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張可華的想法是天真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因爲,馬尚魁並非善良之輩,否則,就不是馬尚魁。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馬尚魁就是如此,他自是不會善罷干休。他吃了張可華一個啞巴虧,心中自是不服氣耿耿於懷,一直琢磨著如何扳回一局來,怎麼可能那麼容易繳械投降呢?
那之後的演繹的確讓張可華防不勝防,馬尚魁精心設下陷阱讓他自己跳下去。
有一天中午,馬尚魁閒著在辦公室裡看書,忽然,有人敲門。原本,他是不打算應聲的,畢竟是中午嘛,何況,時常也是有敲錯門的現象發生。但他轉念一想,還是應一聲吧。當他應聲之後,推門進來一個一臉憂傷的老奶奶,見到他時,便撲跌在地上跪著,嚇了他一大跳。心想這是什麼人嘛,幹嗎要這樣子,他迅速放下手中的書籍站了起來上前去扶老奶奶。然而,老奶奶見狀,非但不起來,還連哭帶嚎地痛訴起來。馬尚魁聽了半天,纔算聽明白。
原來,這個老奶奶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受害人的母親,她兒子被一輛黑色轎車撞倒受傷,後因肇事車輛逃逸未得到及時救治死亡,這一起交通肇事案早已立案並且正在偵破中。老奶奶哭訴就是要嚴懲兇手,還她兒子一個清白,她認爲事情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一直沒有嚴懲殺人兇手,是來興師問罪來了。
其實呢,偵破這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呢,的確有一定難度,能夠收取的證據並不多,只有人看到是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因爲天黑,根本看不清楚車牌,並且,沿途沒有監控,能夠證明是被車子撞了,卻無法追緝到兇手。考慮到這一起交通事故的特殊性,張可華已經同刑事偵查部門取得聯繫,共同參與偵破這起案件,目前,案件正在緊鑼密鼓偵破當中。這些情況,馬尚魁並非不清楚,他同屬參加會議共同研究偵破對策的成員之一。但是,當他獨自面對這個老奶奶時,他那異常發達的小腦便計上心來,把這事兒往歪處琢磨去了,覺著這是一個報復張可華的絕佳時機。因爲怎麼呢?
一旦剖析開來,明眼人便不難看出這其中的奧妙,即,老奶奶關心的是擒拿兇手,而恰恰兇手在逃。同理,張可華關心的也是儘快緝拿兇手,卻偏偏沒有著落。所不同的是,前者擒拿兇手是要嚴懲兇手,同時,得到足額賠償,後者則是爲了早日破案。如此一來,馬尚魁便有隙可乘,何不藉此把矛頭指向張可華去呢?就是打著紅旗反紅旗,把這一團火燒到張可華身上去。於是,他便告訴老奶奶說,該案件在大隊長的重視之下,正在緊鑼密鼓地偵破之中,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找大隊長。你著急,我們更是著急,人命關天嘛!
說實話,遭遇這種事故的確煩人,案件影響面大,後果嚴重,卻信息量不足,偵破空間不大,很容易陷入死角。當事人的家人情緒極度容易失控,從而鬧騰得不可開交。之前,馬尚魁深受其害,他不可能不知道之其中的奧妙,便在暗地裡鼓動老奶奶去找張可華,不顯山,不露水地將矛盾轉移到了張可華身上去。他這麼對老奶奶說,還有一個好處,即,別人抓不倒把柄,有當事人上門來垂詢案情進展情況,去問負責人,有錯嘛?顯然是沒有錯。關鍵是方式方法,馬尚魁是極其巧妙地轉移了矛盾。那個老奶奶聽說大隊長正緊鑼密鼓地偵破案子,自是高興,跑去張可華辦公室去便找他要人。張可華自是搞不清楚狀況,楞楞地盯著這個老奶奶沒有反應過來。
老奶奶見狀同樣瞪著張可華心中就有些許的不快了,心想,問你個案情進展情況,你卻陰沉著個臉不吱聲,什麼態度啊!良久反問道,是誰叫你上我這兒來要人的?他說了這一句話之後,並打算繼續問下去,即,你怎麼知道肇事駕駛員已經抓到了?可是,這一句話還沒有問出來,便被老奶奶咆哮的嗓子擋了回去。
老奶奶大聲叫嚷道,我跑來找你有錯嗎,還問是怎麼知道來要人的,你不是大隊長嗎,你不是負責人嗎,你當官不爲民作主,坐在那個位置上幹嗎,還不如回家賣紅薯去,古人都比你開明得多,卻跟我說出這樣的話來,什麼水平。我告訴你說,你今兒個若是不把人交出來,我就不走了。信不信我告你是跟肇事的殺人兇犯是串通了的。
張可華遭遇這個胡攪蠻纏的老奶奶心中多少有點火,但又不便發作,於是,耐著性子繼續解釋道,你老人家焦急的心情,我們是充分理解的,但是,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難處。這一起逃逸案件,上面是高度重視,不僅我們花大力氣偵破,而且,同時商請刑偵參與偵破,力度是很大的,案件正在努力地偵破之中。如今,破案不比從前,強調得是依法破案,必須嚴格按照法律程序走,客觀上也加大了偵破難度,你也應該是知道的,
然而,老奶奶似乎沒有完全聽明白,扯著嗓子說道,你給我上課,我又不懂,我不管別的,我只管找你要人,還要錢呢,我兒子被人殺死了,是故意殺死的,殺死人還逃跑了呢,我要殺人犯償命,要他賠償一切損失,我看誰膽敢包庇。你跟我講那麼多大道理有啥子用啊,人都沒命了,我老了還有什麼指望啊?你說的那叫什麼話嘛,都是鬼扯,什麼辦案程序,什麼這個規定那個要求的,對於我們來說,那都是白搭,我就是要人,要錢。張可華見狀,知道跟她是無法有效溝通的了,待她一口氣把火氣發泄完了,停下來的空檔,忽然想到問老奶奶是誰告訴她要來找自己的。
老奶奶忽然被問,別說,她還真是棍氣呢,她沉默著,似乎不願迴應,又似乎在考慮該怎麼迴應,但終究還是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