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安排的,她這次坐的位置和上次的位置仍然是一樣的。
但諷刺的是,來的時候是一對夫妻,可歸路卻只剩下了妻。
頭等艙人很少,江暮語靠在椅子上,墨鏡一直沒有摘下。她的脣色蒼白,皮膚白的驚人,空姐推著推車走過來,輕聲問道:“小姐,需要喝些什麼嗎?”
江暮語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但可惜的是清亮的眼裡滿是紅血絲,看上去像是有段時間沒有休息好,她禮貌的對著空姐說來一杯咖啡,頓了頓,加上一句濃縮咖啡。
空姐很快就爲她準備好了黑咖啡,小心的放在她面前,深色液體在白色的骨瓷杯裡輕輕晃盪,盪開一圈圈波紋。
江暮語在懷孕之後就完全的戒掉了咖啡,這是她一年多以來的第一杯咖啡。濃縮的黑咖啡縱然帶著咖啡的香氣,但苦澀卻是蔓延到了心裡。
她必須讓自己保持清醒,當她回到北城需要面對的,就是一個沒有敘南錫陪伴的戰場,這場戰鬥只能贏不能輸。
等到敘南錫回來之後,她要把他的一切都完完整整的還給他。
即使他不在,這些東西也必須是他的。
濃郁的黑咖啡算是拯救了江暮語幾近於死機的大腦,她並不是不困,而且一閉眼就會夢到敘南錫出事的畫面,即使只是夢裡虛擬的場景還是讓江暮語肝腸寸斷。
在雲城的最後兩天,江暮語幾乎是徹夜未眠。
夢裡的畫面支離破碎,一會兒是敘南錫和她舉行婚禮的場景,一會兒又是他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最後又定格成敘南錫在離開前,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讓她等他。
既然你讓我等,我就會等,不管距離有多遠時間有多久,我都等。
我信你。
江暮語喝下最後一口咖啡,眼角的淚珠再也沒忍住,滴落在手背上。
至少沒有找到敘南錫的屍體,只要沒找到人,她就會一直找下去,敘南錫可能是自己離開的這個事實給她打了一針強心劑,她很清楚敘南錫的性格,如果是他自己離開,那必定是做好了萬全之策。
也許只是出了意外耽擱了。
江暮語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她擦了擦臉,重新戴上墨鏡,遮掩剛纔發生的一切,她的視線落在身邊的座位上,去雲城的時候敘南錫就在她身邊陪著她,一切都還清晰的像是剛剛纔發生過的事情。
怎麼轉眼間這一切就像是個彩色泡泡,輕輕一戳就消散了。
江暮語的脣和臉色實在太過蒼白,爲了不讓江志林他們擔心,她特地在化妝室化了個淡妝才踏出房門。
口紅和腮紅很好的掩飾了她的疲憊和蒼白,氣色終於算好了些。
這次接機是賀菲菲親自來接的,她笑瞇瞇的給了江暮語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幾天玩的開心嗎?”
江暮語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還不錯,雲城是個很好的城市。”
賀菲菲幫她拉著行李箱一邊說:“我也很喜歡雲城,下次我要帶著然然一起去玩一下,據說男孩子要多見見世面,以後才……”
江暮語維持著臉上的笑,一路上安靜的聽著賀菲菲絮絮叨叨,等到賀菲菲提醒她幾次才反應過來:“怎麼了?”
“小語姐你怎麼了,迷迷糊糊的,是不是生病了?”賀菲菲擔心的問。
江暮語搖搖頭,“我沒事,只是可能坐飛機有點累了,你剛剛問我什麼?”
“這樣,我是問你爲什麼敘總沒跟你一起,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回來了。”賀菲菲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題,江暮語和敘南錫向來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但這次怎麼只讓江暮語一個人回來了。
以敘南錫那個寵妻狂魔來看根本捨不得讓江暮語一個人獨自上路。
江暮語嘴角的微笑淡了些,“他在雲城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陽陽和小槿想我,我就先回來了。”
賀菲菲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兩個小傢伙每天都要找你,看了視頻還好點,哭的沒那麼慘。”
說到兩個孩子江暮語總算打起點精神,嘴角的笑也帶上幾分真心:“他們現在怎麼樣?”
陽陽和小槿雖然還沒過週歲,但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些,教育起來輕鬆很多。
“小豬似的,吃了睡睡了吃,小語姐你說他們怎麼有這麼多覺,感覺他們一天能睡二十個小時,剩下兩個小時喝奶,再兩個小時在哭著找你。”
“我的比重還挺大,和喝奶一樣了。”江暮語道。
賀菲菲開車把江暮語送到了敘家老宅,傭人已經早早的等在了門口,提著江暮語的行李箱往裡走,賀菲菲還有工作要做,沒下車,直接開向江氏。
江暮語望著熟悉的敘家老宅,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狀態以後才擡腳往裡面走去,沒有絲毫的異常,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暮語丫頭你可算回來了。”敘老爺子坐在面對門口的位置,一擡眼就看到了江暮語踏進門來,笑呵呵的說,一張老臉都綻開了花。
“剛下飛機累了吧,我讓吳媽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菜,要不要先坐下來吃點東西?”江暮語的飛機是中午十一點,下飛機的時間正好是三點,是個不早不晚十分尷尬的時間,奚美珍擔心江暮語在飛機上沒吃飽,問道。
“爺爺,”她打完招呼後對著奚美珍搖搖頭,淺笑道:“媽媽我吃了飛機餐不餓,我想先上去洗個澡,孩子們呢?”
奚美珍臉上掛著笑,“在樓上睡著呢。”
“那我先去看看孩子們。”江暮語說道,然後往陽陽和小槿的房間走去。
此時正是他們午睡的時間,他們的作息很規律,每天都要從下午一點睡到四點,不吵不鬧很乖巧。
江暮語讓看著孩子的保姆先出去,自己一個人呆在了房間裡。
在沒有別人在場的環境裡,她咬緊嘴脣試圖忍住,但記憶卻像是走馬燈似的在眼前閃過,輕而易舉的擊潰了她所有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