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哥，你這是在做什麼？！”
丁勉這記出手，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
費彬心中大駭，想要縱身躍開已是來不及，只好拼命把腰一擰，避開長劍鋒刃。
“喀喇”一聲裂帛輕響。
費彬身上黃衫被割開，腹部拉出一條半寸深，一拃長的口子出來。
雙足踉蹌落地，費彬本能用手捂住傷口。
總歸他反應夠快，這才逃過了洞穿腰腹的慘烈一劍，只是造成了些許皮肉傷，無傷大礙。
饒是如此，情形也足夠駭人了。
血水不住地從指縫間溢出，滴答答掉落在地面上。
“你……”
費彬氣極，顧不得點穴或者裹傷阻止血水繼續流出，再次朝著丁勉走去。
“師哥……你……！！！”
費彬聲音再次響起，只是情緒已經完全和剛纔的憤怒變得不同。
受傷的不止是他一個，右手停止繼續揮劍，費彬半跪在地，劍身插入地中近半。
左掌捂著兩隻眼睛，同樣有血水從他指縫中流出，順著面頰，一直流經到下頜處。
見此情景，在場衆人哪裡有不明白的道理。
丁勉雙眼顯然已經被江風一劍割傷，一代高手，就此淪爲瞎子，甚至連常人都不如。
手掌按住劍柄，支撐著站起，丁勉側頭回望，語氣倉惶，再不復之前的狂放。
“費師弟……”
苦笑一聲，費彬手指輪點，封住傷口兩側穴道，然後攙住丁勉。
“這位大人武功高絕，今日我們師兄弟認栽了。
若有閒暇，還請前往嵩山一會，費某與師兄，定當掃榻相迎……”
說到這裡，費彬把眼望向劉正風，終究還是心有不甘，撂下句狠話。
“劉師兄果然好手段，居然無聲無息地請來如此高手助陣，我們嵩山派今天輸得不冤。
希望錦衣衛能夠保得住你闔家老小一生一世……”
劉正風默不作聲，只是臉色越發陰沉起來。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一死一廢，嵩山派今天在這裡連折了兩位太保。
不消說，自己一門與嵩山派徹底結爲不死不休的死仇。
嵩山派勢力又法，縱然折了兩個，依然還有好幾名這種級數的高手，數百名弟子。
被他們盯上，有多麼難受不難想象。
危機並未完全解除。
不過劉正風心中也不是太過畏懼，嵩山派畢竟吃了不小的虧，再想派出這等規模的陣容也不是那麼容易。
自己還有充足的時間周旋。
費彬敢對劉正風放狠話，是因爲劉正風先結交魔教長老曲洋，後勾結官府，在江湖中名聲已經徹底壞掉，孤立無援。
但是他面對江風時，就聰明地選擇了閉嘴，從其旁邊快速繞行而過，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丁勉、費彬這一走，帶走了所有嵩山派弟子。
其他泰山、恆山派人物緊隨其後。
就連衡山派，莫大也只是搖搖頭，不冷不熱地拋下句“劉賢弟，山高水長，從此你好自珍重罷”後便自帶著門人一併離開。
嶽靈珊倒是有心想留在這裡，看看能不能等到今天沒有正式露面的江風。
奈何嶽不羣藏有心事，急著趕回華山告知甯中則這裡發生的事情，順便再處理掉勞德諾這個奸細。
她話剛開口，便被他直接打斷否決。
最後，嶽靈珊也只能委託不過見了兩面的林平之幫忙代爲轉呈消息。
前來赴會的，泰半都是想著藉此與衡山派乃至五嶽劍派攀上些關係，也好方便將來在江湖上行走的。
五嶽劍派都不在了，又怎麼會繼續在這裡逗留，紛紛作鳥獸散。
場面立時冷清下來，除去劉門弟子外，就僅剩下一二十名真正與劉門一脈關係親近之人。
再就是江風以及那數百名被應無求召來的士卒了。
金盆洗手大會，尚未真正開始，便已宣告終結。
人情冷暖，莫過於此。
劉正風無暇理會這些。
五嶽劍派一走，他緊繃的精神頓時放鬆下來，眉眼間立刻呈現出疲態。
不要看他兔起鶻落間乾淨利落地制服費彬，其實已經用盡了劉正風畢生功力藝業。
之後同樣也是把弦繃緊，隨時準備出手，對精力消耗委實有些大。
不過他心中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
用牙輕咬舌尖，強令自己精神起來，劉正風臉上重新推起富家翁般的笑意，對著江風連連躬身拱手。
“小人全家性命此番全賴大人搭救，還望大人告之名姓。
正風定當爲恩公立下長生牌位，旦夕敬香祈福……”
“這個還不著急，本官救你，也不是看重的這些。”
擺擺手，止住劉正風動作，江風把眼一望，沉聲說道。
“曲長老既然已經來了，何不出來一見，眼下可是沒有五嶽劍派的人在場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誠非虛言。
劉賢弟，就算不是爲了避開那些煩心事，你我二人也到了歸隱山林的時候。”
江風靜待少許，後堂中終於傳出來把蒼老的嗓音。
跟著，隨著走出兩人。
一老一少。
小的，是曲非煙。
老的，一身黑衣，只在腰間繫了條黃色綢帶。
日月神教，教中上下，均著黑衣。
唯有腰間所繫腰帶，依據身份高低，顏色也自不同。
江湖中對日月神教有所瞭解的，一望即知來人到底是香主、壇主、旗主，亦或者長老。
黃色帶子，正好對應長老這一等級。
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又與曲非煙一道的。
除去曲洋外，再無第二人符合條件。
“曲大哥，你怎麼出來了？！”
曲非煙父母早亡，與曲洋祖孫兩個相依爲命，先前聽到了曲非煙聲音，劉正風自然也猜到曲洋就在附近。
但甫一見到他，劉正風臉上仍是忍不住一驚，四下張望，唯恐五嶽劍派去而復返，撞個正著，到時候少不得又是一場廝殺。
“賢弟你金盆洗手的大日子，爲兄怎能不來觀禮。”
鬆開牽著曲非煙的手臂，曲洋雙手抱拳，對江風行了一禮。
“曲某謝過這位大人出手援助之情，今後但有用得著的地方，曲洋定然不會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