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江暮語的建議還是很靠譜的,敘老爺子自打到了清灣區,整個人就像打了腎上腺素一般,精神好的不得了,和吳瑛老爺子兩個人整日的出去尋找舊時記憶,岑姨和老李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跑,生怕年紀一大把的兩個老人家出些什麼事。
吳瑛老爺子小時候家裡是大戶,幫過敘老爺子家裡不少忙,敘老爺子參軍之後吳瑛老爺子接管了家裡的生意,在敘老爺子部隊十分困難的時候還幫了不少忙,也因爲如此在大動盪時期他也沒受到什麼迫害。
但兩位老人逐漸失了聯繫,沒想到時隔幾十年在清灣區再次相見。
江暮語陪兩個小崽子在院子裡玩,陽陽一直試圖抓住八寶甩動的尾巴,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又跌到,八寶也一直好脾氣的陪著他玩鬧。
她坐在鋪好的軟墊子上,托腮望著主屋裡和吳瑛老爺子談天說地的敘老爺子,眉宇之間都帶著淡淡的笑意,老爺子見到故人,像是重新回到了年輕的時候,說的眉飛色舞的。
江暮語看了看時間,現在才傍晚七點多,老爺子一向習慣九點半入睡,時間還早,她便建議兩位老人出去散散步,也看看故鄉的景色。
兩位老人都沒有意見,敘南錫原本在書房處理事務,聽說他們要出去也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跟著出來了。
敘老爺子和吳瑛老爺子緩步走在前頭,江暮語推著嬰兒車,敘南錫抱著小槿,臉上表情溫柔如水,小槿乖乖的趴在他的肩頭,烏黑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清灣區雖然也是在北方,但大概是因爲被山環繞,又有清灣河蜿蜒而出,竟有幾分江南風景,他們沿途的小路上都被有燈籠形狀的路燈,散發著溫暖的光。
老屋的位置非常好,正好是在清灣河旁,從老屋出來緩步不過十分鐘就能見到清灣河的全貌,這條存在了幾百年的河流仍然安靜的流淌著。
“當年我們一到夏天就跟下餃子似的扎堆到清灣河裡,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這條河還是跟以前一樣。”敘老爺子感嘆。
吳瑛老爺子笑笑,神秘的指了指敘南錫,對他低聲說:“這麼多年了清灣河怎麼可能還和之前一樣,我回來十年了,之前這條河一直因爲工業污染了,前兩年你孫子出資讓人重新修整了清灣河,才讓它重新變成現在這樣的。”
敘老爺子怔住。
“但我怎麼感覺兩年前見到的他和現在氣質有些不相像啊,我還和他聊了幾句的,但看他也不記得了。”吳瑛老爺子遺憾的說,“當時我還謝了他,他說是給家裡爺爺準備的禮物,我想就是你吧?”
敘老爺子喉頭哽住,敘南錫記憶力超羣,如果他見過吳瑛當然不會忘記,但恐怕見過吳瑛的根本不是敘南錫而是敘南博呢?
吳老爺子很奇怪,怎麼敘老爺子在聽了他說的話之後心情怎麼反而低落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賣力說著平時聽到的搞笑新聞,但敘老爺子一直悶悶不樂的。
江暮語慢悠悠的和敘南錫一起往前走。
北城的生活節奏很快,江暮語他們平時要處理的事務也非常多,很少能有這樣的機會,什麼也不管的帶著兩個孩子散步在小路上。
四周人氣不多,大部分都是家裡老人帶著家裡的小輩出來散步,偶爾見到幾對年輕男女正甜蜜的手挽手,渾身都散發出幸福的意味。
敘南錫眼角餘光瞥到他們的身上,單手抱著小槿,另外一隻手摸到江暮語的手,十指交叉緊握。
江暮語猝不及防的被握住手,她怔愣一秒轉頭看向敘南錫,只見他臉色正經,彷彿什麼也沒做似的。
他們兩個做了半年多的假夫妻,又重新領證結婚一年多,但江暮語還是會被這樣小小的親密舉動撥動心絃。
她抿了抿嘴角,露出一個小小的笑,眼角眉梢都掛著柔情。
敘南錫把小槿放在嬰兒車裡,然後推著嬰兒車,另外一隻手和江暮語緊握。他們兩人長相出色,寶寶又玉雪可愛,很快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眼球。江暮語在四面八方的視線裡感覺到有些許害羞,但敘南錫面色如常,彷彿沒見到那些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似的。
兩人就這樣跟著兩位老人走走停停,羨煞一堆旁人。
後來敘南錫讓司機先送了吳瑛回去,再轉道回到了老屋,但敘老爺子原本臉上的興奮開心已經淡去不少,眉宇間縈繞著愁思。
到了老屋,江暮語帶著兩個孩子先回了房間,敘南錫被敘老爺子叫到了主屋。
敘老爺子摩挲著他喜歡的茶具,茶具被精心的擺放在茶盤上,還按照老爺子的習慣擺了三個茶寶。
“南錫,你跟我說實話,清灣河是不是南博做的?”
敘南錫暗歎一聲,沒有回答。
他不回答就是默認了,敘老爺子知道敘南錫是怕讓自己難受,才一直不跟他說,“南博那個孩子……是我疏忽了他。”
敘老爺子原本一直認爲自己算是盡心盡力的撫養三個孩子,但直到事情爆發以後才明白自己有多失職,他始終的虧欠南博那個孩子。
在南博去世兩年之後,他居然才知道他在出事之前還在想著爲自己準備一份大禮。
“爺爺,我帶你來這裡,是希望你能放鬆一些,不瞞你說這老屋也是南博提出要重新修整成原來的模樣,好讓你有兒時的回憶,南博準備了這麼多不是希望你永遠沉溺在失去南博的痛苦裡。”
敘南博的去世一直是梗在敘南錫心裡的一根刺,不僅敘老爺子有疏忽,他這個做哥哥的難道就沒責任了嗎?
“南博是敘南晟害的,南博不會希望你因爲他的死而傷害到自己的,南博他多擔心你你難道不清楚嗎?”
敘南錫難得一次性說了這麼多的話,他目光隱含痛苦,直直的望向敘老爺子。
敘老爺子呆怔的聽著敘南錫的話,才恍然發現自己一直沉溺在自責當中,沒發現給身邊人帶來了多大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