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卞海波早已沒有在凡界的自信,一心只想儘快離開這裡,管不了那麼多了。閻羅王瞟了一眼卞海波,沒有吱聲,而是虔誠地向地藏王投去略帶驚悚的目光。地藏王目無表情,彷彿沒有看到閻羅王在注視他。見狀,閻羅王將右手豎立貼近鼻尖處緊閉雙眼,稍傾,睜開眼睛說道,“噢,有了。那附身正在下山途中,被路過的混混糾纏,正同他們周旋呢。咦,好像還有一個女人,啊,不對,應該是個女孩,正躲在那個附身的身後,瑟瑟發抖,看樣子膽子忒小。”
“啊,什麼,”江成煥大吃一驚,然後,語氣有了明顯的變化,“是嗎,那請你趕快救救她們,求你趕快救救她們吧。”
“幹嗎讓我們去救助她們,你直接去不是更好嘛?”
江成煥沒有迴應閻羅王的問話,想都沒想轉身就要離開。就在轉身的一剎那,他又轉了回來,因爲,他感覺到了不對。他若是回到了凡間,將迅速還原到一介凡夫,卞海波同樣如此,哪有那個本領在很短時間內勝任這種事情呢,這分明是爲難他們嘛?想到這兒,江成煥頓時怒火中燒,迅速拔出插在地府下的軒轅寶劍,又是一陣搖晃,他顧不了這些個了,一接將直指閻羅王。
“你這分明是在爲難我們嘛,明知我倆回到凡間武功盡失,形同行屍走肉,我們拿什麼去解救她們,”江成煥年輕就是不同,如此情形之下,顯然氣極,很難剋制情緒,他目露兇光,咬牙切齒地責問,“既然沒有了指望,再留下你這顆鬼頭又有什麼用處,乾脆直接毀了你再請求我佛地藏王菩薩另外委任高就,豈不是省心,省得你佔著茅坑不拉屎,尸位素餐。”
耶呵――
閻羅王驚噓了一聲。
居然有人膽敢這麼對自己說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恍惚,心想,這小子口氣太那個什麼了吧,以爲自己是誰啊,竟敢本閻王這麼說話,本王是那麼好欺負的嘛,他一邊想著,一邊手握流星錘擺開架勢在空中甩將起來。
江成煥見狀,雖微微一驚,卻不甘示弱,迎著流星錘將軒轅寶劍豎立起來。
顯然,一場鏖戰即將暴發。
“住手,住手……”見狀,卞海波惱羞成怒,一下子攔住興致高漲、躍躍欲試的江成煥吼了一嗓子,“切莫感情用事,都火燒眉毛了,還有閒心在這兒窮嘚瑟,趕快向閻羅王陪不是?”
的確,關鍵時,卞海波更顯冷靜,知道輕重緩急。
他奮力拽住江成煥然後轉向閻羅王誠懇地說道,“閻羅王老爺,小的卞海波在此替我兄弟向您老求個情,賠禮道歉,他年輕不懂事,還望閻羅王老爺看在我的薄面上,大人不計小人過,放兄弟一碼吧。”
“你?”閻羅王一楞,“你是誰啊,你算老幾,給你面子,你有什麼面子,哼,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在閻王爺頭上動土,怕是活膩了,今兒個,不給他一點顏色瞧一瞧,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誰。”
話音剛落下,閻羅王身子往下壓低來,同時,雙手伸展出去。但見有個虛無縹緲的影子一閃而過,眼前閃現一道道霞光來。卞海波本能地一縮,緊接著又是一縮,最後乾脆直接爬在地上。因爲他知道那貌似霞光的幻影分明就是流星錘在極速狀態下的極致呈現,不是開玩笑的,被那傢伙扇一下,憑他那點單薄身軀,哪有招架之功,註定小命不保。
待他稍事片刻喘息了一會兒,再微微擡起頭來時,不覺大吃一驚,只見江成煥正揮舞手中的軒轅寶劍在半空中翻騰,招招指向流星錘。流星錘光芒閃耀,似乎根本不受軒轅寶劍影響,兩廂似乎永遠沒有交集。卞海波簡直傻了眼,這是什麼節奏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兩廂稍有閃失便是無法預料的嚴重後果,偏偏恰到好處。
這需要怎樣的功力啊!
顯然,江成煥更高一籌,因爲,閻羅王是主動的,他是招招直取江成煥的性命,而江成煥呢,被迫避讓,只要不在閻羅王的控制之下,便有伺機反撲的機會。
江成煥恰到好處地做到了這一點。
雙方大戰數百回合,仍不分勝負。
閻羅王開始急躁,臉上表情明顯漲紅。相反,江成煥那身姿更顯矯健,動作更加敏捷,抽身騰空而起,一劍直指閻羅王胸前。
“別啊,別……”
見狀,卞海波失控地驚叫起來。
但話音未落,只聽“咣”地一聲巨響,頓時火光四濺,軒轅寶劍通體通紅灼手,剛剛還不見蹤影的流星錘在飛濺中墜落在地。
“啊喲……”
江成煥如同被觸了電一般將手中的軒轅寶劍丟在地上。
這一幕,直惹得卞海波倍感意外,但更意外的是,他好奇近在咫尺的地藏菩薩爲什麼坐山觀虎鬥,一言不發,真可謂是“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集佛法精髓之大成也。
一切似乎風平浪靜,但顯然暴風驟雨前兆,背後隱藏更大危機。
果不其然,地藏王菩薩手中的錫杖慢慢擡起來,頓時,整個地府晃動起來,並且,幅度越來越大,直至地動山搖,閻羅王和江成煥開始站立不穩,卞海波幾乎朝一拐角滑了去,崔判官呢,似乎癱瘓,順著卞海波滑行的方向滑了過去。
“啊呀,你,啊……”
顯然,崔判官那可怕的身軀眼看就要整個地貼附到他身上去,卞海波驚恐萬狀地驚叫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洪亮的聲音響徹地府中。
“息怒,請息怒,大人何苦同我徒兒一般見識,請手下留情。”
大家回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白鶴童子。
白鶴童子依舊是仙風道骨的模樣,說話的同時,已經將手中的須鞭慢悠悠地揮灑了出去。瞬間,地府大堂漸漸平衡了一來。江成煥見狀,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連聲喊道,“師傅,師傅……”
“別喊我師傅,我沒有你這個徒弟。”白鶴童子斥責了一聲江成煥,轉身禮貌地對地藏王菩薩說道,“我這徒兒缺乏管管教,還望看在老道薄面上,允我帶了去加強管教,放過這一回。”
地藏王菩薩漲紅的臉色漸漸消了去,但並沒有吱聲。顯然,他內心是痛快的,但礙於白鶴童子又不好說什麼,強壓住胸中怒火。
“菩薩恐怕有所不知,先前,他們間是有約定的,他們都是按照約定行事。我等大人不必介入。”白鶴童子見狀,繼續說道,“那牛氏在人間犯下罪行,被白齊巫師施法冰鎮在地府,不曾想,那牛氏軀殼被日和族系擄了去當了壓寨夫人,魂靈一直留守在地府。說好是在凡間尋得替身,將其附身,如今,尋到一個替身在凡間聽候。卻不料發生意外,被千年妖精一撮毛打亂了全盤計劃,纔有了現在這種被動的局面,實屬是迫不得已。要我說啊,乾脆好人做到底,放了牛氏上凡間附身去,免得在這兒尋事攪亂,菩薩意下如何?”
白鶴童子嘩啦一下,一拖絡子說出來,便盯著地藏王菩薩不吱聲。
那地藏王心下早已氣消,只是礙於臉面下不了臺階,依舊默然不語。
“來啊,上前向菩薩陪不是,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冒犯菩薩大人。”
見狀,白鶴童子轉向江成煥如是說道。
江成煥已經邁開了步伐,見白鶴童子這麼說便加快了腳步,在接近地藏王菩薩時本能地放慢下來。說實話,他內心還是相當忌憚的,那錫杖一旦揮灑開來,是要命的事情,誰也阻攔不了,自己十有八九會落下粉身碎骨的下場。自己雖說不是他的對手,但手掌已經將軒轅寶劍握得鐵緊,隨時拼死一搏,孤注一擲。
“白鶴老夫子言重,跟我這般客氣實屬不必要,兄弟一場嘛,”地藏王菩薩終於露出笑臉,“其實,這事我還是知道一些,方法上有點欠妥,你看攪和得地府成什麼樣子。我剛剛嘛,也是要他長點見識,既然如此,易早不易遲,半道上把她們截住,趕緊附身上去,別耽誤時間天光大亮時便貽誤時機了。”
一番較爲貼切的話說出來之後,讓地府內的氣氛頓時和緩了下來。
“現在就是不知道她們究竟在哪裡,是死,還是活,還要什麼無根水。”
江成煥流露焦急的情緒來。
“嗯……”
白鶴童子忽然哼了一聲,並投過去一個眼色。
江成煥趕緊不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