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晉然是胎穿, 這輩子從小就在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張家所有人都是他真正血濃於水的家人,可是她不一樣, 她是在這個身體的主人14歲的時候才佔據(jù)了她的身體的。
張璃本來有些許害怕他會怪她取代了他的妹妹, 哪知對方很不在意地?fù)]了揮手:“我與原先那個張璃本來就不熟悉, 對我來說妹妹就是你了, 這樣挺好。”
十年的時間現(xiàn)代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張璃耐心地回答了張晉然問她的許多問題,也主動給他普及了她穿越時的國情及發(fā)展。
“所以你剛剛說的那人,是很有名的明星咯?”
“嗯, 是我最喜歡的明星?!钡浆F(xiàn)在提起都忍不住犯花癡的那種。
他果真老了。張晉然忍不住嘆息,他曾經(jīng)也是學(xué)校裡機(jī)電系的風(fēng)雲(yún)人物, 卻到了一個無法讓自己所學(xué)發(fā)光發(fā)熱的地方。張璃剛剛說她是學(xué)計算機(jī)的, 跟他情況倒也差不多。
恐怕這也是在時空錯亂中的一種平衡吧, 他們最熟悉的引以爲(wèi)豪的知識都沒有機(jī)會在這裡發(fā)光發(fā)熱,更不會讓這裡的人有顛覆世界觀的認(rèn)識。
“小姑娘, 你原本叫什麼名字?”他對她,大概是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親切得很。
“林珞笙?!?
“哈,真巧,我們還是本家。我叫林修聿?!边@個名字已經(jīng)太久沒有用過了, 他在這個世界待了十九年, 而且是從小就有記憶的十九年, 上輩子也不過二十二年而已。
如今再回憶, 甚至恍惚覺得上輩子像一個夢。
“阿璃, 這件事,絕對不要告訴任何人, 這是我們永遠(yuǎn)的秘密?!?
張璃只是鄭重點頭,她對他跟自己同姓倒是有些意外,而他們穿越的時間也恰好相差十年,只不過顯然這裡的時間流逝與現(xiàn)代不同罷了,不知在2025年的時候,還又不有可能會有一個姓林的人掉落在這個時空呢?
至於這是秘密,她知道的,所以她都沒有告訴他她不僅穿越而且重生了的事情。
將身份說開後,一夕之間兩人的關(guān)係就親近了許多,真有幾分如同感情要好的兄妹。
他們本來都以爲(wèi),這件事就這樣塵封在各自心中,再也不拿出來提起,可沒想到,很快,變故就出現(xiàn)了。
那天張璃用完午膳後像往常一樣倒在牀上午休,因爲(wèi)每天下午都要去練字若中午不歇息片刻,到時候她握著毛筆都能睡著。
她先前還因爲(wèi)睡著了毛筆杵了臉而被蕭紹軒這個小傢伙嘲笑過。
意識剛剛趨於朦朧的時候,就聽見秋錦喚她的名字,說是大公子來找她有急事,才迫不得已把她叫醒的。
她有些迷糊的腦子瞬間清醒,趕緊起牀抓過衣物架上的衣服就開始套,張晉然的急事會是什麼?
到外間看見他的模樣,張璃心中咯噔一下。此刻的張晉然臉上沒有絲毫笑意,而是極爲(wèi)凝重,似乎還有些猶豫的樣子。
還未等張璃開口問他什麼事,他揮揮手:“所有人都下去,把門帶上?!?
張璃面色一肅,點點頭示意秋錦他們離開房間,待屋內(nèi)再無別人之後,她才問:“大哥,怎麼回事?”
“阿璃,恐怕咱們得去一趟蠡柚縣。”
什麼意思?
待張晉然解釋了,張璃才明白他的意思,然後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一直以來蕭夙派人找憬悟大師,終於在這幾天將人尋到了,對方問清了蠡柚縣的地理方位,又關(guān)在房門裡許久,最後只寫了封信託尋到他之人送回宮來,本人卻是不願再出現(xiàn)的。
今天早上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張晉然正在蕭夙的書房,他是將自己前幾天花了很多精力寫成的摺子呈給蕭夙過目。
於是他目睹了蕭夙展開那封信閱讀的全過程。先是明顯的吃驚,然後就變得有些怒意及迷惑,最後就只剩下陰沉了。
“殿下,大師的信裡所說消息並不太理想嗎?”張晉然忍不住問。
可以說對於他,蕭夙是絕對的信任的,而張璃的事,他覺得他並不會聯(lián)想到那兒去,所以將那張他差點就忍不住想動手撕碎的信紙遞了過去。
張晉然一看,臉色變的比蕭夙還差。
憬悟大師的信略有些隱晦難懂,但是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理解起來並無問題。
蠡柚縣的洪災(zāi)確實有妖異,原因卻是因爲(wèi)這個世界不再平衡了。有不應(yīng)存在於這裡的東西存在於此,而每一件這個世界的異物都會造成它強(qiáng)烈的波動,如今因爲(wèi)已經(jīng)超過了這個世界容納外物的底線,它自己已經(jīng)不能牽制住這種異流,纔像現(xiàn)在這樣有如此反常無法停息的洪水。
解決的辦法,恐怕要先找到那異物纔有可能。
這所謂異物,張晉然太明白是什麼了,是他和張璃。
仔細(xì)想想,也是張璃穿越過來之後,纔開始爆發(fā)澇災(zāi)的。許是這個世界對來自異世的靈魂,容納的額度只有一個,所以多一個便有些崩潰。
張晉然身體有些發(fā)冷,他們這些外來客造成的損傷當(dāng)然應(yīng)該去盡力彌補,他覺得這種責(zé)任無法推脫,但是他恐懼害怕的是,他必須得向這裡的人至少向面前這個男人坦白他們的身份,他是來自別的地方的異類。
那到時候,蕭夙會真的接受他們嗎?還是會將他眼中的始作俑者給殺死?
若再想多些,萬一所有人都知道了,不僅他和張璃不容於世,出了兩個怪物的張家,恐怕也……
一瞬間張晉然的心裡想了許多,但都不甚理想,幸好此時蕭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並沒有注意到他,他才囫圇說了幾句話就退了下來。
他也是考慮了許久纔來找張璃的。
兩人的沉默,一室的靜謐,片刻之後張璃提起桌上的茶壺給張晉然和自己都斟了一杯,然後一口喝下。
剛剛,在緊張猶豫的時候,確實感覺有些口乾舌燥了。
“大哥,你來找我的時候已經(jīng)做了決定了不是嗎?我也覺得必須要這麼做。”去蠡柚縣,找到解決這件事的方法,否則,他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心安,誰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會不會出現(xiàn)更多的反常呢,現(xiàn)在這就是對他們的警告。
“但是,這意味著我們的身份,必須告訴蕭夙,你知道嗎?”
“嗯,知道的,剛好我該去殿下的書房了,大哥,一起去吧。”她儘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輕鬆愉快些,甚至繃著嘴角笑了笑,樣子可不怎麼好看。
張晉然看她這幅明明怕得要死卻裝作無所謂的模樣,居然真的心情變好了些。
他默默地走在張璃的身後,看她幾乎同手同腳,嘴角一勾,垂下頭斂下自己的目光。他其實覺得可以賭,賭單憑蕭夙對張璃的感情,都不會隨意做出不明智的決定。
張璃他們出發(fā)的時間比平時早些,所以到了蕭夙的書房時,蕭紹軒還沒有來,偌大的房間裡只有蕭夙伏案桌前。
“阿璃今天這麼早就來了,晉然可是有什麼事?”雖然見兩個人一起來,但蕭夙並沒有將他們的目的聯(lián)繫在一起。此時的他已經(jīng)不復(fù)上午的失常,面對張璃還是平常那樣極其溫和平易的模樣。
“殿下。”
張晉然率先跪在地上,張璃隨之也毫不猶豫跪下行禮,頭磕在地上保持了許久,今天這種情況,她還是有些怕面對蕭夙。
看見長磕不起的張璃和異常正經(jīng)的張晉然,蕭夙皺眉。
“臣今晨讀了憬悟大師的信後,回去與小妹商討了一番。”然後張晉然也以頭觸地,“殿下,請允許臣同小妹張璃同去蠡柚縣,爲(wèi)此次澇災(zāi)出謀劃策。”
咚。
仿若一記重錘砸在蕭夙心上,有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理解錯了張晉然的意思。所以他和阿璃都是……,而現(xiàn)在因爲(wèi)一定要去幫忙解決問題所以來找他攤牌麼?
內(nèi)心的震驚讓他無法開口,但是目光之中,他的阿璃不僅對他行了大禮,還在瑟瑟發(fā)抖。
蕭夙攥了攥拳頭,然後出聲讓兩人先起身,待都站直了,才問道:“張晉然,你確定你懂了那封信的意思?”
“臣再清楚不過了?!?
“好,本王知道了?!蹦抗馔A粼谀莻€瑟縮的少女身上,蕭夙忍不住嘆息,“晉然,你先出去,找人告訴陛下讓他今日在自己房中練字,然後在門外候著?!?
張晉然聽完很快應(yīng)下,只意味深長地看了張璃一眼,便退了下去。
張璃一個人站在原地侷促地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放纔好,蕭夙把她一個人留下是什麼意思,難道又要懷疑她什麼了嗎?
將一切看在眼裡,蕭夙努力將語氣放得更柔和,向她招了招手:“阿璃,怎麼在那兒杵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