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小姑娘還不明白呢。張瑜將她一副尷尬的表情看在眼裡,覺得張璃有些呆呆的挺可愛,摸了摸她的頭想到了另一件事:“不說這事。三日後漁火亭,你不能去了是嗎?”
“嗯,不去了。”張璃朝她笑笑。
她稱病的原因,不就是爲了避開漁火亭麼?
上輩子就是在漁火亭那次畫賽上,她跟沈栩相識然後慢慢熟悉起來的。既然張瑜喜歡沈栩,她當初決定要避遠一點那就避得越遠越好,可別再因爲他而使她和張瑜的感情生出齟齬。
漁火亭一聚跟別的畫賽什麼的那可不一樣,最初就是由張家如今已故的太爺張林升牽頭的,當初與張家交好的京城中頗有名望的家族,趙家,沈家,魏家,劉家,李家每年這個時候都約在漁火亭中,各家都有長輩在,小輩們無論男女嫡庶都得到場,一起聊天作畫,彈琴論詩。
這是一種手段,一種增近家族間的關係的手段,所以張林升他們的下一代,也就是張賦安張賦寧他們這輩,因著這從小就聚的情誼,互相之間幾乎都有姻親聯繫,比如張賦寧的夫人劉氏就是劉家的人,而她的姐姐嫁到了趙家;而張賦安的夫人則是李家悉心教導的獨女。
也好在這幾戶人家皆是書香門第,幾乎都是文官儒雅之仕,且清雅端方清廉奉公,所以纔沒有引起當朝者的不滿。
所以到了張璃他們這輩,更是將這個習慣沿襲得好好的,每年都會漁火亭相聚,而今年的主題便是畫賽。
這種聚會,沒有正當的理由她還真是無法拒絕,她這才順勢稱病的。
“好吧,那阿璃你在家中好好休息,左右外面也曬得很,你身子嬌弱受不住的。”張瑜有些替她可惜,她以爲張璃跟她一樣,是很有幾分嚮往想去的。
張瑜當然想去啦,因爲沈妙和沈栩都會去。張璃看她一副小有期待又壓抑不表的模樣,很想調笑,但是礙於張瑜臉皮薄,只有放在心中,同時一邊站起身來迫不及待向裡間走,一邊開口讓張瑜等等她。
不一會兒拿出一個小瓶子來打開湊到張瑜鼻下:“二姐姐,你聞聞。”
“好香!這是……墨汁?”張瑜聞到清新的花香,就忍不住低頭看瓶子裡裝的東西,一見黑乎乎的一片,還有些吃驚。
“嗯。”這可是她專門給張瑜準備的。她磨墨時候用的水,是煮木槿花的水,混在這墨水中,墨香加花香,會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原諒她這個三俗少女吧。上輩子就是這個東西,她畫的花引來了一隻蝴蝶,讓所有人稱讚不已,也讓沈栩後來主動找她討教作畫的方法。
“二姐姐,這墨汁我磨了可久了呢。你當日作畫的時候,用我這個墨水可好?也當是我也參加了這漁火亭的聚會了。”張璃摟著張瑜的胳膊撒嬌,這可是她在爲她爭取沈栩的注意力呢。
張瑜只當她是一時興起,故意想顯擺顯擺自己的聰明,所以點了點她的鼻頭,笑著應了下來,叫跟著自己的小丫頭將瓷瓶子收了起來。
隨後兩人沒說幾句話,張珺和張玥就陸續來了。張珺進門後就以手做扇扇了扇風,抱怨了一句外面實在太熱,在張璃的示意下便拿起一塊瓜來秀氣地吃起來。
而張玥進門後看了一眼那果盤便轉開了目光,張珺邀她吃一塊她也拒絕了,埋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事實上她是嫉妒,所以一點也不願意像接受施捨一般吃張璃給的東西,也不敢擡頭讓這幾個姐妹看到她眼裡的情緒。
她覺得自己只是個庶女什麼也不能做,也不敢對張珺和張瑜的態度有什麼不滿,但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越發討厭這個小妹了。
攝政王殿下天天給她送水果,誰知道她是不是跟殿下有些什麼呢?
爲何同樣是庶女,她因爲跟魏藺的事情讓李氏生氣還罰她禁足,張璃卻各種舒舒服服地待在家中,還人人都高看了她去,果真是因爲她會勾搭人麼?
殿下憑什麼就看上了她,對她這麼好?
張玥坐在桌邊,雖然對這幾天的新遊戲她也很新奇,但是隻要一想到昨日姨娘專門跟她說的話,她就興致懨懨了。
說什麼張璃已經不是曾經的張璃了,恐怕很快就要飛上枝頭什麼的,還讓她對她好些必要的時候討好一下也是可以的。不公平,不公平啊,她們都是庶女,憑什麼張璃卻佔了所有的好處?
一想到自她及笄以來都如此久了魏藺都未曾來提親,她也不免有些焦急,再一聯想張璃和蕭夙,忍不住便在心中冷冷嗤笑,張璃就算手段好得了蕭夙的另眼相待又有什麼用,攝政王殿下難道還會娶了她這個庶出不成?
一屋子四個少女,三個都開開心心言笑晏晏,一個在一邊陰沉地看著,本來曾經單純的少女心裡因爲不平衡而愈發生出惡毒的想法來。
出去撲了一會兒蝴蝶的小黃花回到房間來,從張玥身邊經過忍不住都快了一些,趕緊幾步奔到自家主子身邊。
張璃摸了摸它的頭將盛水的小碟子放在它的面前便繼續跟張珺下棋去了,小黃花乖乖地舔了幾口清水便環起尾巴窩在張璃身邊,還是它家主人的氣息它最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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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宮中就又派人來了,除了送了幾籃子新鮮水果和一包小魚乾外,還多了兩樣東西,一盆花和一卷畫紙。
青花瓷盆裡的花枝,葉子碧綠橢圓,花爲白色,小小的花瓣重疊出可愛的形狀,極其芳香。
送東西來的太監對她說,這花喚作“白月光”,是最近才找到的新花種,稀有難得極了。
張璃忍不住額邊黑線,白月光?這不就是在現代家家戶戶都能種的茉莉花嗎,沒想到在這兒還是稀有物種?雖然有些無語,但是她還是做出了萬分欣喜的模樣道了謝。
至於那捲畫紙,那太監只說了一句“您的畫紙奴才明日來拿”,更是弄得張璃摸不著頭腦。
照例將水果分給府中的人後,張璃抱著那捲畫紙,秋錦抱著那盆花,兩人回到了張璃的房中。
吩咐秋錦將花盆擱在桌子上,張璃好奇地打開了畫,只一眼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畫上畫的小貓渾身蓬鬆的毛,正扭著身子想咬自己的尾巴,形象憨態可掬簡直是萌得很。她看得出來,這隻小貓是小黃花,因爲當真很像。
畫的右下角還有一行字,筆觸勁鍵有力,大氣飄逸:花色皮毛,可是這個模樣?像否?
雖然先前沒有見過,但此時張璃倒是一眼就覺得這是蕭夙的字,一來這是他送來的東西,二來這樣的字,給她的感覺就是專屬於蕭夙的。
張璃拿起畫紙仔細跟小黃花對比了一下,當真還是有些花紋畫得有偏差的,她這纔算是懂了那個太監的意思,嗯,蕭夙是個完美主義者。
從那包小魚乾裡拿出一隻放在桌子上,她將小黃花抱到桌上,它喵了一聲便叼起小魚吃了起來。
張璃拍拍它的頭:“乖 ,站著別動,讓我畫張畫先。”
她用畫簡筆漫畫的方式給小黃花畫了張畫,重點將它的花紋形狀都畫得仔仔細細,又對比了一番才滿意擱筆。
想了想她又提筆寫了行字:殿下之畫栩栩如生,極似,只略有偏差。
怎麼……突然有種鴻雁傳情的感覺?
突然生出的詭異感覺讓張璃止不住起了身雞皮疙瘩,輕咳了一聲很快便把幹了的畫紙捲起來放在一邊。
恐怕是,蕭夙有些想念小黃花了吧。
第二日,這張畫連同蕭夙本人的,都如約到了他的手中。
看著畫中那隻明顯比小黃花胖了許多的小貓,蕭夙習慣嚴肅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翹。
她的字娟秀小巧,和他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夙對比了一下兩人的畫,果然對於那隻小貓,他的記憶不甚清晰了。
想想自己放在錦盒中收起來的一卷卷畫著張璃的畫紙,蕭夙忍不住眉眼都柔和下來,他確信,至少對於她,每一點他都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