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璃昨天晚上幾乎一夜沒睡, 任誰處於她那樣的情況恐怕都睡不著吧。
今晨去跟劉氏說想去找攝政王殿下的時候,劉氏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只柔聲囑咐她定要向殿下道謝。
她聽話地應下了, 其實還真沒有人明白, 她一點也不願意接受這所謂的親事。
雖然是在夏宮, 但每日的早朝依舊是不能荒廢的。所以儘管蕭夙在下朝後聽到太監傳來的消息說張璃在他書房等他後, 就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了, 但是張璃也已經等了許久了,不過宮女給她送來的茶水,她倒是一口都未動。
“阿璃, 等急了吧?”蕭夙進門後眼中就只餘一人了。
那個嬌小的,靜靜待著的嫩黃色的身影, 僅僅是看見, 就讓他心中微動。
但張璃卻因爲他脫口而出的話身形一僵, 她倒是沒有想到,蕭夙突然之間, 就能如此自在地叫出她的小名。
想要起身行禮被制止後,張璃手指關節微微用力捏了捏,然後便擡手將一直捧在手心裡的木盒放在身邊的案幾上:“殿下,我是來還您東西的。”
蕭夙本來泛著光芒的眼睛微斂,目光變得幽深, 他沉聲開口譴走了房內的所有下人。
最後一名太監關上了門, 這書房便隔絕了所有人只餘她和蕭夙兩人。
張璃一直是不願意和蕭夙獨處的, 以前是害怕, 現在是不喜。
昨日先開始, 在張玥的衝擊下她還能不多想這事兒,可是回房之後, 她會嫁給蕭夙這件事便充斥著她的腦海,讓她挫敗不已。
成爲蕭夙的王妃,她就要和她最不喜歡的人過最不喜歡的生活了。
可是偏偏,所有人都覺得她該感謝他。
“殿下,昨日您出手相助,張璃萬分感激,這個簪子……”
蕭夙截斷她未說出口的話:“這個簪子本來就是給你的,是我很早之前就找好預備給你的。”
張璃愣住,不可思議。
可蕭夙見狀卻完全懂了,她還是不知道,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在他已經宣告衆人他會娶她做王妃之後。
那她來找他,也絕不是因爲他希望的原因。
“阿璃……昨日你,我以爲你已經懂了接受了。”蕭夙突然期近她身,伸手打開了那個木盒,隨後直視她的眼睛,眸光裡翻涌著洶涌的波濤,“可是,我的耐心,我的等待也是有限度的。”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那雙澄澈卻迷濛的瞳孔中一閃而過的驚慌讓他不由得更放輕了動作,卻沒有停止。
“阿璃,你知道我爲什麼選這個簪子嗎?扇子上的穗兒還有一個叫法,知道是什麼嗎?”
被蕭夙突如其來的強勢所驚赫,張璃被迫與他對視,腦中什麼也想不了只能下意識搖頭。
“香墜兒,叫香墜兒。”蕭夙的手從眼前少女的下巴處移開,輕撫過她的眼角,動作及眼神中的溫柔和隱藏的強勢,幾乎要將人吞噬。
“阿璃,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像你嗎?香墜兒。馨香,甜美,像你一樣,惹人愛憐。”最後幾個字,他貼近她的鬢角,刻意掩藏自己臉上些微的紅暈。
而無限靠近他的張璃,不僅是臉,連耳根子都徹底紅了。
人的有些反應,向來就由不得腦子控制,更無關乎心。
在蕭夙如此靠近如此具有調情意味的動作下,張璃情不自禁羞紅了臉,更是抑制不住自己強烈鼓動的心跳。
其實說得明白些,像蕭夙這樣身份容貌的人,很容易讓人產生遐想不是嗎?更何況在他刻意以某種只展現給一個人的姿態出現時。
張璃驟然意識到自己的失常,忍不住鄙視了自己一下,她這算不算爲色所迷?
然後她往後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殿下,我有話要說。”
“嗯。”他收回了手,未收回目光。
又是這個嗯,這個單字曾經在那個涼亭就讓她無比失常,她一直是記得的。
“殿下。”張璃擡頭直視蕭夙,絲毫不掩藏自己的目光,儘管她臉上的緋紅還未盡褪,“您可曾想過,娶我爲王妃,今後嫁給您的名門貴女只能屈居側妃,這樣可好?”
“阿璃,你這是醋了嗎?
噗。他莫名其妙的問題讓張璃一時間嗓子哽地說不出話來。
但是蕭夙卻明顯心情變好,先前流露的強勢也不自覺斂去:“阿璃,我的妻子只會有一個,我這輩子要娶的人,也只會有一個。”
怎麼可能!張璃想質疑,但是最終卻沒有開口,因爲哪怕她曾經恐懼害怕他,她也從來都堅信,蕭夙是個絕對不會說謊的人。
有些人就是有絕對的自信,更有足夠的能力讓別人對他相信,而這些人說出口的話,本身就稱得上是諾言。
他只會娶她一個嗎?這是哪怕在現代,都極難得到的承諾啊。
張璃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件事在昨天蕭夙脫口而出後,本來就已經由不得她的意志而改變。
可是現在,他的承諾卻讓她不由得覺得,也許這一切都沒有她想象中糟。
她明明很不喜歡他的不是嗎?明明很抗拒他不是嗎?
可她現在憑什麼居然覺得,她可以跟蕭夙好好相處?
甚至覺得,自己可以接受這個婚事?
“阿璃……”蕭夙取出那個簪子輕輕插回張璃的發中,“我已做出了承諾,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你就不能嘗試著,接受我嗎?”
能嗎?
張璃沉默了許久,直到下人通傳太皇太后召見,蕭夙放她離開。
她一路跟隨引路的宮女,不自覺擡手摸了摸頭上那個簪子。
香墜兒。
她的臉頰又有些熱度。
結果到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說,什麼答案都沒給。
而且最最關鍵的是,她驚覺自己真的被蕭夙帶跑偏了,詢問他爲何派人跟著她的事兒,她完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