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再次絕塵而去,這一次沒有再回來。元恆拿著那一袋子的大數額銀票,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等了兩天一夜,也沒有見那豆芽菜回來。這一次他終於相信,那顆豆芽菜竟然是真的放他走了,不僅如此還將全部身家都送給了他。
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有問一聲;甚至,連她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告知一聲。就這樣丟下一句我高興便走了,走得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走得乾淨利落。
轉眼之間,三個月的時間悄然而過,被關在祠堂的木芊舞終於被放了出來。度過了三個月的璀璨時光,木玉沁發現沒有這隻害蟲妹妹在跟前蹦躂,她甚至都感覺到了一絲寂寞。果然,沒有渣女設計陷害的後宅,真的不能提高她的戰鬥力。
但是很快,她的無聊就被一個席捲京城的驚天大事所驅散。不僅是她,整個左相府,甚至是整個京城都被這平地驚雷炸得地動山搖。皇上在避暑行宮遇刺,五皇子皇甫銳爲救架與刺客殊死搏鬥被刺客斬斷一臂,血流如注如今生死未卜。
那一晚,整個京城都在四處搜捕刺客,禁軍圍滿皇城大肆搜捕,鬧得人心惶惶。但也就是在那一晚,木玉沁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據說,五皇子被御醫搶救了回來,但斷臂卻再也接不上了。皇上舐犢情深自然心疼非常,特封賞五皇子爲銳親王,良田萬頃、寶珠千斛、黃金萬兩,甚至還賜下了一枚免死金牌。這般非一般的賞賜,幾乎空了國庫一年的收入,當真是榮寵勝過天,前所未有。
但,那又怎麼樣?封了親王又如何,那斷臂卻是永遠都接不上了。木玉沁一邊想著心事,一邊跟著孃親學新的花樣子。
“娘,我不喜歡並蒂蓮,我們換個花樣子,好不好?”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那個男人曾經也對自己海誓山盟過,自己也曾滿懷歡喜的爲他繡過花開並蒂、比翼雙飛,可結果呢?木芊舞不過是對他拋了幾個媚眼、丟了幾塊繡帕,他便丟了心失了魂非她不娶。悔婚早已令她無地自容,可這對該死的狗男女竟然因爲木芊舞非左相府唯一女兒而對她下毒手。她妨礙了木芊舞成爲正妃的路,所以她必須要死!
憑什麼!憑什麼她就該死,憑什麼他們可以隨意的決定她的生死?她得罪了誰,她又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爲什麼要用那麼殘酷的方式將她折磨而死?手筋腳筋被挑斷時的痛,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臉上被刀刃劃了足足一百下的絕望,她每每午夜夢迴都會溫習一遍。若她心好便該死的話,那這一世她便化身地獄惡鬼,不放過一個害她的人。
“沁兒?沁兒,快鬆手!沁兒!”木夫人望著如同夢靨一般緊緊抓住剪刀刀刃的女兒,急得眼眶立刻就紅了。
被木夫人用力的搖晃著肩膀,木玉沁猛然從失神中回過神來,迷茫的望著自己的孃親,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娘?怎麼了?”
鮮血還在不斷往下落,染紅了繡布,木夫人不敢動她的手,急忙對婢女喊道:“快去請御醫。”然後轉頭捧著木玉沁鮮血淋漓的手,心痛得眼淚直掉。“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剪刀那麼鋒利的東西,你怎麼能用手去抓呢,還抓得那麼用力。”
眼前的猩紅還在,木玉沁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這纔看清楚鮮血是從自己的掌心流出的。下意識的便鬆開了手,剪刀哐噹一聲落在了地上,望著掌心猙獰外翻的傷口,木玉沁倒抽了一口涼氣。“娘,我怎麼了?”
木夫人哪裡知道這傻孩子是怎麼了,心疼得只覺得臘月的風雪一個勁的往自己的心窩子裡面闖一般,疼得四肢百骨都發冷。“別怕別怕,娘在這裡,娘不會再讓人傷害你了。”
但是,夢想總是美好的,而現實卻殘忍無比。御醫來得很快,木冷鋒畢竟是左相,身居高位又受陛下倚重,御醫院自然有相交好的御醫。
“夫人,劉御醫來了。”荷花快步走進來,身後跟著官服都沒來得及換的劉御醫。
木夫人一見劉御醫,急忙起身迎接,焦急道:“不必多禮,快來看看沁兒的手。”
得到召喚,劉御醫也不敢怠慢,不管是木家還是林家,他都得罪不起。再者林家對他恩同再造,他願意與木家多走動也是因著這層關係。“夫人莫慌,下官這就來診治小姐。”
劉御醫仔細的翻看了木玉沁的手心,見傷口竟然隱隱發黑,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木夫人見他皺眉,心立刻便拎了起來,“怎麼了?這傷不好治?”問完之後卻見劉御醫搖頭,不由得更急了,“那到底是怎麼了?劉希,你別賣關子快告訴我好不好。”
劉希劉御醫輕輕的將木玉沁的手放在玉枕之上,仔細的爲她把脈,片刻之後又讓她伸出舌頭給他看,良久之後才長嘆了一口氣。
“劉希,沁兒到底怎麼了?”木夫人雖然關心則亂,但卻並不傻,知道劉希這副神情一定發生了什麼。
劉希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沉思片刻,待確定了心裡所想之後,才沉聲道:“小姐手上的傷只是皮外傷,雖然看上去傷口猙獰卻並不難治。真正難治的是小姐體內的毒,下了有些年頭了,想要徹底拔乾淨只怕有些困難。”
毒?木夫人震驚的瞪著劉御醫,轉頭驚訝的望著木玉沁,喃喃道:“毒?沁兒怎麼會中毒呢?爲什麼會中毒?”
這個問題劉御醫自然回答不出,但凡豪門大戶的後宅裡,多少都有些見不得光的骯髒手段。這一點他身爲男人自然不好多嘴,更何況這還是左相府的家事,豈容他一個小小御醫多嘴多舌?“夫人切莫焦急,你身子不好,當戒焦戒怒。方纔我只是說小姐體內的毒拔乾淨比較困難並非做不到,只是有幾樣藥材比較難找罷了。”
聽他這麼一說,木夫人這才慢慢的平靜下來,只是看著劉希的眼神明顯不耐了許多。“好你個劉希,有你這麼故意嚇唬人的嘛!既然你能解毒,那就不能耽擱,缺什麼藥你儘管快說,不管有多難我都要找來救我的沁兒。”
由始至終,木玉沁都安靜的坐在一旁聽著,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裡面有毒,不僅如此她還知道這毒是誰下的。只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那賤人倒打一耙,如十年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