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裘德考的人

“不可能！”我幾乎立刻就吼了起來。悶油瓶沒有做聲，只是沉默地看著我，這種目光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胖子怎麼可能是裘德考的人？！這種事我從來沒有想過，也絕不願意去相信。如果它是真的，簡直比胖子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還要讓我難以接受。

這時只聽悶油瓶淡淡問道：“吳邪，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魯王宮？”

這話立刻讓我的腦子炸了起來。在魯殤王的墓穴中，先於我們進去的一支隊伍是裘德考公司的，那麼兇險的地方胖子根本不可能吃獨食，所以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他是跟著裘德考的隊伍一起下的鬥。之後阿寧帶隊下海底墓，胖子也是裘德考的公司延聘過來的專家，所以說胖子和裘德考之間確實很可能一直都有聯絡。但是這不能絕對說明問題，都在同一個圈子混，相互有業務往來是很正常的事情，於是我對悶油瓶道：“這會不會是個巧合？”

悶油瓶卻搖了搖頭說：“如果是的話，那裘德考爲什麼能在北京找到我？”

我立刻就呆住了，在西王母古國之行後，悶油瓶喪失了記憶，我本來全權負責照顧他，但是由於一些家裡的事我曾經暫時他寄存在北京的胖子那裡，就在那一段時間裡，裘德考竟然找過悶油瓶本人。而胖子雖然在生活中粗枝大葉但絕對是粗中有細的人，不應該有這樣重大的失誤，那麼悶油瓶的意思難道是說，這次會面本身就是胖子安排的？！

現在想來，悶油瓶其實一直都在暗示我他對胖子的不信任，在楚恭王墓中，他就曾經說過我和胖子還有小花都不一樣，很可能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明白胖子是隸屬於裘德考的勢力，所以他才堅決不讓我帶著胖子去連雲港，在發現我私自把胖子編入隊伍時他的臉色纔會那麼難看。在白塔中，胖子曾經不經意地提到他去過美國，當時我就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尋常，現在想來，也許和裘德考也脫不開關係。

我的心在一個勁地往下沉，我根本不願意去考慮胖子背叛的可能性，可是這些古怪的地方，我卻又無法找出其他合理的解釋。而最可怕的一點還在於，告訴我這件事的人是悶油瓶，他不像我二叔，不會動搖我對於自己的堅持，雖然我一度對他產生過極大的懷疑，但是說到底，我還是很信他。他這個人要麼什麼都不肯說，可是一旦說了什麼，其實都不會是信口開河。

也許在魯王宮和海底的沉船墓中，裘德考就看出了我、悶油瓶、還有胖子三個人之間的默契，於是將胖子一再地安插到我們倒斗的行動中去。所以即便三叔安排的每一次活動都無利可圖，胖子到最後還是會參與進來。可如果是這樣，難道一直以來胖子和我們之間的感情都是假的？我一心一意把他當兄弟看，莫非這都是我的一廂情願？難道說在胖子的眼裡，我真的只是一顆棋子，而他這樣付出全力地去幫助我和保護我，真的只是爲了達成他自己的目的？

我二叔說，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和信賴絕不可能是毫無緣由的，我本來根本不會去理這種鬼話，因爲胖子和悶油瓶的存在就是證據，可是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了。

這麼一想我心裡就覺得難過起來，雖然我一向知道胖子這個人貪財重利，但是我也一直相信他骨子裡非常重情義，對兄弟可以做到肝膽相照生死與共，可是悶油瓶的這個訊息，卻幾乎要推翻我對胖子的所有認知。然而最讓我難受的是，我根本不願意去相信這一點，即使胖子跟我的立場不同，我還是寧願想象他有自己的苦衷，而不是真的那麼目標明確精於算計。也難怪在我二叔看來，我這人根本就蠢得沒藥可救，我付出了這麼多代價，繞了這麼一大圈，原來讓我心心念唸的兄弟卻很可能是躲在暗處的敵人。

我一直牢記我爺爺的那句話，比鬼神最可怕的，是人心。可是真正要自己面對的時候，我還是無法做到那麼消極冷靜，我寧願以善意去揣測胖子，哪怕實際上已經被背叛。

悶油瓶大概看出我受了很大的打擊，便道：“我說過，真相是你承受不起的，你現在還要堅持嗎？”

我心裡亂成了一團，如果連胖子都已經站到我的對面，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而這或許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我繼續前行的話，可能有更多讓我難過甚至痛苦的陰謀都會被牽連出來，它們也許會打碎我對世界的整個認知。我在最初追逐真相的時候，所想的無非是隱藏在青銅門或者九龍擡屍棺中的秘密，再遠一點，也不過是悶油瓶的身世和長生之謎，但是我根本沒有意識到過自己遭受這方面的打擊，更沒有想過現實中的人和感情也會牽涉到裡面去。

所以當這些問題到來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根本就是措手不及。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僅沒有縮回去的餘地，更沒有縮回去的理由。胖子究竟是爲了什麼纔要在我面前演這樣一場戲，我不能不去搞明白。於是我說：“我的決心是不會變的。”

我本以爲悶油瓶又要說什麼話來打擊我的革命積極性，沒想到這次他竟然只是點了點頭就不再多說什麼，看樣子是支持我的決定的。

然而在北京的時候，他明明有把我軟禁起來的意圖，而且他自己也承認他一直在跟我二叔合作，之前不在我面前出現都是有意爲之，可是現在他又爲什麼要站到我這一邊來？於是我問道：“小哥，你究竟是什麼態度？你當初是不是想幫我二叔把我抓回去？”

悶油瓶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是，但也不是。”我覺得悶油瓶現在肯講話了，可他講出來的話卻比他不講時還難懂，正想繼續發問，這時悶油瓶突然伸手扼住了我，又一手捂住了我的嘴，在我面前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知在凝神聽什麼。我心說悶油瓶幹摟摟抱抱的這一套真是越幹越順手了，這時就見他臉色一變，輕聲道：“我們快走。”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從我的揹包中取出了一股登山繩，將一頭上的登山扣飛快地甩到了直立在中心的青銅樹叉上。我一看這情形就不對，還來不及問話就被悶油瓶單手一提，像人猿泰山似的往青銅樹上蕩了過去。

好在悶油瓶的估計正好，我們恰好停在了一根主幹樹杈的上方，悶油瓶略鬆手往下一滑，我們就在樹杈上站定了。這時我回頭一看，竟看到剛纔我們所在的那個斷壁上方，已經擠滿了帶著面具的猴子，應該是第一批吃了虧以後回去找來的幫手。那些猴子見我們正在青銅樹上，竟爭先恐後地衝我們跳了過來。由於距離過長，大多數猴子都直接掉了下去，但也有運氣好勾住了下邊的樹杈的，在下面略一停頓就衝著我們飛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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