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催要事故責任認定書了嘛,怎麼又……”
“這個問題,不是我要,或是,我不要的問題,即便我想要,那你能給我嘛?”馬凱麗明眸緊盯著江成煥,同時瞟了一眼一旁的海波,目中無人般地說著。江成煥似乎領悟到了什麼,微微地低了低頭,繼續聽著,“不錯,我原本是這麼想著的呢,因爲,我覺得人死後,落土爲安,何必活人拿死人要挾什麼,反正我的車子有保險,人死不能復生,找保險公司賠,就是了,幹嗎無休止地窮折騰。可是,我這麼想,並不代表別人同樣這麼去想啊,非得把我折騰到這麼個鬼地方來,問一些摸不著邊的無聊話題來,我有什麼辦法呢!既然如此,姑奶奶今天干脆奉陪到底就是嘍!”
“唉,別,其實嘛,我們……”江成煥見狀趕緊想勸說一番,進而意欲解釋點什麼,可是,開口之後,卻怎麼也找不到恰當的託辭,一時語塞。
“其實什麼,你們還不是公事公辦,還不是爲了規避責任嘛,生怕因此攤上什麼麻煩。”
馬凱麗咄咄逼人。
的確,今天之所以這樣,既是程式,同時也是領導的意圖,的確有馬凱麗說的那層意思。他倆只是具體的執行者而已,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你們聽說那地方不乾淨了嘛,”見兩個後生被自己弄得一副窘態,馬凱麗忽然這麼問道,“斷魂坡。”
“斷魂坡,不乾淨?”江成煥跟著反問道。
不乾淨,顯然是指那地方有不尋常不可在的現象,江成煥聽懂了。但是,這個問題,江成煥不太好回答的。說是吧,拿不出證據來,也不能這麼說;說不是吧,好多反常的現象的確無法說得清楚。
“但我可以肯定,我丈夫同這些一點關係沒有。首先,我不相信這類鬼話,大千世界,朗朗乾坤,有什麼乾淨或是不乾淨的,那是大人說小孩子的話。這個世界上,只有不乾淨的心理,沒有不乾淨的場所。即使有不乾淨的場所,那也是不乾淨的人造成的。”
呵,這話說的,含沙射影,滴水不漏。
“馬姐,這事我倆考慮不周全,的確有失禮之處。要不,你坐這邊來。”不知怎麼地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海波忽然活泛起來,他搬過來另一把椅子擺放在自己邊上,然後指了指這把椅子。
海波似乎從剛纔被動中擺脫了出來,振作精神直視著馬凱麗。
馬凱麗見狀衝著海波報以微笑,然後擺了擺手,“不用,這兒挺好的。站在我這個位置,你倆就成了我詢問的對象了呢,哈哈!”說完,自顧自地大笑起來,笑得前合後仰,笑得豐胸顫抖,大幅度的身體語言,展現女性獨特之美來,讓對面坐著的兩個後生都看呆了。顯然,這個女人有個性,她並沒有原諒海波。原本,馬凱麗就是個性情中人。
江成煥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有點不可思議。他明顯感覺這是發自丹田的笑聲,是一種徹底的釋放,死了丈夫的人,居然笑得這麼暢快,多奇怪啊!
“江警官,我知道你盯著我看,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江成煥一驚,同時,調整一下臉上的表情。
“你不用懷疑呢,”這回輪到江成煥納悶了,直楞地盯著這個女人,繼續聽下去,“你是懷疑我幹嗎能夠這麼透心亮地笑,是吧?對頭嘍,我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對周因沒有什麼感情,他的死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解脫,我倆一直是貌合神離,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因而,他的死對我來說不是痛苦。雖然這麼說有點不盡人情,但這是大實話。”
接著,馬凱麗詳細地敘述倆人間的恩恩怨怨,說了一個大家都十分關心的問題。什麼問題呢,即,周因有外遇及其外遇的情形。對一個有外遇的男人,還有什麼留戀的必要。當然,她同樣也有外遇,外面有一個野男人。只不過,他出軌在先,他能錯其一,我爲什麼不駗錯其二。因而,他倆互不干涉,一直是各玩各的,各取所需。他們家的情形就是這麼複雜,並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說清楚的。她提出的問題是,那晚是不是那個女人約了他去的。
“可當晚周因是接了你的電話外出的啊?”
海波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地,不失時機地發問。之前,他們跑去移動公司查過周因當晚的通話記錄,周因只有接聽了一個電話,就是馬凱麗打過去的,時間剛好吻合。
“你們藉此懷疑是我了,對嘛?”馬凱麗問道,“是的,那晚是我打了電話讓他早點回家來的。可是,那僅僅是維持一個家庭的面子。你們應該知道,他從周原家回來,需要繞道斷魂坡去嘛?他去那兒幹嗎了,這可是你們必須弄清楚的事情呀!”
馬凱麗沒有說錯,從周原家到自己家,就一條城區大通道,開車不過五分鐘的路程。而斷魂坡可是在城郊,距離他家不說更遠,也是南轅北轍,的確有違常理。一個現在已經死去的男人在半夜三更做出這等有違常理的事情來,他們倆的確回答不上來。現在,恐怕只有鬼才知道了。
“我提供一個線索給你,不知是否有用,謹供參考。”
“什麼線索?”他倆異口同聲地迫切問道。
“你們瞭解周原的爲人嘛?”
“嗯?瞭解他幹嗎,那晚上,他一直在家,沒有去任何地方,再說了,他倆是兄弟啊!”
“這個,我不便多說什麼,你們自個去把握好了。反正,我點到爲止。”馬凱麗說到這兒,忽然站立起來,“若是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我先告辭了。”
“啊,別,”兩個男生再一次異口同聲。
見狀,江成煥回望了一下海波,倆人互望了一眼,沒有吱聲。
“我們還是想通過你瞭解一點相關情況,再耽誤你一點時間,你耐心等候一下。”海波悠悠地。
“再說了,你一個人出得去嘛!”江成煥微笑著補充道,同時,他晃了晃手中的刷卡。
馬凱麗無奈,便說出一段讓他倆根本沒有想到的事情來,周原一直覬覦馬凱麗。
俗話說,叔嫂無大小,因爲是自己的小叔子嘛,因而,馬凱麗平時對他不設防,關係一直十分融洽。他們間,打打鬧鬧甚至打情罵俏,時常是有的。當然,馬凱麗自是有口無心。孰料,周原不這麼去想,他那腦袋瓜子裡一直存有彎彎繞,馬凱麗卻矇在鼓裡。
一天晚上,馬凱麗閒著在家看電視,周原醉熏熏地跑了來。因爲周因不在家,馬凱麗便半開著門接待。孰料,周原反手便將門關了起來。
“喂,你在哪兒喝了貓尿跑這兒來撒野,咦,薰死人的了,”馬凱麗一邊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一邊伸出另一隻手打算把門重新打開一點來,手伸出去一半,便被周原一把拽住了,“你幹嗎呀!”
周原繼續一拽,馬凱麗整個身子貼在了周原身上。酒後的周原力大無比,馬凱麗根本不是他對手,她很快被推倒在沙發上,並被周原重重地壓在上面。
事後,馬凱麗是欲哭不能,欲訴不能,打碎牙只好往肚子裡咽。
馬凱麗敘說這一段難堪的曾經時,比較含糊,如蜻蜓點水一般。但江成煥一聽,整個過程便在他腦海中縈繞開來,他緊盯著眼前這個風韻猶存聲淚俱下的少婦,浮想聯翩。冥冥中,覺著似乎早就有那麼點熟悉,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
“你幹嗎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我呀?”
“什麼,”江成煥一驚,似乎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好奇之心這皆有之,還不是你敘述得太動聽了嘛,太感人。”
“什麼,還動聽,還感人,”馬凱麗瞪大眼珠,“你們男人怎麼都是這種德性,一點同情心沒有。”
“啊,不會吧,這哪能聯繫得起來呢,只因驚奇嘛,同時,便覺著有那麼點感人。主要是你敘述得太好,如山鳥兒鳴叫婉轉動聽,聽著,感覺抑揚頓挫,尾尾道來,總有那麼點動人嘛!”
“牽強,這種解釋相當牽強,你這種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快樂體驗,是不道德的,知道嘛!”
馬凱麗根本聽不進去江成煥的這種解釋,江成煥也沒有接著進一步解釋,而是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