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他能不能搞到6502芯片，越低價格，數量越大越好，悄悄問，別讓其他人聽見。”

於是秦羽燁真操作得像是火車站的大媽，示意史蒂夫轉身悄悄問住店、有片兒……哦哦哦，是沈翠月的老本行，耍妹兒不。

史蒂夫對這個行爲莫名其妙：“歐福克斯，他要多少，他是間諜嗎？”

忍不住回頭再看看讓衛東。

讓衛東聽懂了開頭的。

看看周圍大多數人看這邊在私下交流，還是不得不散開了。

自己也湊過去低聲：“好馬騎？！最低的價格，我要十萬，二十萬，五十萬片。”

得到翻譯傳達，史蒂夫終於認真的交流：“這臺Macintosh的芯片是摩托羅拉的6800，6502實際上就是其他廠家模仿生產出來的廉價型號，因爲6800要價360美元，而6502性能完全相同，卻只要25美元。”

讓衛東聽了翻譯，突然有種特別古怪的感覺。

真尼瑪世界就是個大輪迴。

這跟自己做廉價相機的思路不是一模一樣嗎？

馬上指著桌上的一體機問：“這個多少錢？”

史蒂夫傲然：“2495美元，我選擇6800就是我需要最穩定最好的配件，才能組裝出最完美的成品，6502不配，但是我可以幫你協調到訂貨，據我所知，有人可以以九美元的價格批量訂貨6502。”

讓衛東瞪大眼，像是看到了什麼史前怪物！

這兩天頻繁進出秋葉原的他，已經算是很瞭解電腦行情了。

家用電腦大概就是八百到一千美元，商務電腦配置高點也就一千五到一千八。

最便宜的可能都得連接電視當顯示器。

貴的也是九寸顯示器，一千八百美元實際上能用12寸彩色顯示器了。

你這硬生生貴出來一千美元，絕對算是市場上的高端產品。

是，做了開創性的圖形界面系統，還多了鼠標，貴點是應該。

但不至於這麼敲竹槓吧。

而且按照國內商人的思維方式，明明有四十分之一價格的配件，不用，非得用貴上天的配件，完全不按照降本增效的商業規律辦事。

你這人會不會做生意？

但緊接著就管你瑪德賣幾千，關我屁事，九美元的6502芯片？！！！

紅白機在秋葉原的售價是14，800日元（含稅），約合這會兒的六十美元左右。

可想而知其中25美元的6502芯片佔據了近半的成本！。

現在直接降到九美元，如果不怕被人起訴侵權，簡直可以反殺任天堂了。

當然這也不關讓衛東的事，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抱住這條大腿，拼命進口便宜的6502芯片！

秦羽燁剛見識過的那種諂媚又出現了，之前的冰冷早就去了北海道：“歐克歐克，賣福潤，愛掏油，油熱死貝斯特，貓屎咦日吐！吐，啊油昂的是單？！！”

港妹已經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把這個男人逼得說出了英文！

堪比讓輪椅上的老人站起來給擦邊女鼓掌。

連比帶劃的拿著鼠標，示意這裡應該是兩個鍵，還比耶。

關鍵史蒂夫還聽懂了，連連搖頭漏漏漏，一連串英文表達。

忍住笑到腹痛的少女撐住讓衛東的胳膊翻譯：“還有三鍵鼠標，他覺得沒有必要，會讓用戶感到困惑，也增加了沒必要的成本。”

哦哦哦，這時候又要談成本了，明明371美元的芯片成本不省，省這裡兩個，不，一個鍵？

讓衛東用個非常有逼格的迴應就結束了爭論。

他指了指剛纔的鍵盤輔助鍵：“任何需要教導才能學會的技能，就不是最好的技能。”

秦羽燁艱難的翻過去，明顯她注意到了這種諺語格式的風格。

立刻鎮住了史蒂夫，陷入深思的樣子。

讓衛東再補充：“你做這個的目的是什麼，自娛自樂嗎，還是想賣給更多人？是一部分高級人，還是全世界所有人？”

史蒂夫虎眼精光，亮了亮。

讓衛東亮出正牌諺語：“我們中國有句老話，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任何事情都是要讓更多人能參與進來，纔有更加光明的未來，這時候我可以引用我的一個商業案例……”

說著示意掛在自己胸口的相機：“去年二月的時候，我還只是面對一家瀕臨破產的工廠，中國市場上普遍是六七十美元的國產相機，以及四五百美元的進口相機，我帶動他們研發出九點九美元的相機，然後在過去的一年裡賣出一百萬臺！”

秦羽燁已經完全站直，帶著驕傲而自信的態度，用盡自己所有的英語表達能力，儘可能精準傳達……哦，她還立刻從自己的包裡拿出自己的高原相冊，像個銷售員似的遞過去。

一百萬臺？

還得是這個單詞震撼住了史蒂夫，他甚至試圖伸手去摸讓衛東胸口的奧林巴斯，這可是高級貨。 讓衛東已經開始不講策略的推上去：“第二點，就是這個鼠標完全可以做成流線型，真的像一隻老鼠那樣的造型，會更漂亮和讓人接受。”

說著掏出自己的紙筆勾勒了個造型，撕下來遞過去：“照著翻，不要隱瞞，我需要他的信任！”

然後真是故意密集的展現“天才”能力：“知道你這臺電腦現在最缺的是什麼嗎，遊戲，你需要在裡面增加兩個遊戲。”

果然，鼠標其實不用多說，只看手繪的表達就清楚了，這僅僅是個外殼模具的問題，採不採納不重要，重要的是表示我很有主意，我很有天賦。

讓衛東過去一年，經常靠這手給市裡面、三線廠、港商展現，算是挺有經驗了。

這就跟斗地主差不多，自己有天眼這種雙王四個二的底牌，就不怕浪，主動抖摟點也無所謂。

史蒂夫飛快看眼紙條，注意力肯定在後面：“遊戲？我不否認娛樂用途，但這能玩的遊戲很艱難吧？”

讓衛東笑起來：“不是那種複雜的遊戲，而是兩個簡單的紙牌和……找地雷遊戲，目的是爲了訓練操作鼠標，同時也可以打發點無聊時間。”

九十年代稅務機關開始批量上電腦工程，老施他們那一代老稅務全都被逼著用電腦。

全院上下都靠翻紙牌和找地雷，熟悉鼠標操作，最後過了二三十年還有人喜歡玩這……

這下史蒂夫臉上終於露出那種臥槽，神人在此的震撼表情。

“你，你怎麼會想到這麼周全？”

讓衛東立刻把局面展開：“我一直都在尋找這個機會，把遊戲機和電腦合二爲一，推出一款大概在99美元以下的電視電腦產品，因爲我的國家還很窮，但是有千百萬都需要通過電腦學習提高自己，爭取用電腦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裡故意停頓了下，看史蒂夫對秦羽燁翻譯的反應。

他是大概能聽懂些單詞，起碼能知道說到哪裡了，只是沒有語法和表達習慣。

很清晰，九十九美元的廉價電視電腦，肯定把史蒂夫炸得外焦裡嫩。

對於把自己的電腦定價在兩千五百美元的人，肯定意識到了讓衛東之前說全世界所有人的含義。

如果那時候他還覺得這句話是隨便說，現在他已經確認很有可能了！

可他剛想張嘴問99美元的電視電腦是怎麼生產出來的，後面的話語徹底讓他沉默，單手抱著胳膊靜靜的看著讓衛東。

亞洲男女都有點吃驚，但讓衛東還繃得住，他都見過不少大人物了。

更主要是心頭嘿嘿嘿的偷笑，確認對方吃這套話術。

作爲西南地級市的老保安，他對外國一無所知，所有的認知都來自於網絡。

最後那幾年恰恰是各種鍵最熱烈的時候。

不是有說法，越是屌絲越喜歡關注國際形勢麼。

讓衛東對老外的刻板印象就是，白灼，黑貴，中東的每片苦難都對得起他們的認知……。

故意這一試就好像有效果了？

穩住眼神也靜靜看著對方。

史蒂夫等了會兒問：“電腦能怎麼改變他們的命運？”

這是個很具體的問題。

他甚至都沒期望得到什麼明確的迴應，現在全世界都還認爲電腦是個高級知識分子用的東西，起碼電腦操作員都不是文盲了，但窮到買99美元電腦的人，能學什麼？

連秦羽燁都好奇了，翻譯完認真又期待的等著，她莫名的相信一定有個答案。

結果讓衛東的回覆完全出乎意料。

起碼以爲他會說學會用電腦，找工作巴拉巴拉。

不是的：“窮，是因爲失去了學習的能力，躺平了放棄自己去繼續學習新生事物，越窮越無知的人就會越抗拒學習，但遊戲娛樂人人拿到都會玩，我要逼著他們反過來重新學會學習的能力……”

伸手敲敲旁邊的電腦：“譬如這裡面會有個很好玩的遊戲，但必須要輸入一個複雜的小程序文本，才能解鎖玩玩，輸入的這個過程，是不是強迫在學習？”

史蒂夫愣了下，哈哈哈大笑：“是！是的！”

讓衛東點頭：“如果在固定時間完成，解鎖的遊戲是一級，一半時間完成，解鎖的遊戲更好玩，三分之一的時間，遊戲會最好玩，你說會不會促使使用者挖空心思的去鑽研破解？”

他其實一點都不懂，但無比熟悉刷小視頻就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的虛度生命，也知道那種怎麼都架不起精神讀書看報的思維鈍化，甚至看多了後世那種短視頻，再也沒法集中注意力看電影，看長電視劇，寧願選擇看幾十秒剪片的不耐煩。

那麼在這個遊戲機遲早會肆虐國內的階段，能不能用這種辦法做出些改變？

試試看唄。

史蒂夫的哈哈大笑已經變成了伸出手攬住讓衛東的肩膀：“非常有趣，我也能理解這種感受，因爲我也曾經墮落過，賣福潤……”

秦羽燁興奮得悄悄捏緊拳頭，知道這次的生意又成了！

那個總能出其不意，戰無不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