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劉御醫,木夫人臉上的鎮定終於垮了下來,三兩步走到木玉沁的身旁,想要伸手去抱她卻又不敢的模樣。
望著孃親這副期期艾艾的神情,木玉沁主動的起身抱住了她,寬慰道:“娘,女兒沒事的,這毒也不是一兩天了,你看我不是一樣活的好好的嘛。剛纔劉御醫不是說了麼,這毒也不是解不了,只不過還需要再多等待一些日子罷了。”
聽到女兒這般說,木夫人眼眶裡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終於滑落,哽咽的自責道:“都怪娘沒用,都怪娘沒用。”這麼多年了,那個賤人當初害她的女兒被惡奴拐走,如今又害得女兒中毒日久,可她身爲母親卻什麼也做不了,奈何不了那個賤人。她可是嫡妻啊,又有林家作爲後盾,可她就是拿那個賤人無可奈何,她恨,恨得咬牙切齒。
“娘,這怎麼能怪你呢。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您也是人,總有防不到的時候。”木玉沁回想著上一世三姨娘最後得意的笑臉,心頭的火苗便慢慢的燃燒了起來。良久之後,才冷聲道:“娘,該是時候喊回來了。他在邊關隨著外祖父歷練了這麼多年,該讓父親看一看的本事了。”
後宅之事看上去和男人無關,實際上卻和男人息息相關。三姨娘母女這麼多年爲母親和祖母厭惡卻能屹立不倒,除了她們自己本事有手段之外,都和父親的刻意保護與縱容分不開。這麼多年父親娶了不少姨娘,能留下來的卻只剩下一個三姨娘,就連生下男孩兒卻依舊保不住命的七姨娘都不能例外,三姨娘又憑什麼?
憑的自然是她的手段毒辣,就連母親都著了她的暗手,一個姨娘卻不安於室對嫡女下毒對嫡妻不敬,當真是膽大包天。可惜她不是貴妾,沒有顯赫身世,否則以著她的手段與父親的偏疼,只怕平妻之位也未必不可能。
顯然,木夫人想岔了木玉沁的意思,憂心忡忡道:“沁兒,娘知道你想念,但男兒當頂天立地、當建功立業,怎麼能被後宅之事拖累呢?”
“娘,你誤會了。我請回來不是想讓他插手後宅的事,在我回來的路上父親明確對我說希望走上仕途。如今在邊關立有軍功又有外祖父作保,若是再有父親保駕護航,未來的成就不可估量。孃親你忍心放著大好的錦繡前程不要,一直就這般有家不能回的漂泊在外嗎?”
木承歡與木乘毅一直都是木夫人心頭的一塊心病,如今聽女兒這麼一說,木夫人也動了讓兒子們回來的念頭。只是,她還是有些擔心,畢竟當初兄弟兩可是以著那樣的方式被趕出家門的呀!“你父親他當真希望你哥哥們回來了嗎?”
重重的點了點頭,木玉沁就差舉手發誓,笑道:“算著年紀也該到議親的時候了,父親雖然嘴上不說,實際上心裡也是關心著的。畢竟血濃於水,更何況父親舐犢情深,怎麼忍心自己的親生兒子一直流落在外呢。”
這一點木玉沁倒是沒有說假話,雖然木冷鋒算不得一位慈父,但有的時候他對她的關心倒也不是做假。對這個不在自己身邊養大的女兒,他都能與親王對抗,更何況木承歡可是他手把手的教養長大,承載了他全部的心血與期望。若說這個家裡面誰最希望回來,於情於理都該是這位親生父親。
木夫人聞言,想了一會,這才下了決心般的點了點頭。“也好,那我立刻便修書一封,讓你外祖父儘早放你啓程歸家。”說完,便起身去書桌前鋪紙寫信,不過片刻就寫好了兩封信。
“娘,你怎麼寫了兩封?”木玉沁不解,走過去望著信封上的落款,心猛地酸澀了一下。父親大人親啓,這是寫給外祖父的;吾兒承毅親啓,這是寫給二哥的。只是,這封寫給二哥的信註定了只能泥沉大海,因爲二哥再也回不來了。
望著女兒難得犯傻的模樣,木夫人忍俊不禁道:“你這個傻丫頭,只記得你卻忘了你二哥,待你二哥回來定會罵你是個小沒良心的。現在想想,在你們小的時候啊,你二哥雖然只比小一歲,卻是最疼你……”
孃親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木玉沁也面帶微笑的認真聽著,雖然只有十二歲的年紀,卻沉穩安靜得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再者,不是木玉沁不想搭話,而是她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小時候的記憶她不是沒有,只不過有的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貧苦片段;兩歲不到她就被祖母帶走,對這個錦衣玉食的左相府,她真的沒什麼印象。
相比於芙蓉苑的溫馨和睦,紫荊園那邊的風景就不太美麗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木芊舞跪坐在三姨娘的面前,不管三姨娘怎麼拉扯就是不起來,像一個得不到心愛玩具就耍無賴的孩子。
“芊舞你這是幹什麼!娘已經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太早的交付自己的一顆心,你怎麼就是不聽呢?如今五皇子雖然被封了親王,但他到底已經是個廢人了,你又何必非要一顆心吊在他的身上呢。”好說歹說都不管用,三姨娘被木芊舞哭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再說,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自從那小賤人回來之後,你父親放在你身上的心被分走了一半,難道你就不知道擔心麼!”
木芊舞不管不顧的猶在哭泣,猛地聽到親孃這麼一說,不由得止住了眼淚,奇怪的問:“我需要擔心什麼?萬事都有孃親你幫我籌謀,我有什麼好擔心的。”父親?提起父親她就生氣,竟然將她關在祠堂裡面整整三個月,看她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這個糊塗的孩子!三姨娘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勸道:“傻孩子,你怎麼還不明白。在這個家裡面,孃親是妾,你是庶出,若是沒有你父親的寵愛,哪裡有我們母女的立足之地?銳親王怎麼樣自然有人操心,你在這裡爲了他又哭又鬧的他是能知道還是能承你的情?我們母女想要過得好,還得將希望寄託在你父親身上。現在你惹了你父親生氣,被關了祠堂,難道你沒發現這個家裡有些事情已經變了嗎?”
“變了?什麼變了?”木芊舞並不蠢笨,相反她不僅繼承了三姨娘的美貌也繼承了木冷鋒的聰慧,只是到底年紀小許多事情還看不透。
三姨娘嘆氣,愛憐的摸著木芊舞的秀髮,“你父親對你的態度,已經不復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