己的後退,她的後路就是有朝一日也要朝著江成煥這條道路奔去。在她看來,這纔是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