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上)
16 陰兵
我心中立刻警鈴大作,這是很不好的跡象。小花突然對我道:“吳邪,你覺不覺得那隻手有點不對勁?”
我本來並沒有感覺到異樣,小花一提我纔想起來,那隻手食指和中指的指骨,明顯比其他幾根手指長出了一大截。我立刻感到許多線索開始變得連貫——躺在這棺材之中的必定有一個是楚恭王,而另一個,應該就是那位從魯國出質的公子律。
棺內二人扔維持著壁畫中的相擁姿態不說,公子律的右手中果然應該握著一枚鬼璽。而他不僅有著跟悶油瓶一樣的麒麟紋身,沒想到連手指都是。莫非他也是一位發丘中郎將?不過這樣一想,那隻握緊了的屍爪反而讓我心中略略一寬,悶油瓶看來並不是公子律,也沒給楚恭王當過□□,如此甚好。
誰知這時,我竟看到了一陣淡藍色的煙霧在眼前瀰漫開來,隨即,從墓壁的盡頭竟傳來了一陣熟悉的鹿角號聲——糟糕,難道是被鬼璽號令而來的陰兵?
我立刻手腳發涼,轉過頭去看了看胖子,臉色也白得瘮人。我四下一看,這裡四方規整,根本沒有良好的掩體可以藏身,難道這一次還真他孃的要跟陰兵對上?我正想著,悶油瓶竟跳進了棺材裡,又把我也拽了進去。我一頭栽進去正好對上了那張死人臉,差點罵了一句娘,又被悶油瓶夾住腦袋提了起來。胖子一咬牙也跟進來。小花並不清楚我們嚴陣以待的緣由,可也沒有發問,只是肅著臉色悄無聲息地伏在我們旁邊,又將棺蓋挪回原位,只留出窄窄一道縫隙。
“什麼也別碰。”悶油瓶低聲囑咐道。
果然透過那道縫隙我看到了一張張奇長的臉,如果鬼畫符般的懸在那些飄浮跑動的身子上面,爲首的陰兵手中還拿著一面番旗,身上穿著殘破的兵甲。
即便我已經見過一次那樣的場景,還是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那些妖怪一般的臉上本來毫無表情,這時竟突然換上了如出一轍的詭笑著的臉,就像歐洲那些關於變臉的恐怖傳說。我頓時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差點嚇得叫出聲來。
這時悶油瓶竟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將我整個腦袋摁在了他的胸口上。那冰涼的皮膚貼著我的臉,刺激得我一個激靈,心說這小鳥依人情意綿綿的姿勢算怎麼回事,這時悶油瓶低聲在我耳邊說道:“吳邪,不要看。”
我登時一陣哭笑不得,雖然剛纔被嚇得差點失態,是挺丟人,可我這幾年見過的怪物也夠踢場足球賽了(還是帶替補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今非昔比,而悶油瓶卻還是保持著最初的習慣,把我當成菜鳥似的護著,實在讓我倍感慚愧。
可是悶油瓶雖然受了傷,力氣卻還是很大,我掙不過他,也只好從善如流地跟他的胸口來個肉貼肉。不過這樣一來,我倒是有餘裕去檢查他身上的傷勢,便用手小心按壓他的肋骨,誰知卻被悶油瓶死死抓住了手。我心說我這又不是故意對他上下其手,只是想發揚一下同志之間團結互助的精神,他至於這麼嚴防死守麼。
這時蹲在我旁邊的胖子突然挪動了一下屁股,只聽卡擦一聲,也不知道他踩到了什麼東西,而我竟看到棺底有寒光一閃,低聲叫了句:“當心!”便一把撲倒了兩邊的胖子和悶油瓶,隨即肩上一涼,片刻後又產生了一陣劇烈的疼痛,恐怕是中招了。
悶油瓶立刻喊道:“都出去!”便一掀棺蓋,拎著我沒受傷的那條胳膊往外一躍,身後嗖嗖嗖有幾陣冰涼的觸感貼著我的耳朵擦過去,雖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已令我渾身毛骨悚然。
悶油瓶便將我按倒在棺材外側以躲避暗器的襲擊,可是我往前一看,臉都差點嚇白了——只見第二隊陰兵,正面無表情地衝著我們的方向飄過來。
悶油瓶什麼也沒有說,只看了我一眼,然而這一眼立刻讓我的心飛快地沉了下去。我知道他是要引開那些陰兵讓我們走,就像他以前做過無數次的那樣,以自己爲餌保全我們,但是我怎麼能讓他犧牲?
然而還沒有等我說話,他已經從我肩頭抹了一把血,縱身跳進了那支陰兵的隊伍裡。活人的氣血立刻讓那些陰兵的速度放慢了,在前面的陰兵甚至掉轉了頭,向悶油瓶的方向飄去。
我心跳得厲害,突然意識到我背上有小花的裝備,立刻從裡面翻出了一把槍,也不管是做什麼用的,一邊開槍一邊向陰兵的包圍圈衝過去。然而嗖地一聲,從槍膛中飛出的竟是一枚閃光彈。
靠你爺爺的,關鍵時刻竟然是這麼個不頂用的東西!我一邊罵一邊又從揹包裡換出另一把槍向陰兵掃射,然而這時,燃燒的鎂光卻將整個墓室照得敞亮。
只見悶油瓶正一手掐著一個陰兵的脖子,同時借力飛身而起,單腿將周圍的四五個陰兵橫掃出去,而透過淡藍色的煙霧,在原本是墓壁的地方,竟然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條沒有盡頭的通道。
小花和胖子這時也站了起來。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可見暗器十分陰毒。尤其胖子的頭髮還被削去了一大塊,看起來就跟地中海似的。小花抹了抹臉上的血,突然露出了一個讓人感到十分心寒的微笑。小花是世家子弟,向來是十分注重體統和儀態的,因此無論何時都能做到笑容溫和有禮,不亢不卑(雖然在某些情況下也讓人覺得非常欠揍)。而現在他竟然露出了這樣恐怖的笑容,看來已經被這鬥裡的各種意外逼出了一股強烈的怒氣。
小花衝著悶油瓶的方向喊道:“我數到五,你立刻出來,說著他竟也不等悶油瓶答應,就一邊計數一邊從包裡拿出了一枚榴彈,飛快拔下引信,在手中略一停留後,向陰兵的隊伍中心擲了過去,這時他果然正好數到五,分毫不差。
藉著閃光彈微弱的餘光,我只能看見在榴彈下墜之前,悶油瓶正踩著一個陰兵的肩膀向外一躍。我十分惱火小花自作主張的行爲,心裡又擔心得要命,大喊了一聲悶油瓶的名字,可是聲音卻已經被爆炸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