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繁華的街道,車水馬龍。
可是就在這個鬧市之中卻有一座小樓顯得分外的清淨(jìng)典雅,夜雪她們走近望去,只見樓的牌匾上爲(wèi)畫樓兩字。而兩邊的題字爲(wèi)‘傾世佳景難爲(wèi)畫,風(fēng)塵舊事苦築樓。’
此樓高貴典雅,雖身處鬧市,但是卻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出落的落落大方,料想這樓的主人定也不會是個粗野之人。夜雪尋尋覓覓了好久終於是找到了這麼一個好地方,也算是給這‘雅居圖’找了一個好居處。思及此,夜雪便與尋梅進(jìn)去了。
入樓之後並沒有像其他的開門做生意的那麼熱鬧非凡,門庭若市。進(jìn)目的僅僅是一位身著畫有竹葉的青衫少年,如此安靜的飲茶,如此靜謐的坐著。宛若一幅遺世獨立的山水畫。靜謐而悠遠(yuǎn),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彷彿世間的一切困難都與其無關(guān),但是唯一不完美的便是他那無神而又空洞的眼眸。
尋梅則好奇的一直盯著少年看,而夜雪則注意到少年的眼睛之後便自覺的將眼光看向了別處。少年明顯的感覺到了來人並無惡意的眼光,將茶水放下淺淺一笑,似是打趣又如自嘲道。
“來者即是客,小樓本應(yīng)好好招待二位,不過,兩位如此盯著在下看,是不是很不禮貌呢。”
尋梅一聽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只能低下頭去不言不語。夜雪發(fā)現(xiàn)尋梅的尷尬,也不點破,只是將話題轉(zhuǎn)移。
“公子的小樓雖身處鬧市,但是卻又有著不同尋常的閒適寧靜,倒是應(yīng)了五柳先生的那句‘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yuǎn)地自偏。’”畫樓公子莫霽風(fēng)雖知道夜雪是故意轉(zhuǎn)移話題也不點破。只是淺淺的笑著算是應(yīng)答。
“公子,該喝藥了。”隨聲走來一位妙齡少女,身穿淺黃衣衫,明亮的眼睛清澈如水。別有一番靈動之氣。見到夜雪她們只是禮貌的笑笑。便把藥端到莫霽風(fēng)的旁邊遞給莫霽風(fēng)。
莫霽風(fēng)接過藥,只是習(xí)慣性的點點頭:“芷柔,你先下去吧!我和兩位客人還有事要說。”
莫霽風(fēng)待芷柔退下之後便起身繞過夜雪走到一旁的花盆旁站定,將藥水準(zhǔn)確無誤的倒進(jìn)花中,這一系列的動作行雲(yún)流水,看不出絲毫是失明之人。莫霽風(fēng)走到原位坐定,放下藥碗。略微的朝夜雪那邊擡起頭望去。
“姑娘來我畫樓,定是有什麼事吧!”
夜雪剛剛只顧疑惑莫霽風(fēng)的行爲(wèi)倒是將正事忘了。聽後連忙將畫軸打開
“小女是來典當(dāng)這幅畫來換取一些銀兩應(yīng)急,還望公子鑑賞鑑賞。”
莫霽風(fēng)接過畫,輕輕的觸摸“這畫時日久遠(yuǎn)了吧,不過這紙倒是上好的宣紙,卻不知這畫怎麼樣。在下雙目不便,還望姑娘爲(wèi)在下說明一二。”
“公子好氣度,就不怕小女拿一副拙作騙公子是佳作嗎?”
“如若世人有心想騙,那怕我雙目清明也看不透人心啊”
夜雪莞爾一笑,似是讚歎霽風(fēng)的話。“實話實說,這幅畫不過就是家父所作,已有七八年的光景了。實在不值幾兩銀子,小女不過是想把這幅畫先存放在公子這裡,換些銀兩急用,有朝一日我會來換回來的”
莫霽風(fēng)將畫合起,放在桌上。“姑娘可能來錯地方了,你所說的是當(dāng)鋪,而在下這裡是買賣交易,一方賣畫,一方買畫。”
夜雪聽出對方的不悅,也面不改色。“小女此舉不過是想求個心安,想必公子應(yīng)是個惜畫之人,所有才斗膽想將此畫放在公子這裡。”
還未待莫霽風(fēng)說什麼,只見一個白衣少年走進(jìn)來。
他便是那日夜雪她們救過的那位重傷少年,今日卻比當(dāng)日更顯的一番神采奕奕。少年進(jìn)來看見夜雪她們先是震驚而後就恢復(fù)常態(tài)就像從未見過一樣。
“哥,娘想見你,讓你回去。”
莫霽風(fēng)並沒有什麼反應(yīng)只是淡淡的應(yīng)了聲知道了。而後拿出一袋銀兩給夜雪
“這些是換畫的銀兩,此畫在下就留下了。”
夜雪接過銀兩道聲告辭便拉著迷糊的尋梅走出了畫樓。
尋梅和夜雪剛出了畫樓,尋梅就十分迫不及待的詢問,“姐姐,剛剛那個人不就是我們救過的那一個男子嘛,爲(wèi)什麼見了我們就像不認(rèn)識一般啊,未免也太薄情了吧!”
夜雪對著尋梅緩和柔聲解釋著,生怕嚇到這個傻傻的小妹。
“我們是救過他,可是他也救了你,不是嗎。更何況,人家已經(jīng)說了,從此兩清,行同陌路。又怎麼能夠說他薄情呢。倒是你啊,我們要去南衍,以你的個性到著實讓人擔(dān)心。”
尋梅一聽立刻不依了,拉著夜雪的衣袖撒嬌著“哪有嘛!姐姐若是擔(dān)心的話,我們就去玄光寺求一支平安籤啊,聽說玄光寺的平安籤特別靈,我們求一支來一輩子都會平平安安的。”夜雪看著興奮異常的尋梅,雖自己並不相信這些,但也不想掃了尋梅的興便同意了。
可是夜雪如果知道此去玄光寺要遇見什麼事的話,相信夜雪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yīng)尋梅去玄光寺的,不過世事哪有那麼多的如果。所有的如果都只是世人的自欺欺人罷了。
初雪化後的山路上,雖是一派蕭條景象但是卻一路上游人如織。無論是富貴人家還是貧苦人家,在這裡都回歸平靜。
夜雪和尋梅來到玄光寺的大殿,夜雪看著殿內(nèi)一座如來佛像慈悲的俯瞰著世間憐憫衆(zhòng)生,可是爲(wèi)什麼偏偏就落下了自己。夜雪不拜不求只是在尋梅一邊站著看這尊慈悲卻又威嚴(yán)的佛像。而尋梅則在興高采烈地在一旁爲(wèi)她們兩個求著平安符。
此刻,一位身披袈裟的得道高僧之人走到夜雪身旁。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可否聽老衲一句。”
夜雪疑惑的看著這位大師,雖十分不解但也虛心受教。略一低首。“大師請說,小女定當(dāng)洗耳恭聽。”
這位大師滿目慈悲的輕嘆一句。
“老衲看這位女施主滿目愁容,還想奉勸女施主一句,得放且放,莫要用過去苦了現(xiàn)在的自己。”
夜雪聽後並無多餘的表情,似是涼夜中的清冷月,又似那千年的古井不起絲毫波瀾。
“謝過大師提點,小女受教了。不過衆(zhòng)生皆苦,有些苦痛並不是刻意地想去懲罰自己,而是做不到得放且放。世人皆說佛祖慈悲,奈何佛祖也無法盡渡世人,唯一能渡自己的只有自己,不是嗎?”
大師爲(wèi)這一席話出自這位女子之口而震驚異常,但是畢竟見過世面只一刻便恢復(fù)從容鎮(zhèn)定。“女施主看的很是透徹,可爲(wèi)何還不肯放下呢?”
“有朝一日,風(fēng)塵舊事,蕓蕓衆(zhòng)生,皆可放下。”
大師知道夜雪指的是人死之後,一切願放下的,不願放下的都會放下了。也懂得了夜雪又是世間一執(zhí)著的癡兒罷了,便也不再說什麼了,畢竟世人固執(zhí)皆有其所要執(zhí)著的,放下放不下又豈是三言兩語便能勸說的。
大師也只能搖搖頭,輕嘆聲‘奈何又一癡怨兒’便離去了。
夜雪定定的看著遠(yuǎn)去的大師“又一癡怨兒嗎?”似是說與自己,不過更像是在與命運的一場賭。是啊,人生在世,不過就是一場賭罷了。贏不了卻又輸不起。但卻不得不下注。
尋梅將求來的平安符遞給夜雪一個,這平安符是兩隻檀木鐲,一個刻有‘平’字,一個刻有‘安’字,雖不是很精緻但是也光澤幼滑,刻工精巧。尋梅將刻有‘平’字的給了夜雪,自己則戴上刻有‘安’字的。
夜雪將鐲子緩緩的戴上,也套上了自己這一生對尋梅的牽掛。
夜雪和尋梅沒有想到邢禛祥會陪著永燁皇來玄光寺,也沒有想到莫家兄弟也會在這裡出現(xiàn)。
尋梅和夜雪想著既然來了一次玄光寺,那麼怎麼能有不去參觀一下的道理呢。於是乎,兩人並沒有急著離開玄光寺,而是,一路遊玩。
只可惜,尋梅一玩起來就像是一個脫了繮的野馬,一溜煙就消失在了夜雪的視線,夜雪無奈只能在兩人原本約定好的地方等待著。
可是,在夜雪無所事事的等著尋梅的時候,卻誤打誤撞的到了南宮璟麒的休憩的地方。
南宮璟麒本就難得偷得半日閒,也不想別人打擾,屏退了四下,只是沒有想到,夜雪會機(jī)緣巧合的撞見了他。
夜雪本意是打算立刻離開的,但是在欲轉(zhuǎn)身的瞬間看見南宮璟麒吃痛的模樣,夜雪停住了欲離開的腳步,看著南宮璟麒顫抖的身體,想著他應(yīng)是有什麼重癥在身,只是,被自己撞見了,可惜自己也無能爲(wèi)力,畢竟自己不是妙手回春的醫(yī)者。
夜雪想到這裡,擡起腳步,可是剛剛邁出了一步,就聽見了瓷器落地的聲音,待回頭聞聲望去,看見南宮璟麒跌倒在地上,費力的想要夠到地上的那個白玉藥瓶。
夜雪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上前去,將南宮璟麒扶起,輕易的拾起地上的藥瓶,取出一粒藥,喂予南宮璟麒,吃過藥後的南宮璟麒漸漸的好轉(zhuǎn)起來,身體也平穩(wěn)了,呼吸逐漸歸於正常,可能是剛剛被這疾病折磨的夠嗆,也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待南宮璟麒昏睡過去之後,夜雪靜靜的注視著南宮璟麒毫無防備的睡顏,那麼恬靜,掛著淺淺的笑意,安穩(wěn)的像一個小孩,絲毫尋不見在茶館初見時的狂傲不羈和與世隔絕的疏離感,如此的兩個極端在一個人身上竟不顯得突兀,真不知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夜雪離開了南宮璟麒的休憩之所,去等待著尋梅。只是,夜雪沒有想到的是,她這一次卻在南宮璟麒的心裡留下了不小的波瀾。
她自然不會知道南宮璟麒從來不會那麼毫無防備的在一個人身邊睡著,那怕是疲憊至極。她更不會知道她身上的那種淡淡的如自然一般的清新香氣對南宮璟麒來說竟像極了安神藥,讓他如此依賴的沉睡著,彷彿回到了那年少無憂的日子,回到了那桂花樹下閒適幸福的歲月。
夜雪在約定的地方等了好一會兒,尋梅纔不緊不慢的從那一片新嫩的泛著春意的桃樹間走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兩個用初生的枝椏就著點點含苞待放的桃花編成的花環(huán)。
見到夜雪正在等著自己,才慌忙跑到夜雪身邊,將一個花環(huán)戴在夜雪的頭上。
“恩,這樣漂亮多了。”
尋梅很是滿意自己的作品,夜雪也任由尋梅的行爲(wèi),兩人便一人戴著一個並不是那麼好看的花環(huán)下山去了。
沿途風(fēng)景如畫,雖是一片蕭條景緻,但是卻擁有少有的靜穆和肅殺。途中經(jīng)過一片梅花林,雖沒有盛開之時的壯觀,但是新開的枝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竟也描繪出另一番生機(jī)盎然。
正待夜雪她們路過這片梅花林之時,忽聽莫家兄弟兩人的談話。
自然是聽見了他們是要來刺殺永燁皇的,不過哥哥因爲(wèi)擔(dān)心弟弟的安危就極力相勸,但是弟弟卻不聽。
夜雪知道他們的目的也無甚感想,畢竟是皇室仇怨與自己無關(guān),更何況偷聽別人的秘密是不對的,雖然並不是自己故意爲(wèi)之。加之夜雪並不想去蹚這趟渾水便拉著尋梅準(zhǔn)備離開。
可是,正在這時,莫家兩兄弟卻動起手來,由於哥哥的雙目失明,弟弟自是有所顧忌。不會刻意去傷到哥哥。
可是,刀劍無眼,這時一個飛刀直衝尋梅射來。尋梅來不及躲開,夜雪便以訊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尋梅拉開,而自己卻來不及閃躲。
莫家兄弟見到誤傷了人便停止?fàn)幊场?
幸而夜雪並沒有傷的很重,只是尋梅可不管一見姐姐受傷了。又看是莫家兄弟更是不管不顧的與其爭論一番,也全然不顧夜雪的勸阻。
莫霽風(fēng)自知不對,也好脾氣的一直在抱歉著,而莫鈺軒見尋梅和哥哥爭執(zhí)不下,於是就趁機(jī)離去想刺殺永燁皇。但是尋梅一見他一言不發(fā)的就走了,一時情急也顧不得許多竟生生的跟了去。
夜雪知道那人是去刺殺皇上的亦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也全然不顧自己受了傷便一路跟了過去,莫霽風(fēng)也一同前去。當(dāng)然,夜雪自然在有意無意的引領(lǐng)著他。
在尋梅跟上莫鈺軒的時候,就見到了莫鈺軒和邢禛祥正在廝打著,可是周圍的侍從全一動不動的似是聽了誰的命令。廝打中,邢禛祥知道是來刺殺皇上的,但是不知道爲(wèi)什麼竟沒有拼勁全力的抵禦,反而有種刻意放過的感覺。但是也是做足了戲份,還是傷了莫鈺軒,只是不至於傷及性命。
但是,正在這一刻,邢禛祥突然看見了尋梅,便一心想將尋梅擒獲,雖然莫鈺軒也阻止了卻未能成功。當(dāng)夜雪和莫霽風(fēng)趕到的時候,尋梅已被抓獲,而莫鈺軒則受了傷。夜雪知道邢禛祥抓尋梅只是想逼自己露面,正想前去但是卻被打暈了。
打暈夜雪的不是莫霽風(fēng),而是一羣黑衣人。這些黑衣人,將莫霽風(fēng)和莫鈺軒以及夜雪帶走,唯獨落下了尋梅。就這樣,尋梅被邢禛祥帶走。
此刻,塵埃落定,只剩下那兩個剛剛編好的花環(huán)各自凋零著。
邢禛祥放出話說三日後便將尋梅問斬,還給尋梅安上了行刺皇上的重罪。
就這樣,夜雪被這一羣黑衣人帶到了聽風(fēng)谷,夜雪不知道自己至此竟和聽風(fēng)谷這個復(fù)仇組織不可分離。