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片靜止,江暮語視線從那枚軍章上移到敘南錫身上。
軍功章可以說是每一位軍人都想獲得的最高榮譽,即使是敘南錫也不例外,他望著那枚軍功章,眼底閃爍著細微的亮光。
“這是你該得的榮譽。”蔣方正說。
敘南錫手指微動,並沒有立刻拿起那枚軍功章,他調轉了視線,和江暮語碰上。
這場軍功章的背後是對江暮語的傷害,他很清楚。
江暮語和他對視著,忽然綻開一個笑容,如春風化冰般溫柔,她朝著他輕輕的頷首,溫潤的眼裡滿是愛意和暖融。
敘南錫喉結滾了滾,心裡無數情緒翻滾,他渾身氣勢收了又放,最後起身接過那枚小小的軍功章。
他纖長的羽睫垂下,望著那枚軍功章,軍功章泛著漂亮的細碎光亮,靜靜的躺在盒子裡。
“謝謝。”
敘南錫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擡頭對蔣方正道謝。
蔣方正搖頭,認真的回答:“是我該謝謝你,這次任務如果不是因爲有你恐怕並不能這麼完美的結束,我知道因爲這次任務讓各位可能對南錫有些誤會,但我希望各位能理解他,南帕卡集團在金三角是一個極大的隱患,也是差點讓小隊滅團的罪魁禍首,能剿滅南帕卡,是金三角人民的福祉。”
“我們明白的。”清亮好聽的女聲響起,江暮語說:“南錫他是英雄,也是我的英雄。”
蔣方正鬆口氣,“那就好。”
敘老爺子擺擺手,讓他們都出去,留下蔣方正在書房裡,兩人私底下談些心事。
“敘老,上次一別之後我們這可是六年才見一次,你能不能別這麼嫌棄我的表情?”蔣方正和敘老爺子關係親近,在衆人離開之後說話顯然更加輕鬆了。
敘老爺子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我能不嫌棄你嗎?都這麼多年了還是改不掉你婆婆媽媽的作風。”
蔣方正摸了摸鼻子,也就是敘老爺子纔敢說他婆媽了。
敘老爺子喝了口茶,對著蔣方正說:“你年紀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該從前線退下來了,這次你能活著回來都算運氣。”
敘南錫沒有把戰場上的具體情況告訴他們,但敘老爺子問了他也沒隱瞞,蔣方正在那場剿滅行動中爲了保護敘南錫被擊中,原本應該還在醫院,但他卻強硬的要求了出院,來到北城中心軍區爲敘南錫要到了那枚軍功章。
他摸了摸還在隱隱作疼的肋骨,淡笑:“左右我不過是個孤家寡人,死了就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但南錫不是,他有家有子,不能就這麼沒了。”
敘老爺子心裡苦澀,他嘆口氣,放下手裡的杯子,“你還是放不下她?”
“怎麼放得下。”蔣方正臉上的笑容被苦澀取代。
當年蔣方正有個深愛的未婚妻,但在蔣方正去執行任務的時候,未婚妻被毒販綁架殺害,即使最後蔣方正抓住了毒販報了仇,但也換不回未婚妻的命。
而那個毒販正是南帕卡集團裡的人。
“至少現在沒有南帕卡集團了。”蔣方正臉上重新帶笑,端起杯子朝著敘老爺子敬了敬酒。
兩人沉默一會兒,敘老爺子開口對蔣方正道謝:“這次真是多謝你了,救了南錫。”
他擡眼望著十年前的全家福,“我就剩南錫一個孫子了。”
如果這次不是蔣方正救下了敘南錫,敘老爺子很可能再次面對失去孫子的痛苦。
蔣方正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張全家福,嘆息道:“南博那個孩子……可惜了。”
他來敘家曾經見過敘南博,那個孩子雖然不是做軍人的料,但聰慧機敏,又開朗孝順,他很喜歡那個孩子,沒想到再次來到敘家,只能見到那個孩子的靈位。
即使面對了許多的死亡,但蔣方正還是不能輕易釋懷。
敘老爺子眼皮鬆垮,眼眸混沌,“是我的錯,要是我能多關注一點那個孩子,他也就不會……”
他長嘆一聲,“那個孩子多可惜啊,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
敘南博出事那段時間其實已經有了預兆,那個孩子一向開朗建談,但那段時間似乎一直悶悶不樂,做事小心謹慎了許多,他還是嫌敘南博不夠果斷自信,並未多花心思在他身上。等到敘南博突然失蹤說要去遠足,他也聽信了敘南晟的謊言,絲毫沒懷疑。
如果當時他能多關注一點敘南博,也不至於到如此境地。
敘南博走投無路之際尋找幫助的江志林而不是他這個爺爺,出事之後甚至是遠在雲城的敘南錫發現不對,找出敘南晟殺人的證據,而非他這個時時刻刻陪在身邊的爺爺。
這些足夠說明他的不稱職。
這件事一直梗在敘老爺子的心裡,時時刻刻的戳著他心裡最軟最嫩的地方,把那塊地方扎的血淋淋的。
送走了蔣方正,敘南錫那枚軍功章遞到江暮語面前,江暮語沒接,仰頭看他:“爲什麼給我?”
敘南錫很執著,一定要把那枚軍功章給江暮語,他聲音沉沉的回答:“這是我的承諾。”
“什麼承諾?”江暮語沒有明白敘南錫的話。
敘南錫沒有回答,而是俯身吻上那雙他摯愛的脣,等吻到江暮語氣息不穩之後才鬆開她,他環抱著江暮語,“我看到藥了。”
江暮語睫毛顫了顫,嘴角微微彎起,才明白爲什麼敘南錫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她往後退了一步,敘南錫下意識的想要把她重新拉回來,又立刻剋制住自己,背部肌肉緊繃,下頜繃緊。
他凝視著江暮語,眉宇間難得透露出緊張。
“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吃安眠藥嗎?”江暮語輕聲問道。
敘南錫沉默,半響纔開口:“醫生說是因爲壓力。”
他在發現之後立刻私底下聯繫了江暮語的醫生,問清楚她的情況,在知道江暮語因爲壓力過大造成胃炎和失眠之後,敘南錫恨不得錘死自己。
當初他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他深愛的女人,可此刻對她造成傷害的卻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