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頭上流血了。”
還沒待他完全想清楚,強光已經近前來。
洞穴中,是一片驚呼聲。江成煥知道,那是靈車駕駛員的聲音,還有兩個搬屍工的驚呼聲。
他微微偏了偏身子。
“喲,不得了,滿頭是血,怎麼了,剛剛撞在哪兒了,是不是撞在崖壁上了吧!”
江成煥沒有吭聲,他痛的要命,哪有心情迴應。他要面子,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不想讓這些人看到自己窘迫的一面,只顧蹲在地上默默地從荷包裡掏出紙巾在臉上輕輕地擦拭著。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心中是踏實的。這幾個在邊緣地帶混飯吃的人還算有情有義,沒有隻顧著自己逃生,把他一個人丟在洞穴中,跟充滿陰氣的魂靈在一起。
“沒有關係吧,要不趕快上醫院去。”靈車駕駛員繼續關心著。
江成煥推開靈車駕駛員的手,勉強應道,“不礙事,不礙事的,快,趕快去看一看那老人家怎麼樣了。該死,好端端的燈不亮了,是不是停電了。”他知道靈車駕駛員是關心他,是好意,但他不想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當然,他的確著急小老頭的安危,不知小老頭究竟是怎麼了。
靈車駕駛員沒有應聲,只是把強光手電筒轉向那個老張頭的方向。
“啊……”
這一照,卻把個靈車駕駛員嚇了一大跳,他失聲驚叫起來。
原來,老張頭居然筆直地站立在不遠處,在有限的洞穴中,顯得是那麼高大威武,他神情楞楞的,一動不動,一臉滑稽可笑的表情,形同一尊雕塑一樣。不,於其說是滑稽可笑的表情,還不如說是沒有表情,隱約中滲透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覺,像是一個活人,又有點不像是個活人,似乎介於兩者之間,那是一種什麼狀況啊,無法形容,總之,恐懼。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形同殭屍一具。
就在強光手電筒照射過去的那一剎那,大家齊刷刷地發出“呀”地一聲,異口同聲叫嚷道。
“鬼啊……”
“哪來的鬼啊,”忽然,如同殭屍的老張頭說話了,但聲音聽起來有點怪怪的,不是他熟悉的聲音,甚至,不是那種正常人的聲音,如同機器人說話一樣,一字一句,變了聲調,“剛剛,我是老毛病犯了,嚇壞了你們吧?”
“老毛病,什麼老毛病?”
一個個不解地問著,什麼老毛病發作這麼恐怖,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過一會兒,又跟雕塑一樣立在那兒,現在,又如同機器人一樣在說話,究竟是人還是鬼啊,果真是好了沒事了嘛?
大家七嘴八舌搶著問。
“好、好了,謝謝大家關心,再別說這些了,多年的老毛病,我早已經習慣了。”老張頭一邊繼續是用機器人的聲調說著,一邊轉了一下身子,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而,沒有一個人應聲,都繼續楞在那兒,彷彿一時反應不過來,一下子進入不了狀況,蔫巴在那兒。
“總之,我自己清楚,一點沒事呢。”見狀,老張頭有些無聊,沒話找話似的排譴,“哼,這個老掉牙的線路,總是出故障,別急,我去想辦法。”
哦,故障,原來是線路故障!一個個聽著老張頭這麼解釋,似乎如釋重負,但江成煥覺著有點異樣,一時不解,這會是什麼故障呢,又爲什麼遲遲不來維修。再說了,故障太巧了,掐好了似的,正當奇怪的迷霧重重之時,正當老張頭犯病之時,選在這個時候線路壞掉了。
江成煥一時無措,便由著老張頭邁著蹣跚的步伐朝洞穴口走去。江成煥接過靈車駕駛員遞過來的強光燈對著老張頭照射著,生怕老張頭再有什麼閃失。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老張頭似乎換了一個人,一閃身不見了蹤影。那等迅捷和靈敏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正當他納悶百思不解時,忽見靈車駕駛員的身影一閃出現在強光燈前,隨後,迅速跟了上去,似乎是要追隨小老頭而去。
一開始,江成煥還沒有反應過來,繼續對著他倆照射著,當靈車駕駛員的身影漸漸消失時,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異常來。
“這倆人究竟是怎麼了,怎麼顯得這麼詭異呢?”
江成煥無法反應過來,覺著不可思議。更讓他覺著奇怪的是,身後一點動靜沒有,明明身後有兩個大活人,有兩個搬屍工,在這種情形之下,怎麼會沒有聲響呢?
他頓覺透心涼,一下子從頭涼到了腳跟,他猛然一個轉身,同時,把強光手電筒掃射了過去。
只見那兩個搬屍工蔫蔫地側臥在乞丐屍體旁。
“啊呀……”他覺得十分奇怪,“這究竟是怎麼了?”
他看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情,於是,他壯著膽子近前去細細查看。喲,不得了,果然有狀況了,在強光之下,只見兩個搬屍工蔫在那兒一動不動。那情形著實嚇人了,一個側臥在乞丐腦袋旁,另一個一隻腳架在乞丐腹部上,並且,兩個人的臉色鐵青,跟死過去的人沒有什麼兩樣。這種情形大大出乎他的所料,頓時,他根根汗毛豎起,頭皮發脹,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救人,而是再次逃生,三十六計,走爲上計,拔腿往外逃去。
這一次逃生,他手中有強光手電筒,不會再次撞到牆,步伐更大,步速更快,一溜煙到了洞穴口。忽然間,問題來了,他發現大鐵門居然是緊鎖著的,他連想都沒有想,輪起拳頭便砸。
“咚、咚、咚……”
他是一拳接一拳的敲打,竟然忘記了疼痛。
然而,鐵門紋絲不動。於是,他衝著鐵門縫大喊老張頭,一聲接著一聲。他因爲不知道靈車駕駛員的名字,他只能喊老張頭。雖然,他同樣不知道老張頭叫什麼名字,至少還知道這個老頭姓張。終於,他失望了,鐵門外一點動靜沒有。這就奇怪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呢,他無法想清楚。難道果真見鬼了嘛?
此時此刻,他整個人似乎完全失控,慌亂中,他不由自主地往洞穴中跑。在這種情境之下,他忽然想到了兩個搬屍工有可能甦醒過來,這是他上前最大的希望。
然而,他再次失望。當他壯著膽子跑近搬屍工的旁邊時,看到的分明是三具屍體。那感覺是多麼恐懼,剛剛那一幕再次呈現在眼前,一個側臥在乞丐腦袋旁,另一個一隻腳架在乞丐腹部上,一動不動。
絕望中,他想都沒有想,擡起右腿猛踢了靠近他身旁的搬屍工一腳。
“啊喲……”
一陣鑽心的疼痛,那隻踢過去的腿頓時不能動盪。那一瞬間,他彷彿踢在了鋼鐵上一樣,硬硬的紋絲不動。他徹底嚇壞了,拔腿朝洞穴外奔過去。
可是,在他擡腿奔跑的同時,重心不穩,硬生生跌倒在地上,臉部重重地擦在地上,剛剛有所癒合的創口再次被拉開,頓時鮮血直流,臉上又是一陣熱乎。但他顧及不到這些,巨大的恐懼籠罩在心頭,一種不可測的可怕感覺,排山倒海般襲來,心想,這一下子完蛋了,一定是徹底完蛋了,真是小哥哥命苦啊!
經這麼一摔,強光手電筒也不知去向,頓時,他整個人不知怎麼完全處在了迷糊之中。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他忽然覺著眼前一亮堂,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了來。
咦,這是在哪兒啊,怎麼一切跟剛剛情形截然不同。那藍藍的天空,那峻秀的山崗,還有那泉水叮咚的聲響,尤其,眼前這一片一汪無際的蟠桃園,是那麼熟悉又親切。噢,想起來了,這不是九鳳的蟠桃園嘛,怎麼忽然跑到這裡來了呢,不是在凍庫中嘛,不是在凍庫洞穴中,正處於危難之時,一下跑到這裡來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呢?有些時候沒上這兒來了,真是太奇妙了,太意外了,太想念這兒了。
可是,這裡並沒有九鳳,那麼九鳳呢,怎麼不見九鳳,她去了哪兒,自己總不至於無緣無故被弄到這裡來了。想到這一茬,江成煥便在蟠桃園中拼命奔跑起來,並在奔跑的同時,扯開嗓子大聲喊著九鳳名子。
“九鳳,九鳳,你在哪兒啊……”
他的聲嘶力竭,有那麼點無所顧忌的感覺。可是,這是一片寂靜的空間,是一片美麗的廣袤,別說九鳳,根本不見有一個身影。他漸漸地開始悵然,開始失望。他驚奇地發現,在這麼美麗的地方也會惆悵,原來,並非是這個地方好,而是因爲心中一直期盼的人沒有出現。
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一直見不著九鳳的身影呢,九鳳,你去了哪兒,你還好嘛?
不見了九鳳,又不知道該怎樣返回去,他開始焦急,甚至焦躁。
江成煥嘗試了多種方法,跳躍,撲倒,騰空,轉身,意念牽引,最後發現自己還是在原地踏步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