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華一覺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猛然坐起來在牀上發楞,心想,這究竟是啥子時候了呢,中午了,還是下午,反正不像是早上或是上午。琢磨了半天,他終於想了起來。這不,他是從橫岡回來了嘛,那啥子啊,在橫岡村沿河道深入下去,在那片旮旯裡鬧騰了一個下午,天翻地覆,醜太百出,嗨,那才叫一個渾哪,自己怎麼就喝了那麼多的酒呢?犯下什麼渾事,跌盡醜了呢!想了半天,他總算是想明白了。
跟那幾個婦女在那草叢中廝混來著,一會兒被那幾個婦女壓在草叢中,一會兒又……哦,想起來了,記得自己還十分誇張地騎在張野身上,還不停地抖了幾下子,簡直就是流氓嘛!還加入了她們那個什麼組織,“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真是他媽的渾啊!看來,這個酒啊,真是不能喝啊,接下來都不知道怎麼再見她們了。記得似乎還要替自己找馬尚魁扭轉局勢呢,當時,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並不覺著有什麼不妥呢,現在想來……誒呀,我地媽呀,要出大亂子了。你說,萬一這幾個女人按照那個方案果真跑去找馬尚魁施計,一下子被識破了,接下來該怎麼混啊,自己怎麼這麼渾蛋呢,幾杯馬尿灌下去,就成這個樣子了。這麼尋思之後,他骨碌一下爬了起來匆忙洗漱完畢,便往外奔了去。他必須趕緊地阻止馬凱麗繼續下去。
當然,他也知道,若是按照那個計劃,必須要到晚上,現在阻止顯然還是來得及的,這麼一想來,便先去了辦公室把手頭上一些緊要的事情先辦結了,回頭再理論這件事情。哪料,剛到辦公室裡,便接到電話通知,要他去市政府參加一個關於安全生產的會議,想著參加會議結束之後,再來聯繫馬凱麗,便先去市政府了。偏偏那個會議一開就是一整天,期間,還有一系列的安排,諸如安排重特大交通事故案例展嘍,黑點、盲點等危險路段排查摸底嘍,更關鍵的是,因謝鼎上省城開會去了,便臨時安排他同安檢部門一道去市長那兒彙報明年如何開展預防交通事故的工作,這是重點。你想啊,是去市長那兒彙報工作啊,若是不準備一下,彙報起來顛三倒四,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這等於是一次考覈嘛,他哪有不上心的道理呢?於是,他忙著準備去,攪和得他是頭昏腦脹,最後,竟然把這一茬子事情記得一乾二淨。待他忽然想起這一碼子事情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頓時癱軟在椅子上。
正當他準備電話聯繫馬凱麗時,電話鈴聲響了,一接,居然就是馬凱麗,她在電話裡只是短短地說了一句話,輕描淡寫,說道,你擇日只管召集大家在一起開會研究,別的什麼都不用管。馬凱麗說完便掛斷了電話,丟下他一個人拿著電話筒在那兒發呆,不知如何是好。真是沒底子,卻又不得不相信。沒法子,他便按照馬凱麗說的召集大家在一起開會研究那起令他頭痛的交通事故。一開始,他還真是有點擔心呢,生怕馬尚魁又跟上次那樣提出不同的意見,讓他難堪。若是再那樣,他就沒了退路。但是,這一次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相反,在小琳首先提出主辦民警的意見,張可華表示支持且故意把語氣說得徹底一些之後,馬尚魁一反常態一直不表態,而是坐在那兒靜靜地只顧吸菸,好像這個話題跟自己無關,直到所有參會的人逐一發言都表示同意小琳的主導意見之後,他才點了點頭,說是同意大家的意見。小琳的主辦意見是什麼意見呢?就是張可華的意見,就是張可華授意的,換句話說,會議一致通過,沒有不同的聲音。
會議結束時,張可華便匆匆地離開了,他甚至沒有顧上跟馬尚魁招呼一下,生怕在單獨面對馬尚魁時不知說什麼。
這件事情就這樣算是過去了,總算是給張全一個圓滿交待。但顯然,因爲這件事情,馬尚魁和張可華倆人之間有了更大隔閡,相互心中都揣著明白裝糊塗,各自心中有數。但自那次夢魘之後,對於今天順利闖過難關,一時不知究竟該感謝誰,或者說,更應該感謝誰。感謝馬凱麗是活生生的事實,因爲她的確是做出了努力並初見成效,並且,還不清楚具體是一個怎樣的努力過程,是不是真的如同那天對付他時的那種情形,或是有別樣,總之,這是必須感謝的。至於江成煥,那只是他的一個夢魘,或許是託夢,或許只是自己的臆想,還不知究竟是真還是假。
經歷這件事情,他必須吸取教訓,在關鍵時關鍵問題上切不可等同視之,否則,將有經歷不完的被動。人生的道路很長,但是關鍵處只有那麼幾步,上級給他配了這麼個搭檔就是對自己的一種考驗。若是這種搭檔的確是江成煥所爲,那麼,站在他的角度,他只能視之爲搗蛋,是跟自己過不去。若真是幫他的忙,不如干脆一步踩死,不給這個傢伙迴旋的餘地。如今,置身這樣的處境,真是讓他進退兩難。
那之後,他發覺馬尚魁再見到他時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熱情主動顯得異常配合,根本看不出有半點討好、巴結的痕跡,有種一摸不擋手的感覺。鑑於老道,又恰到好處,張可華居然沒有看出明顯的做作來。每次開會研究什麼事情時,馬尚魁總是第一次表示支持他的意見。不僅在會議上,平日裡,也是盡其所能做力所能及的事務,不再是甩大手。長此以往,他漸漸地淡化了對馬尚魁的防備之心,一些事務也讓馬尚魁作主,甚至,他時不時還同馬尚魁交心,談如何開展工作,談對某些人的看法,談對現實的看法,甚至,鍼砭時弊,倆人貌似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