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嘛,你也這麼說啊,”寧不清明顯是喜悅,身子微微軟塌了下去,顯然,這是放鬆了警惕的下意識,“我也覺得她像極了我呢,可是,卻有人說不像我,還說,若是像你,還不是潑婦一個。哼,這個殺千刀的,這哪像人說的話,這種人簡直是畜生。”
寧不清胸脯起伏著,並流露出兇狠的目光來。
江成煥敏銳地覺察到了這個女人最本質的一面。但是,他迅速地壓抑著剛剛萌發的不良情緒,硬是重新迴轉來,故意表現出同她一樣的情緒來,“啊!竟然有人這麼說呀,真是瞎了……”江成煥原本是想說瞎了眼,可話到嘴巴邊上方覺不對,這不是在說自己嘛,於是,趕緊收住。不過,他內心那是一陣驚喜呢,竟然有人同他是一樣想的,有同感,真是老天開眼,這個女人的確是潑婦一個,是個大家公認的刁婦。這麼一想,心情隨之變化,於是,趕緊補充一句,“說這種話簡直是不應該,居心叵測。”
“居心叵測,什麼意思啊?”寧不清居然沒有聽懂。
唉,這個倒敗可憐的女人,江成煥內心不覺這麼嘆息道。
“就是不明事理的意思呢!”
“唉,怎麼說呢,這個世界上,不明事理的人多得去了,有什麼辦法。”
“的確是多得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啊,那一定是死了老伴。”
“也不一定呢,有些女人就是心野。”
他們就這樣,天上一句,地上一句,不著邊際地海侃著,似乎忘卻了一直以來的宿怨。還是江成煥先反應過來,就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情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怎麼弄呢!可是,他又不想隨意破壞這種來之不易的氛圍,於是,他只好吃力地繼續應付著。
“唉,真是好人多磨難啊,如你家這般好的人家偏偏遭遇這樣的事情,又是這樣的人,說實話,我也替你著急。”江成煥開始把話頭往這上面引。
“誰說不是呢,”寧不清一聽到這話,表情立即有了明顯變化,陰沉著,面頰上開始有棱印,顯然,她在咬牙切齒,“我是絕對不會放過這種品質敗壞的人,誰幫他,就分明跟我過不去,我就跟誰幹到底。”
“幹到底?”
“是的,幹到底!”
寧不清說完這通話,擡眉直視著江成煥,目光中流露出對抗的意味,一點不避諱。雖然沒有明說,但這顯然是指向了他。江成煥一驚,瞟了一眼寧不清那可怕的眼神,他微微偏了偏頭。說實話,他無法直視這種怪異的目光,更奇怪,這個女人怎麼說變就變,這種個性太怪異了。江成煥無法理解,他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輕易做到角色和情緒的瞬間轉換,她可以對你無比地好,但瞬間變卦。她這麼靈便的控制系統,都不知道是怎麼練成的。
說實話,他忌憚這種個性的人。最後,不用說,又是不了了之。
現在,他的願望不高,只要寧不清不繼續折騰,萬事大吉。
可就這一點願望,對於這個現狀來說是多麼難。他甚至想到要把譚唯的工作做通了,讓他承擔全責。可是,這顯然行不通,暫且不說譚唯絕對不是全責,其實,這個傢伙若是計較起來,也不是好惹的,他是難做到欺負老實人,讓老實人吃虧的。江成煥是心痛肚子痛,真不知如何是好。他甚至想到要去進攻寧小麗,要同寧小麗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讓寧小麗去攻克她母親這座堡壘。
但說實話,他缺乏這個勇氣,他怕將來收不了場。
正在這個關鍵時刻,董江又找上門來。
這個抑鬱癥患者,也不知怎麼了,跑到他辦公室裡來跟夢遊一樣,感覺整個人是飄浮著的。他搬了凳子讓他坐下,還泡了水端給他喝。
董江用那雙空洞的眼神楞楞地盯著他。
“還好吧。”江成煥見狀,泛泛地問。
然而,董江並沒有吱聲,繼續楞楞地盯著自己,彷彿他臉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江成煥頓覺瘮得慌,不知這個跟幽靈一般的傢伙突然跑了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我發覺你好可愛喲1”
“啊,”江成煥一驚,頓時一身雞皮疙瘩。若是用正常語氣說出來,或許有那麼點褒意,可這傢伙的語氣是柔柔的,如女人一般的語氣,讓人聯想到另外一層意思來。但他頓時反應過來,鎮定地回道,“你同樣可愛,你是一位富有愛心的人。”
“不,我是說你真是討人喜歡,看到你,戀戀不捨。”
壞了,壞了,這傢伙不僅精神上有問題,同時,性取向也有了問題。他怎麼忽然變成這個樣子呢,一個移動公司的老總,就因爲遭遇幽谷隧道那場奇怪的交通事故之後,就變得這麼不可思議,究竟是因爲怎麼了,果真是因爲那場交通事故嘛,還是原本就是這樣子。自己在這之前不認識他,不知道他一貫的秉性,同這樣的人打交道,多難爲人啊!
“你休息了這麼長的時間,應該感覺好多了吧。”
“當然,不,一點不好,一點不好呢,”繼續是男人女腔,“誰說我好了呀,人家不是一直想著你嘛,纔不顧一切地跑到你這兒來。”
咦,太肉麻,他不想繼續問下去了,再聽他說話,他一定被醉死。
他胡亂地把這個肉麻的女人,啊不,是這個男人,支走了。回想那段對話,不寒而慄,太可怕,太可怕,他絕對不是個同性戀者,真不知道同性戀者是怎麼過來的,那是天崩地塌的感覺,是要死人的。
他怎麼也無法從剛纔那段經歷中擺脫出來,他聯繫了馬凱麗。他必須同她溝通,只能同她溝通,他要知道馬凱麗可知道董江的現在的狀況。
這個女人姍姍來遲,直等得他是坐立不安。
“瞎,你怎麼纔來啊,真能磨嘰,”見面後就是這口氣,彷彿是老朋友似的,“搞什麼去了。”
馬凱麗見狀,臉上騰地一下子紅潤了,同時,流露嬌嗔的神情來。
江成煥頓時反應過來。是自己失態,情急之下,總會是忘情的。當然,這也是最本真的表露。是的,他現在跟馬凱麗之間的確是多了一份難以釋懷的情愫。雖說他不清楚究竟是緣於什麼,他倆註定有著不平常的關係。他迫不急待地把董江的情形向馬凱麗描述了一遍,然後,是期盼的神情。他太需要她的解釋,看看她究竟會怎麼解釋,會不會帶給他耳目一新的內容。
“他呀……,”馬凱麗說完這兩個字,頓在那兒,不繼續往下說,讓江成煥急楞楞地望著她乾瞪眼。
“你倒是快說啊!”江成煥跺了一腳。
“唉,怎麼說呢,說來話長,他是個苦命的人。”馬凱麗瞟了他一眼,眼珠閃白間,流露一種驚豔的美,“同我小時候一樣,遭受了意外刺激,一度精神失常,後來奇蹟般地好了。和我不同的是,他後來不知怎麼地忽然變得格外聰明起來,學習成績突飛猛進,輕易考上了大學,學習計算機專業,如此,纔有今天;原本以爲這是上蒼的安排,是個幸運兒,不料,妻子不明癥狀地病死,襁褓中的孩子也隨之一命嗚呼,這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他再一次精神失常。不過,這一次持續時間不長,經過一段時間治療,很快病癒。單位考慮到他的特殊才能,所以一直啓用他。卻不曾想,會在幽谷隧道里遭遇那場莫明其妙的車禍。這一次,他雖是精神沒有失常,但其實也算是不正常了,神經官能癥,甚至,令人料相不到的是,他不知怎麼地,性取向也莫明其妙地發生了改變。不瞞你說,他現在看到我的目光,我感覺完全是陌生的,他的整個眼神完全改變。雖說我倆是表親,但原本一直的目光都有那麼點暖暖的,或者是曖昧吧,可現在倒好,他流露出來的目光完全是同性之間纔有的,我偶爾觸碰到他的手時,他就跟躲瘟神似的躲開我呢,還不斷地拍打著被我碰觸過的手,生怕沾惹上什麼晦氣似的,真令人傷心。”
“怎麼會是這樣子呢,”聽完馬凱麗的介紹,江成煥自嘆著,“那你的確很傷心,算是徹底失去了這個可愛的江西老表。”江成煥一語雙關。
“跟你說正經的,你卻笑話人,不跟你說了。”
“開個善意的玩笑,”江成煥趕緊收住,“人生怎麼總是這麼多災多難,唉,想想我們倆,那段奇遇,我甚至認爲,一切都是上蒼的安排,人生註定有這一幕。”
“說這一碼事,我還真是信了,我至今無法理解,那晚在斷魂坡,我倆怎麼就遭遇了那麼恐怖的一幕。那個黑猩猩一般的傢伙,我現在想起來還後怕。你當時看到了嘛,我一直不敢跟你提及,只要一想到那碼事,我整個人就好像要失控一般。”
“的確有個黑猩猩一般的東西,我一直想問你呢,可是,說實話,我也不敢輕易提起,”江成煥聯附和著,“你那傢伙,那個力道,也太大了,一下子就把我推下了懸崖,多虧我命大,否則……”
“不要,不要瞎說,”馬凱麗突然伸出手來捂住了江成煥的嘴巴,其速度真可謂是迅雷不及掩耳,江成煥的舌頭感覺到了馬凱麗手指上那淡淡的鹹,“不許你胡說。”
香水伴之女性的體香,還有女性撲面而來的溫柔,幾乎把還是童男子的江成煥整個人掩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