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 要不要去逛逛景城的夜市？”
夜市？說起來她這輩子只在興嵐節那天逛了夜市，結果還因爲跟蹤人而只待了一會兒，現在既然蕭夙提出來, 那不去白不去。
張璃抖擻了精神答應下來便往門外走, 站在門口的蕭夙攔住她:“去拿條披風, 晚上恐怕會冷?！?
也是, 她趕緊小跑回裡間取了件石青刻絲披風, 再出來的時候，後面就跟了個小尾巴。
蕭夙倚在門框看著張璃一把抱起小黃花，眉梢一挑:“你還要帶著它出去？”
“不可以嗎？”她歪頭問。
蕭夙避開刻意賣萌的張璃的眼神, 只說是外面人多，怕驚著或者傷著它。
張璃贊同點頭順手就將懷中的小貓遞給了一直安靜候在一邊的秋錦, 看吧小黃花, 是蕭夙不肯帶你出去, 不是因爲我嫌你重。
張璃覺得，跟著蕭夙出門就是方便, 專車接送，一路暢通無阻就出了夏宮宮門，下馬車的時候，他還會將她小心地給扶下去，簡直是優質待遇啊。
再觀眼前之景, 她覺得自己出來是個再明智不過的決定。
景城雖然比不得京城, 但絕對是整個大興朝最繁華的城鎮之一, 畢竟這裡的溫度氣候, 都是很舒適怡人的。今天雖然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 但燈火如晝的夜市依然人頭攢動。
好像在夏天，人不自覺就成了夜行動物。
張璃被蕭夙緊緊牽著一起投入了夜市中的人流之中, 在周圍熙熙攘攘的人影中，她第一次沒有感受到任何衝撞，身邊離她很近的那人做了她的保護傘，就跟她想象中的戀人一樣。
一直悉心替張璃開路的蕭夙低頭看了一眼被護在身邊的少女，她的柔軟的手輕輕回握住他，身體放鬆而又信任地靠在他身邊
“阿璃?！笔捹硗蝗粏査?，“你真正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十月十九。怎麼了，殿下？”她擡頭看他。
“你的生辰那日，我會記得的?！比羰撬募绑嵌Y能在她真正的生辰就好了，可惜卻是在十二月。及笄後才能娶她，但他好像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自穿越後，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會過她原來的生日，張璃嘴角綻出微笑：“謝謝您?！?
長大之後似乎對過生日這種事都不太在意了，穿越之後更是無法向任何人提起，想來已經是很久沒有替自己慶祝過了。
小時候那種生日前幾天就開始興奮地不行的日子，不是自己不想過，是周圍人都不再允許了。
張璃扯了扯蕭夙的袖子:“殿下，您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到時候我也提前給您準備禮物?！?
“唔……我的生辰都到二月十二去了，到時候你已經嫁與我，準備禮物什麼的恐怕要多花些心思才能避開我。”
張璃“……”話說，她十二月二十三才及笄，二月十二的時候就已經嫁與他了，這未免太急了些吧？
看蕭夙一副“事情就是如此”的模樣，張璃無語，轉而將注意力放在街邊的小商販上。
夜市的東西，向來不在乎貴重，主要圖的就是新奇便宜有特色。她看上了好些精巧可愛的小首飾，蕭夙雖然皺眉有些看不起的模樣但都秉承著“買買買”的原則，都付了錢讓店家給她包了起來。
走到岔路口，張璃一眼掃過左邊那條街明顯更加燈火輝煌就下意識想往左轉，未料卻被蕭夙手上一使勁兒就扯了回去：“不準去那邊?！?
怎麼了，爲什麼不準去？她這才仔細看了看那條街。漆紅的門柱漆紅的樓，門口的紅燈籠掛了一串串，裝飾著綵綢像打著柔光。
那裡的建築整片整片透著曖昧不明的氣息，還有一股子脂粉味兒。
張璃頓時醍醐灌頂，正預備再仔細看看那兒附近是不是都是男人，就被蕭夙給把頭掰了回去，他的面色可不怎麼好：“你可還想再看仔細些？”
她尷尬地笑笑，忙說不想了，但又止不住好奇詢問他那兒是不是“那種地方”。
被她一副擠眉弄眼的樣子逗樂，蕭夙拽著她往前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警告她不論何時，離她口中的“那種地方”遠點。
張璃看著面前這人挺拔肅立的背影，突然就有些想問他，他有沒有去過這種地方。
但他乃天之驕子，無需到此地就有大把大把的姑娘撲上去。他雖然家中並無姬妾通房，但恐怕早已行過這男女之事。
她突然覺得心塞塞的，有些意難平。她有自己的理想中的丈夫的標準，到古代後尤其是重生後，明知道那個標準是遙不可及的，但這是她所期待的這點從來沒有改變。
女人都是感性動物。明明先前心情愉快，現在張璃卻一下覺得高興不起來了。蕭夙手裡那一布袋子的東西，看著也不再讓她覺得滿心歡喜了。
她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明明聽了他的話相信他今後只會有自己一人，當初還爲此心中慶幸不已，此刻卻糾結於他過去的事情而抑鬱寡歡。
難道是她太小氣了嗎？
蕭夙瞥到街邊有個賣面具的小攤，猜想張璃一定會對這些小東西感興趣就主動停了下來，等待她甜美的充滿活力的驚呼聲，卻沒有動靜。
他很快反應過來，轉過頭來看身邊的少女，卻發現她興致缺缺埋著頭。
“阿璃，你怎麼了？”他有些擔心地捧起她的臉，順便試探了她的額頭溫度是否正常。
張璃避開他關切的眼神：“沒，沒什麼?！眲e管她了她只是現在有些鑽牛角尖而已。
蕭夙皺眉，問她可是身體有不適，對方強烈否認。
“那你怎麼了？”
他數次詢問，但張璃只是左看右看閃爍其詞，讓他不用在意她，她沒什麼等會兒就好了。
張璃太不可控了，這是蕭夙很早之前就得到的推論，不論是她的來歷還是她的心理，都是他覺得自己永遠無法觸及到的東西。
她對他的靠近太不容易，所以讓他分外珍惜又格外擔心害怕會失去，他覺得自己真的無法忍受有任何破壞他們之間關係的可能。
“阿璃?！彼恼Z氣不由自主就變得有些生硬，卻還是努力壓抑，“到底怎麼回事，我不希望你隱瞞我任何事，你知道嗎？”
張璃驚詫，她主動望進他的眼睛，他的認真與強勢不是作假。
好，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她深吸一口氣，小聲開口:“殿下，我在想，您可曾，有過親近的女子。”讓她死了吧，問出如此不知羞的話，蕭夙會因她的逾禮而發怒嗎？
她其實已經做好他勃然大怒的準備了，連忙垂下眼簾避開他可能的怒視。
哪知對方雖然像是被噎了一下，倒是絲毫沒有發怒的模樣。張璃見狀也小心掀起自己的眼皮看他。
蕭夙不自然地轉過頭，面色似乎有些羞赧，可惜燈光不夠明亮她無法準確判斷。
“殿下，我錯了……”最後她率先開口。
又等了片刻，他纔開口:“我，從小便不喜與女子接近的?！?
張璃還未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蕭夙就從一旁的攤位上取了兩個面具手速超快地一個給她帶上一個給自己帶上。
“這面具挺精緻，你肯定喜歡?！?
張璃聽不進去他的解釋，她腦中只有剛剛那一句話，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後，她瞪大了眼睛，突然知道了他這麼做的含義，所以蕭夙現在是害羞所以突然給兩人帶面具掩藏自己的尷尬？
她的心開始碰碰狂跳，叫囂著一句話:“真好，真好。”
面具的遮擋讓她的視線狹窄，她伸手取下，睜大雙眸仔細看眼前這個帶著青面獠牙面具的高大的身影。
她忽然想到了電視劇裡的場景。燦爛的煙花下，那個還是嬌俏少女的公主拿下了身前男子的面具，然後就是一生的癡念與糾纏。
她緩緩伸出手去覆上蕭夙的，他一動不動任她如何做爲。
她稍稍用力將那個不甚好看的面具取下，面具下的那雙眼睛燦若星空，直直注視著她。
那一剎那，張璃懂得了太平公主在那瞬間愛上薛紹的原因。
當面具遮掩他的臉，你不由自主會去幻想那張臉的模樣。
親手褪去的那一刻，你才赫然發現，它原來比你能想象的一切都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