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見了趙安婉之後, 張璃開始變得心神不寧。她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似乎有些懷疑安麓亭,總覺得他像是在醞釀著什麼事一般。
如安婉所說, 若是他真的問出了那樣的問題, 那隻能說明他恐怕也重生了。可是他知道以前的事情的話, 怎麼可能不來找她確定一下她的身份呢?
畢竟他先前本就覺得, 她對他的態度有些不同尋常。
安麓亭的安靜沉默讓張璃感到一種奇怪的壓力, 或許是連她也被蕭夙他們完全影響了。
再進宮的時候,她雖不敢將自己神經質的想法告訴蕭夙,但是跟芷陽聊天時卻忍不住提了一下。
她問芷陽, 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追蹤人的蹤跡。
當時芷陽問她爲何有此疑問她只是囫圇過去了, 畢竟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只是她毫無根據的猜測。
最後還是得到了一個東西, 一塊香。
這香名爲尋引,還是皇室自己擁有的東西, 若是人聞起來只是普通的薰香,有著極其淺淡的味道,靠得很近纔有若有若無的香氣。但是對於受了特殊訓練的尋引鳥來說,尋引香途經之處遺留的香味可以指引它一路尋過去。
確實是個尋人利器。張璃得了這個東西后,買了個精緻的鏤空銀絲薰香球將香放了進去, 掛在身上就再沒有取下過, 情緒也因此放鬆平復了不少。
只是她這次的直覺意外的很準。
張瑜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二日, 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張璃想著自己該給她準備個禮物。
當初張瑜主動去跟劉氏說想將婚期定在璃妹妹及笄禮之後, 作爲閨閣姐妹可做她的贊者。只是張璃及笄後便要準備大婚了,若真是如此張瑜的婚事就得給耽擱了, 所以最終劉氏纔沒有同意而將婚期定了下來。
不管如何,她有那個心意就已經讓張璃覺得很窩心了,心下想著要用上所有私房錢給她準備個大禮。
今日將小黃花送到宮中給成天想著它的蕭紹軒後,馬車走到西市口,張璃出聲讓車伕停下來在這附近侯一會兒,她去集市逛逛。
張瑜是個如水般溫婉的女子,也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女,所以她預備到書屋去瞧瞧,若是能淘到什麼絕本孤本的,當然會成爲最合適的禮物。
書屋裡大都是文人,所以佈置地清新雅緻,且四周極其安靜,倒是氛圍極佳的。張璃在裡面逛了一大圈有些失望,普通的她看不上,但若真是有些收藏價值的她又買不起。
想想她上輩子賺錢後當真是想買什麼買什麼,哪兒曾有過現在這種尷尬的境地呢?看來她還是該想些掙錢的法子,這樣腰板都能直些不是?
況且若是今後想幹什麼都得開口向蕭夙要錢,她想想都覺得無法接受,這得多累啊。
她正在那兒看著一套據說是某著名書法家親手謄寫的書卷發呆,想著自己該如何掙錢,忽然就聽到身邊有個極其柔和的聲音喚她名字。
張璃一個哆嗦從自己的思緒走出來,擡頭一看,頓時心臟狂跳。
嬌美如花的聶儀秋,普通的侍女的打扮,但那雙翦翦秋瞳,和那無比精緻的面容仍舊攝人心魄。
“張璃姑娘,我家主子在對面酒樓,想邀您一敘能否賞個臉?”
張璃聞言故作驚訝,問她她主子是誰。
聶儀秋粲然一笑:“您上次不是問了那公公了嗎?他可是告訴了您奴婢的主子是慶王殿下的呀。”
張璃的臉一僵,上次在勤政殿前,她們離得那麼遠可她卻什麼都聽見了。
她根本不是個尋常女子。
她的態度代表了安麓亭的態度。聶儀秋現在如此具有挑釁意義的話,讓張璃明白她這是非去不可了。
她瞥了一眼周圍的人,再不著痕跡看了一眼腰間的薰球,沉聲開口:“好,我跟你去,你帶路吧。”
從書屋走到對面酒樓的二樓,短短的距離卻給了張璃前所未有的壓力。她害怕知道或者說是不想知道,安麓亭一直都在利用她,包括現在也是。
包間的門打開的瞬間,張璃看見安麓亭的臉,那個曾讓她覺得無限溫柔和信任的人的形象,似乎瞬間迴歸了。
因爲是很熟悉的表情,很熟悉的姿態。
“張姑娘,請坐吧。”他伸手指著對面的竹椅,招呼她坐下來。
她瞬間從那恍惚的感覺中掙脫,輕提裙角極其守禮地坐了下來,卻不知該不該擡頭看他,只垂眸盯著眼前的青瓷茶杯,杯中的茶水還有嫋嫋的熱氣升起。
隔著一張桌子,她姿態僵硬,對面的安麓亭卻很是放鬆,執起面前的杯盞輕抿了一口茶水:“聽說令姐不日將要嫁給沈家的公子了?倒是一樁好姻緣,還請替我恭喜她了。”
“嗯……謝過慶王爺了。”張璃抿脣。
他跟她雜七雜八說了太多毫不相關的事情,張璃越聽越尷尬,越聽越緊張,忍不住端起身前的茶杯時不時喝上一口來掩飾情緒。
很快一杯便見底,安麓亭吩咐聶儀秋再給她斟上一杯。她端著杯子的手不由得覺得越來越沉,只好將杯子放在桌上,手只虛虛地將其護住。
她怎麼突然有些睏意?張璃搖搖頭,眨了眨眼睛強迫自己清醒起來。
“張姑娘……我聽趙小姐說,她救下我的當天,你也在場是嗎?”
安麓亭突然進入正題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是點了點頭並不否認。對方聞言一笑:“阿璃,你當時是想去救我是嗎?”
嗑。
張璃的手將茶杯不小心弄倒在桌上,茶水暈開,聶儀秋趕緊上前拿布擦拭,但險些被燙了手的張璃卻一動不動,她剛剛受了驚嚇,現在卻感覺更困了。饒是她再遲鈍,也感覺出些不對來。
“安麓亭……”她神志不清,聲音已經很虛弱了。
安麓亭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撲倒在桌上的少女,神情絲毫未變:“阿璃,我不想強迫你什麼的。我只是覺得太不公平。”
但是張璃已經聽不見了。
聶儀秋上前搖了搖她的身子沒有反應後向安麓亭報告,她已經完全昏迷了。
“嗯,那現在就走吧。”安麓亭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儀秋,你是留下來還是?”
“殿下,我已經吩咐秋露易容成張姑娘的模樣了,等會她便會坐張姑娘來時的馬車回張府。我跟您離開。”
“好,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