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木玉沁沒有再毫不猶豫的點頭,而是問他:“你希望我說是還是說不是?”
“我在等你的回答,而不是等你問我。”元恆故作輕鬆的聳肩,面染笑意的望著對方,卻不知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麼的勉強。
一陣風(fēng)吹落枝頭的花瓣,木玉沁任由花瓣落在自己肩頭,輕嘆:“如果我說當(dāng)初救你並不完全是爲(wèi)了利用你,你信不信?”
“我信。”與其說他相信,倒不如說他願意相信纔對,不管當(dāng)初她到底是怎麼想在,只要此刻她這樣對他說他就相信。
見他竟然毫不猶豫的便說相信自己,不知爲(wèi)何木玉沁的心突然便猛跳了兩下,好一會才笑道:“但我對你說謊了,當(dāng)初去皇甫蓮城的鬥獸場買你,是因爲(wèi)我知道你的身份,同時我也知道你和皇甫銳有深仇大恨。是不是很失望?”
“如果你對我說謊,我纔會失望。你沒有選擇欺騙我,正是說明你對我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信任。”說不失望那是騙人的,但失望總好過欺騙,所以元恆並沒有表現(xiàn)出多難過。
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不代表木玉沁感覺不到他的難受,略帶歉意的看著他,木玉沁忍不住問:“你是草原大君最疼愛的小兒子,爲(wèi)什麼會來上窮?還被人當(dāng)成貨物任意買賣?”
她竟然連這都知道?元恆壓下心頭的驚訝,沉聲問:“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告訴我你是從哪裡知道我的身份的?”就連草原皇族也沒有幾個人看過他的臉,豆芽菜到底是怎麼在他戴著面具的情況下認(rèn)出自己的?這個問題攸關(guān)生死,他必須要弄清楚,找出其中的破綻。
“你是擔(dān)心別人也如同我一樣認(rèn)出你?”見他面色凝重的點頭,木玉沁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嘆息:“我是死過一次的人,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剛巧你在那些事情之內(nèi),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被人認(rèn)出來,因爲(wèi)沒人閒著沒事去死一回。”
死過一回的人?怎麼可能!元恆面露驚訝,搖了搖頭道:“你又騙我。”
“你看,這就是你不用擔(dān)心的原因,沒人會相信我說的話,哪怕我說的是實話。”對於自己死過一回這件事情,木玉沁還真沒有對他說謊。這件事情就像一個渾身是刺的仙人掌長在她的心裡,時不時的便會扎得她渾身都疼,她想找一個人分擔(dān)一下這樣的痛苦,只可惜即便她對別人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死過一回的人?世上還會有死了又活過來的人嗎?自然是沒人相信的。
見她臉上的悲傷不似作假,元恆心裡有了一絲動搖,或許這個世上真的有這樣的神蹟也說不定。“那你是幾歲的時候死的?”
“你相信我?”木玉沁似笑非笑的問,見他堅定的點頭,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擡手掩住嘴脣擋住大半張臉,不讓他看到自己眼底快要滑落的淚水。“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這麼善良好騙,你們草原人都這樣容易輕信別人嗎?現(xiàn)在我終於有些明白你爲(wèi)什麼會被人賣去那種地方了,大概和你輕信別人有關(guān)。”
“你在騙我?!”元恆大驚旋即大怒,怒瞪著還在捂著嘴巴輕笑的木玉沁,恨不能一掌劈死她。“木玉沁,你說過要坦誠相待的,爲(wèi)什麼幾次三番的騙我?”
笑聲戛然而止,木玉沁捂著臉的手卻沒有放下,而是慢慢的蹲在了地上,良久之後纔將手放下,卻已經(jīng)淚流滿面。這是她自從活過來之後第二次流淚,第一次是祖母死的時候,那時候的她失去了這個世上最親最疼愛她的人。而現(xiàn)在是第二次,她找到了一個願意無條件相信她的人。她是多麼的幸運,竟然會遇上這樣的人。
“玉沁,你怎麼哭了?”元恆嚇一跳,沒想到她會哭,更沒有想到一個女孩子能哭得這麼好看。在他的記憶中,女人的哭泣都是撕心裂肺、傷心欲絕的,如木玉沁這樣只是悲傷地默默流淚卻依舊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在豪放粗獷成風(fēng)的草原是見不到的。
站起身拭去臉上的眼淚,木玉沁第一次真誠的想要對誰傾訴,深吸了一口氣問:“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來相府是爲(wèi)了報答救命之恩,那麼你要報答的人是不是我?”
這是什麼情況,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態(tài)度能轉(zhuǎn)變得這麼快!元恆有些適應(yīng)不了她的情緒多變,卻還是誠實的點頭,輕笑:“沒錯,就是你。”
“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以身相許,怎麼樣?”元恆挑眉笑問。
木玉沁嚇一跳,急忙往後退了兩步與他拉開距離,雙手戒備的擋在身前,怒聲道:“你這是恩將仇報,你知不知道?”
恩將仇報?!“這是什麼話,你們上窮人不都是喜歡以身相許來報答救命之恩的嗎?那些戲文本子裡不都是這麼寫的?某個富家小姐遇到劫匪,偶遇少年英雄救美,然後以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的?這算什麼恩將仇報,這不是報答救命之恩最正確的方法嗎?!”元恆怒了,他怒的是豆芽菜竟然覺得他以身相許是恩將仇報,而且她的眼中有著絲毫不掩飾的嫌棄!她嫌棄他,爲(wèi)什麼?
他從戲文本子裡看到的東西也敢用到她的身上來?木玉沁被氣笑了,啼笑皆非道:“那些戲文都是騙人的,你怎麼能以那些東西爲(wèi)範(fàn)本?別告訴我你瞭解上窮的人文風(fēng)俗是從戲文中得來,你不是學(xué)富五車的麼?不是被陛下讚譽文武雙全的嗎?那些東西你也相信,該說你天真還是說你傻?”
“你!”怒瞪著啼笑皆非的木玉沁,元恆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頂,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詞窮過,也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想要掐死誰!這個豆芽菜,這棵該死的豆芽菜,竟然這樣說他!“木玉沁,你就痛快給句話,我要這樣報答你,你要不要吧!”
這算什麼意思?木玉沁大爲(wèi)窘迫,就沒有人會這樣強行要以身相許的,而且對方還是個男人!“你……哪兒有你這樣報答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